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分析
生孩子？
生猴子吧！
杜秋抽了一張紙巾，把因為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掉在餐桌上的鹿肉裹起來，丟進了垃圾桶，說道：「顏小姐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沒有，我是認真的。」顏盛容用調羹舀了兩勺銀魚蒸蛋，放入碗中和米飯混在一起，然後一邊低著頭攪拌，一邊用略帶羞澀的語氣說道：「我不準備再婚了，但很想要個小孩，你是世界上智商最高的男人，我雖然不如你，但也不算差，生的孩子應該……」
「你想多了，愛因斯坦和米列娃智商都很高，可兩個兒子表現的很普通，其中一個還得了精神分裂症。」杜秋打斷了她異想天開的囈語，說道：「這種事我幫不了你。」
「杜先生，我不會和你發生關係，只需要你提供……」
「不管哪樣方式，我不會幫你的。」
「既然如此，那就當我沒說吧。」顏盛容沒有堅持，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重新抬頭來，說道：「我們來繼續談私人銀行的事。」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這個女人就從羞澀轉換到了嚴肅，彷彿瞬間換了個人，杜秋暗自佩服她拿得起放得下，說道：「我更喜歡家族辦公室的說法，因為你現在提供的服務並不屬於金融業務。」
「那就家族辦公室吧。」顏盛容不在細節上糾纏，說道：「我知道你在劉運來的幫助下，用驍龍的股份構建了一個社會關係網，這個關係網看似高大上，但是並不牢靠，就像麻將堆起來的城堡，一碰就塌，所以你得有個屬於自己的團隊保護家庭和財富，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外人的友誼和義氣上。」
杜秋預感到她又要搞劍走偏鋒的言論了，於是吃了口米飯，用閑聊緩衝道：「你也知道高大上這個詞？」
「我從不做沒有準備的事，你們公司論壇里的所有帖子，我都看過。」顏盛容沒有理會他的干擾，繼續分析道：「劉運來幫你構築的關係網，是以利益為紐帶的，如果驍龍在政商運作上遇到了麻煩，關係網裡人會出手幫忙，但是如果你的私生活出了問題，那些人不僅不會幫你，甚至會落井下石，趁機攫取更多的好處，因為他們和你之間，是互相利用的合作夥伴，不是朋友或者保姆，既沒有義務也沒有興趣幫你擦屁股，這種心態我想杜先生應該很能理解，因為你也是這樣對待驍龍的員工以及你另一家公司的合伙人蘇文海。」
「連蘇文海的破事你都知道，看來確實做了不少準備工作。」
蘇文海的工作能力很強，但是私生活一塌糊塗，不僅因為在外面鬼混和王慧慧鬧的不可開交，還因為耳根子軟被狐朋狗友敗掉了幾十萬的私房錢，每次出了問題都來找其他幾個合伙人幫忙擦屁股，杜秋從來沒搭理過，蘇文秀也一直袖手旁觀，只有杜春華當過兩次和事佬，然後再也沒管過了。
但是杜秋並不認為自己和蘇文海一樣，辯解道：「我是驍龍的核心人物，如果遇到了麻煩，他們不幫忙的話，會損失很多利益。」
「杜先生，如果有一隻股票，你投資了100萬，僅僅幾天的時間，這隻股票就漲了5倍甚至10倍，然後媒體忽然大肆報道說這隻股票有問題，這個時候，你是套現離場呢，還是繼續追加投資？」
一語驚醒夢中人，杜秋心頭一跳，警鈴大作。
最近一段時間發展的太過順利，心態飄了，有些想當然，以為自己讓驍龍突飛猛進，幫那些人賺了很多錢，他們一定會和自己一條心……
自己是穿越黨，知道驍龍才剛剛起步，未來還會增值幾百倍甚至幾千倍，但是本時空的土著不知道，那些人短短一兩個月就賺了幾倍的利潤，肯定會有見好就收，落袋為安的想法……
古今中外，在大好局面下因為人心不齊，遇到一點意外就忽然崩盤的例子還少么？遠的如投鞭斷流的苻堅，近的如瘋狂擴張的史玉柱……
「驍龍發展的太快了，就像一隻連續漲停了10天的股票，老人已經吃飽喝足了，想要離場，新人還在猶豫觀望，不敢接盤，而你又沒有可靠的危機公關團隊，這個時候一旦遇到了麻煩，很容易出現牆倒眾人推的踩踏局面。」顏盛容把手中的筷子左右分開，比劃道：「杜先生，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因為連劉運來自己都準備離開驍龍了，對不對？」
杜秋為之嘆服，稱讚道：「你真是女中諸葛，目光如炬。」
「杜先生過獎了，我不是目光如炬，只是因為時間比你多。」顏盛容微微一笑，解釋道：「你創辦驍龍之後，就像在下一場以毫秒為單位的快速計時圍棋賽，很多場合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只靠本能落子，而我是等你下完之後，拿著棋譜慢慢分析的旁觀者，有大把的時間反覆推敲，所以在細節上看的比較清楚。」
她說到這裡，放下筷子，雙手交叉撐著下巴，擺出一副追星迷妹的樣子，注視著杜秋說道：「我越是推敲，就越佩服杜先生的眼光和格局，尤其是開源軟體和智慧城市，簡直是神來之筆……」
杜秋有些汗顏，舉手制止了她的誇獎，說道：「好吧，既然你看出了問題所在，那麼該如何解決呢？」
「杜先生可真狡猾，你還沒答應雇傭我，就開始讓我幹活了？」顏盛容嫣然一笑，重新拿起了筷子，說道：「先吃飯吧，吃完了再慢慢聊。」
