69.第 69 章
沒人願意和一個類似神經病在一起。
時軒止看看周圍的人,大概也明白他們的想法,於是他沖何江宇點頭,「你和我來。」
何江宇傻眼了,時軒止不會是要和他去醫院吧?那他寧願就這樣凍死或者流血而死。
事實上時軒止的確是想好心的送何江宇去醫院,也算是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離開這個和他有點格格不入的舞會現場。
本來他是不會來這裡的,不是他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而是只要他出現的地方,都會讓人覺得壓抑,所以他很自覺的少出現在公共場合,但是原本調音響的同學遲遲不來,怕舞會開了天窗,萬般無奈有人想起他似乎會調這個音響,於是膽戰心驚找到了他讓他幫忙調試一下。
其實一個學校的迎新晚會,本來應該請專業人士來弄音響燈光的,但是曲溪大學之所以能名揚海內外就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既然是學生的晚會,學校就把一切都交給學生,除了出借大廳之外,學校不會插手更多的事情,這也算是給學生充分的自由,事實證明,曲溪大學很成功。
而現在,音響調好了,他可以退場了,還順便帶走了難民一個。
兩個人站在恢復了喧嘩熱鬧的多功能大廳的門口,外面的雨居然在他們出來的瞬間停了,這讓何江宇驚恐的看向時軒止,「你把雨停下來的?」
時軒止正琢磨怎麼處理何江宇,沒聽清何江宇的話,他反問,「你說什麼?」
何江宇吞了口口水,這種泄露天機的事情自己怎麼可以問出來呢?「沒什麼沒什麼。」
於是,一個嶄新的誤會,在舞會外面,產生了。
時軒止也是人,是人就有好奇心,於是他打量了一下何江宇,「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的?」
這個血淚史,非要在自己頭破血流的時候問么?而且這其中一部分血淚明明就是你造成的,你要我怎麼和你說,說了之後他擔心時軒止會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所以何江宇只用眼神控訴時軒止。
時軒止沒太看懂,但是也能稍微理解那種不願意說出自己糗事的心裡,所以他問了下一個問題,「你打算怎麼做?」
事實上何江宇甚至希望時軒止能把自己扔在這裡任自己自生自滅,於是他委婉的開口,「其實你不用管我不用管我,這麼一點血是不會死人的,我也不會因為被花盆砸了一下就腦震蕩或者失憶什麼的,所以你真的不用管我。」
時軒止皺眉看何江宇,既然他沒有什麼好的,具有建設性的意見,那麼就只好自己來決定了,「你跟我來。」
雨後夜晚的小風一吹,何江宇抖了兩小下之後,還是跟上了時軒止。
其實他不想跟上去,但是,他很擔心時軒止朝自己仍出來一個符,然後自己就身不由己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主動一點。
時軒止帶何江宇走在學校里。
何江宇膽戰心驚的跟在時軒止的身後,對了,剛剛他踢了他一腳,時軒止,會不會報復他啊,比如殺人滅口之類的?而且還是用那種毫無痕迹的殺法,比如抽出靈魂之類的……
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何江宇咬牙,自己怎麼也要和時軒止拼了,儘管可能拼不過。
時軒止是帶何江宇去自己的寢室。
他所在的二號寢室樓是離多功能廳最近的一個寢室樓,到了寢室,時軒止找出自己的一套衣服遞給何江宇。
何江宇一時之間有點呆,這是,要給自己穿么?
的確是,時軒止很直觀的看到了何江宇的身材,雖然比自己高點壯點,但是還是能湊合的,遞給他之後發現他還在那發獃,「穿上,走。」
「去哪?」
「醫院。」
啊,居然是去醫院,他本來以為時軒止會弄一個符按在自己的傷口上,然後就止血了呢。
想象力太豐富不是好事啊不是好事何江宇同學。
何江宇套吧上時軒止的衣服,和時軒止打車去了曲溪第一人民醫院。
外科里,小護士一點也不溫柔的擦掉何江宇腦門上的血漬,露出傷口,大夫看了一眼,「沒多嚴重,不用縫針,包紮一下就可以。」
誰敢說醫院是沒病也能給你找出病的地方何江宇就和誰急,當然誰要說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估計他也急,而且以後他想象的制服誘惑裡面,再也不會出現護士這個職業了,那小護士粗手粗腳的弄得他已經不在流血的傷口,再次滴下血來,他用手抹了一把,罵了一句,「我CAO!」這真的是醫院么?他怎麼覺得這護士比時軒止還沒有同情心。如果不是他意志堅定,如果不是他認為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他一定嚎叫,媽的這也太他媽疼了。
等他包紮好,走出外科的辦公室,看到等在外邊的時軒止的時候,一種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還不如剛剛求時軒止燒一道符在自己腦袋上呢。
而且經過這一個來小時的相處,何江宇也覺得,其實時軒止,也沒有想象里的那麼可怕,頂多就是人看著冷漠一點,不愛說話了一點,行為舉止稍微不普通了一點,其他,還是很正常的嗎。
他甚至覺得時軒止是被所有人誤解了,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傳說里的那種怪胎呢,借給自己衣服還替自己付了計程車挂號費等費用的時軒止,何江宇用動物的直覺感覺,這個人,不算壞。
雖然在他這麼想的同時,腦子裡同時出現了傳說七,傳說七中時軒止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曾經有一個聶小倩一樣的女鬼跪在他的面前求他饒了她,放她一條生路,女鬼凄美的表情外加柔弱的動作,是那麼的惹人憐愛,但是時軒止還是毫不猶豫的消滅了她,這就說明了他是多麼的無情。
不過傳說么,都是誇張的,反正他現在覺得時軒止人不錯,可以做朋友,於是他自然了很多,他對時軒止展示了一下自己重新沾上了血跡的手,「等我去洗洗啊。」
說完就何江宇大搖大擺的走在了前面,他去找洗手間洗手。
時軒止只好跟在他的身後。
這一樓層的洗手間在樓梯的另一側,何江宇走到樓梯的時候,漫不經心的往下一瞥,然後他炸了毛了,「方輝!」
一邊叫著一邊朝樓下的方向跑過去,根本忘了自己還一手的血跡要去洗掉。
時軒止朝何江宇跑的方向看了一眼,皺了一下眉頭,跟了過去。
何江宇氣啊,方輝在聽到自己的聲音之後,扭頭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居然,扭頭就跑,好像自己是一個怪物一樣。
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啊,如果不是以為時軒止是方輝的話,他那一腳怎麼會踢下去,如果他沒有踢下去,怎麼可能撞到柜子導致受傷,如果沒有受傷怎麼可能膽戰心驚的和時軒止在一起那麼久,雖然現在他覺得認識時軒止不是什麼壞事,但是剛剛他是真的覺得自己要小命不保的。
這些其實都是小事,其實他還是有點擔心方輝的,要知道如果沒有事的話,方輝絕對不會放下自己的工作不做,畢竟雖然學費學校給予了減免,但是生活費還得靠這些打工所得的工資的,方輝一般絕對不會曠工的,所以方輝不在那,何江宇有點小擔心,而且又在醫院這種地方看到了方輝,自然覺得方輝是出了點什麼事情才來醫院。
而方輝見到自己轉身就跑,這真讓何江宇覺得有點怒,外加有一些條件反射,人家跑,自己就追的這種條件反射,所以他追了上去。
方輝的運動神經明顯不如何江宇,沒跑到走廊的盡頭就被何江宇給追上了,何江宇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手抓住了方輝的肩膀,一個血紅的手印印在了方輝灰色的T恤上。
方輝終於停下了,疑惑的看著何江宇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還沒等他開口,何江宇的腳就踹了上來,「老子叫你,你跑什麼跑,老子是鬼么?」