顏盛容分析的沒錯，劉運來幫驍龍打造的關係網確實非常不穩固，但是這一點杜秋並不怎麼擔心，因為驍龍的根基已經非常堅實了，只要iView能如期上市，2000年之前不會有商業上的危機，而只要iView上市了，在互聯網泡沫不斷膨脹的大環境下，股價會翻著跟頭往上漲，很快就能把關係網裡那些首鼠兩端的老人以及猶豫不決的新人統統洗成腦殘粉——在山腳下做空和在山腳下踏空，是金融市場上最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這種痛苦會讓那些人懷疑自己，失去自信，然後要麼徹底退場不玩了，要麼變成所謂的價值投資者，長期持有公司股票，忠心耿耿的支持驍龍。
所以杜秋最擔心的，還是魏志明等人利用「空白履歷」做文章搞陰謀的事，因為這會嚴重打擊他的聲譽，分散他的精力，干擾甚至破壞iView的上市計劃。
等吃完飯之後，他泡了杯茶遞給顏盛容，承諾道：「顏小姐，如果你能解決魏志明搞出來的麻煩，我就僱用你創建家族辦公室。」
「解決魏志明等人很簡單，只要你把個人信息告訴劉運來，讓他活動一下，很快就能讓那幾個傢伙偃旗息鼓。」顏盛容端著玻璃杯一邊朝客廳走，一邊說道：「杜先生擔心他們的這種做法會被別人效仿，所以想一勞永逸的解決所有類似的麻煩，對吧？」
「是的。」
杜秋直到剛才做菜的時候才想明白，顏盛容在驍龍總部展示的那些仇家的照片，才是她真正的投名狀，因為像魏志明等人，都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社會中層，而且要麼有家室，要麼有事業，能量不足，又有顧慮，所以只能在背後搞陰謀暗箭傷人，一旦陰謀暴露，身份曝光，就基本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接受被碾壓的命運。
這種本應該是殺手鐧的資料，顏盛容一見面就交給了杜秋，既表明了誠意，又說明她另有王牌，而這張王牌，才是解決類似麻煩的關鍵。
「杜先生看過《矛盾論》嗎？」
「沒有，怎麼了？」
「那是一本神作，你應該看看。」顏盛容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分析道：「在東瀛有兩種人和你有矛盾，一種是缺錢的人，另一種是政府的人，缺錢的人很好解決，東瀛是資本社會，杜先生正好有錢，雇一群好律師，抓住幾個碰瓷的狠狠折磨一番之後，就沒人敢效仿了，所以杜先生真正要面對的矛盾，是東瀛政府的人。」
「缺錢的人找我碰瓷很好理解，政府的人為什麼和我有矛盾？」
「一個國家就像一棟房子，政府是房東，民眾是租客，而你是老鼠，如果你不聲不響，房東和租客都不會在意，但是如果你搞出了很大的動靜，房東就會想方設法把你找出來，否則會讓房子里的租客很不滿。」顏盛容從沙發旁邊的收納盒裡撿起一個塑料玩偶，捏著小人的腦袋示意道：「你這隻老鼠不僅搞出了很大動靜，而且還成了鄰居家很值錢的寵物，租客們眼紅，就會向房東施壓，房東想要有所交代，就只有兩種選擇，要麼讓你完璧歸趙，要麼讓你一文不值。」
「你可真會比喻。」
「這是事實，據我所知，最近兩個月，東瀛的公安警察幾乎把神戶所有家庭都調查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你曾經生活過的證據，甚至連目擊證人都沒有。」顏盛容給了杜秋一個欽佩有加的眼神，然後繼續說道：「所以東瀛外務省冒著巨大的外交風險，把錢濱派到雲城來，想近距離調查你，如果還是一無所獲的話，很有可能會狗急跳牆，採用打草驚蛇的方式，製造輿論或者偽造證據把你牽連到罪案里，如果你不加理會，那麼名聲就臭了，如果你為了自證清白，把過往的經歷公開了，那麼他們會順藤摸瓜，找到更多對你不利的東西。」
以東瀛人的尿性，這倒很有可能……
而且這種栽贓嫁禍的事，政府做起來最得心應手……
「我們國家不會坐視不理吧？」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從哪裡弄來了青木陽介和錢濱的資料？但是杜先生你要知道，國家只能保護你的人身安全，管不了國外的流言蜚語。」顏盛容攤了攤手，說道：「傳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這可是你在論壇里親手創造的順口溜。」
「呵呵，看來你確實是我們公司論壇的資深網友。」杜秋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說道：「你有辦法對付東瀛政府？」
「世界上每一個政府都不幹凈，但每一個政府都愛面子，尤其是發達國家，最講究所謂的司法正義，如果杜先生願意配合的話，我可以設個連環套，把東瀛的公安警察套進去，弄個灰頭土臉，以後不敢再做這樣的事情。」顏盛容像狐狸一樣眯了眯眼睛，說道：「租客們雖然眼紅，但不會為了你這隻老鼠，放任房東破壞租房合同中的協議，因為那會損傷他們的核心利益。」
「難怪錢鍾書說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動物，你大學時的成績一定很好。」杜秋調侃了一句，然後有些警惕的問道：「配合你沒問題，不過為了配合你，我要付出什麼？」
「如果不能互相信任的話，配合無從談起。」顏盛容把手中的玩偶拋給他，一臉無奈的強調道：「杜先生，我來找你，是想和你合作，不是想威脅你或者利用你。」
「如果我見到一個人就信任一個人……」杜秋把玩偶放在茶几上，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東瀛政府早就查出我的過往經歷了。」
「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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