馬上有值班醫生在另一邊怒吼,「小點聲,裡面婦產科正手術呢。」
何江宇做了個鬼臉,壓低聲音繼續追問方輝,「你跑什麼你。」
方輝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之後,時軒止也跟了上來,方輝不跑了,他站在那裡,警戒的盯著時軒止看。
何江宇看到了方輝的表情和眼神,他估摸著自己剛才也是這麼看時軒止的,有點不好意思,他馬上拍拍方輝,「沒事,我頭砸破了,時軒止陪我來醫院。」
說著把方輝擠到牆邊,嘀嘀咕咕簡單的幾句話,把自己這一晚上的倒霉事情都告訴了方輝。
還好方輝沒有笑,不然他發誓一定一拳打過去。
他們身後的時軒止,看了一眼何江宇血跡斑斑的手,又看了看方輝T恤上的血手印,沉默不語。
等到兩個人都轉過來,方輝的面部表情還是有點僵硬的,他帶著點恐懼的看著時軒止,反而是時軒止對方輝伸出了手,「你好。」
方輝猶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和時軒止握了一下。
何江宇樂了,「嘿,你們倆弄的還挺正式的。」他也想伸手鬧一下,然後忽然發現自己手上還是血跡斑斑,而且同時發現方輝的衣服上也讓自己弄上了一個血手印,他才有點不好意思,「嘿,回頭賠你件衣服啊,現在等我去洗手。」
說完自己風風火火的朝洗手間的方向跑過去,同時不忘招呼自己身後的兩個人,「等著我啊。」
方輝看了看何江宇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時軒止看了一眼身後的的走廊,也跟了上去。
兩個人走到洗手間,裡面的何江宇正在大呼小叫,「靠,方輝難怪你剛剛要跑,我這個樣子真和鬼一樣。」
可不是么,他的臉頰上還有一塊黑泥,滿臉的血漬,有乾的有新鮮的還有半干半新鮮的,連眼窩裡面都是血,好像流了血淚一樣,外加頭頂的紗布,怎麼看怎麼一具殭屍。
他看到自己的樣子之後愈發的覺得時軒止是一個好人啊,就自己這樣的,沒一定的膽量,沒有絕對的好心腸,誰敢靠近十步之內啊,難怪那個小護士那麼不溫柔,難怪難怪。
等他好不容易把自己洗的可以看了,才轉頭對兩個人露出笑容,「走吧,回學校。」
在醫院的門口,方輝猶豫了一下,何江宇催促他,「磨蹭什麼呢?快點走啊。」
說了這句話他才又想起來問題,「我說你怎麼了,怎麼跑醫院來了,是不是身體出問題了?」
何江宇這麼問是有原因的,方輝的日子過的實在是太辛苦,每天上課工作忙的要死,睡的少吃的又不好,雖然年輕,但是也架不住長年累月這樣的生活。
其實何江宇是有心想幫幫方輝的,但是方輝因為自卑演化出來的小自尊心還挺強的,所以他也不能亂幫忙。
方輝愣了一下之後才搖頭,「我沒事。」
何江宇忍不住又開口,「其實不是我說你,我就覺得你打那麼多份工挺多餘的,有一兩份能養活的了自己就得了唄,年紀輕輕的不享受生活,非弄的自己忙的團團轉的,早晚有天你會後悔。」說到這裡他自動消音,再說下去又會觸動方輝的自尊心了。
其實這樣的話他也不是第一次說,但是說了也是白說。
但是這次方輝居然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說:「你說的對,我現在就在後悔,有很多事情我應該做,但是我都沒有做。」
何江宇眼睛一下瞪得滴流圓,方輝這是發燒了吧。
方輝還在微笑,並且轉頭對時軒止開口,「其實,有些事情,還來得及吧。」
時軒止沒點頭也沒搖頭,反而轉頭對何江宇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你朋友可能有事,我們自己回學校吧。」
何江宇很不明所以的看著方輝和時軒止,然後沖方輝發問,「你有事?」可能還是要去打工吧,「那把鑰匙給我,我先回去。」
方輝摸摸口袋,「我也沒帶。」
何江宇一臉天啊我怎麼這麼倒霉我怎麼能這麼倒霉我怎麼會倒霉成這樣的表情。
方輝樂,「現在回去幹嘛,你這樣子也不能去舞會了,找到其他人更費事,不如咱們一起,我請你們吃飯。」
有人請吃飯是好事,但是這個人是方輝,邀請的人裡面還有一個是時軒止,何江宇怎麼都覺得這樣的一個組合一起去吃飯有點詭異,當然,詭異的是他們兩個,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首先,方輝有沒有錢請客是一回事,反正他是不忍心吃方輝的,但是不去吧,又怕方輝覺得自己是看不起他,其次吧,叫時軒止和自己還有方輝一起去吃飯的話……雖然時軒止從剛剛到現在都是很隨和的樣子,但是他真的沒有什麼把握啊。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和方輝去,大不了方輝請客自己掏錢嗎,時軒止不去也就算了,可是如果時軒止不去……他發誓他那個四角褲頭裡面沒有錢包。
於是他朝時軒止露出一個特別諂媚的笑容,「一起去?」
時軒止看了看方輝,然後居然點頭了。
方輝走在前面,很高興的樣子,「先說好,貴的東西我也請不起,我只能請你們去我打工的夜市吃小吃,但也很地道很美味的。」
何江宇和時軒止走在後面,何江宇偷偷摸摸的拉住時軒止,「那個,我說……」有點不好開口啊,畢竟才認識。不過還是咬咬牙,「我說,能不能借我點錢,回去我還給你。」
本來他有一堆關於自己要借錢的借口,沒想到人時軒止根本就沒問,直接掏出錢包,讓他自己拿。
裡面不多卻也絕對不少的粉紅色鈔票,何江宇抽了幾張出來,再次覺得,人時軒止是多好的一個人啊,誰他媽再說時軒止是怪胎他就和誰急。
曲溪市的夜市離第一人民醫院不算遠,用不著打車,三個人走上十來分鐘就到了。
曲溪市的的夜市是在很熱鬧的步行街,白天這裡就人山人海的,晚上街邊的大商場雖然還開著,但是小商鋪都關門了,所以街道的兩邊都是各種小吃的以及賣一些零碎小東西的攤子,白天的步行街適合外地的遊客以及高檔消費的人群,但是到了晚上,這裡就是小市民的天下。
整整一條街,小飾品五顏六色,仿冒名牌的衣服花花綠綠,空氣中漾著各種各樣的氣味,羊肉串的、臭豆腐的、炸雞排的……
何江宇站在這條街的街頭的時候,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老實說他就是一個吃貨,尤其喜歡這種可以從頭吃到尾的夜市,從小他就喜歡來這裡,即使來過無數次,他還是喜歡這裡。
但是今天他有點壓抑,因為怎麼都覺得自己身邊的時軒止的氣質,和夜市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不過時軒止,還是走進了喧鬧的夜市,而且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不適應。
其實不適應的好像是何江宇。
這個夜市平時人也很多,本來何江宇認為之前剛剛下過大雨,不會有太多的攤位也不會有太多的人,但是他估計錯了。
這裡擺攤的人是不管颳風下雨都會出來的,少來一天就少一天的收入,所以何江宇可以理解,但是逛夜市的要不要這麼多啊?
今天人似乎多到過分,幾乎人挨人人擠人的,讓何江宇覺得自己可能被擠扁,更離譜的是,今天這裡的傷殘患者也比往天要多,何江宇很想說,既然受傷了,就老實的在家裡待著,幹嗎非出來挨這份擠,不過想想自己頭上也纏著繃帶呢,只能把話給吞回去。
本來何江宇以為自己可能會被人擠成干,可是可能這些人也覺得時軒止和這裡的氣氛很不搭調,所以居然都盡量避開他們三個人。
何江宇斜眼看自己身邊的時軒止,居然有人氣勢能強大到這種地步,真是,詭異啊。
不過詭異的還有自己身邊的方輝。
其實在何江宇的印象里,方輝一直是一個灰色的存在,寢室的活動班級的活動學校的活動,他都鮮少參加,臉上缺少表情,更不要說是笑容,可能和生活的壓力有關,但是更可能是他自己對自己太過苛刻。
總之,在過去一年的接觸中,何江宇一直認為方輝內向又不善言辭。
可是今天,走進夜市之後,他發現方輝,笑的很燦爛,性格很開朗,他和街邊的每一個小攤販打招呼,他似乎認識每一個人。
何江宇瞠目結舌,「你都認識啊?」
方輝回頭笑著對何江宇開口,「我高中開始就在這裡打工了,四年多,這裡其實沒換多少人。」
說著他停下了腳步,站在那往夜市另一邊的街道看。
何江宇也停了下來,順著方輝的目光也往那邊看。
路對面是一個小姑娘的攤子,小姑娘正蹲在那擺東西,她賣的是各種飾品,香水,絲巾,亂七八糟的小東西,
何江宇的目光先是在那些東西上溜了一圈,覺得那些東西根本沒法吸引一個男人的注意力,所以他很自然的把目光轉到了那個小姑娘身上。
這時小姑娘也擺完了東西,剛好站了起來。
何江宇在方輝身後吹了一聲口哨,方輝回頭看何江宇,何江宇做出一副色咪咪的表情,「小子眼光不錯么。」
方輝用看流氓的眼神看何江宇,「不是你想的那樣?」
何江宇做出一個詫異的表情,「你怎麼知道我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