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顧茅草屋
我接連幾日都試圖聯繫起美人的殘魂,可惜都從沒成功。我氣餒不已,一腔無處可發的怒氣不斷滋生,弄得我怨念無比。
說到底,還是因為沒有定魂珠。
可是定魂珠讓柳長言拿走了……我心一橫,實在不行我就把定魂珠給盜了又如何,不就是以後都不能看美男了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打定主意要盜了定魂珠,心下安定不少。為了彌補盜了定魂珠之後不能再看見柳長言的遺憾,我當下立馬出屋,四下尋找他,想在離開之前多看看他那張臉。
我拉住長清問道:「你師兄呢?」
「嘖嘖。」他挑眉輕笑,「我見你這幾日眼睛直盯著我師兄,莫不是情到深處,不能自已了?」
我那是在思考怎麼才能拿到定魂珠……我傻笑,並不反駁,「你只需告訴我,他在哪?」
長清壞笑道:「我不知道。」
我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他,「既然你不知道,那找你也是一樣。」你好歹也是個美少年,未來的美男啊!
他聽了,往後退了幾步,一雙眼睛里全是戒備,「你、你找我做什麼?」
我壞心一起,雙手捧上他的臉頰,調笑道:「長清,原來你也這般貌美。」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我,語調都變了,「你想對我做什麼?」他掙脫我的手,指著我說:「你、你朝三暮四,見異思遷,你負心,你無情,你薄情,你寡義……」
長清絮絮叨叨列舉一大堆我的罪行,可我一件都是不認的。什麼無情無義見異思遷,我什麼時候做過這些事了?
我怒氣沖沖,想要和他理論理論,長清卻突然掩面道:「你對師兄做那些事了,怎麼還能對我動手動腳的?」他轉身高喊:「師兄,我沒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啊!」
如同一盆涼水從我頭頂澆下。難不成,我真對柳長言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我連忙問道:「我對你師兄做了什麼?」
他幽幽看著我,「你那天晚上,對我師兄又親又抱,不肯撒手,還叫嚷什麼『美人』。他把你抱上床,你還拉著他一起睡,怎麼也掙不開手……」
我驚呼:「我把柳長言給睡了?」
「你胡說什麼!」他跳腳,「我師兄的便宜全讓你佔盡了,要睡也是他睡你。」
我目瞪口呆,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同他爭辯,到底是我睡他師兄還是他師兄睡我的問題。
「胡鬧!」
一聲清喝打斷我的糾結,我循聲望去,看見滿面通紅的柳長言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
人面桃花相映紅。
他站在灼灼的桃花底下,花瓣落了全身,長身玉立,絕世風華。
到底是要美色還是要矜持呢……我又糾結了。
柳長言快步走過來,扯住長清怒道:「胡言亂語,不成體統!給我把崑崙教義抄一百遍!」
長清哭喪著臉,「師兄,我錯了……不抄一百遍行不行?」
「兩百遍!」
「師兄,我錯了!」
「三百遍!」
我暗笑,這一幕跟我被大長老扯住尾巴訓話的情形,何其相似。
長清灰溜溜跑了,我上前問道:「公子,那……」
柳長言極快的打斷我:「姑娘,長清無知,口不擇言,還請不要怪罪。」
我巴巴看著他,那我是把你睡了還是沒睡?
他輕咳一聲,別過臉,「那晚,在下不過是讓姑娘抓了一會兒手,什麼都沒有發生,全是長清胡編亂造。」
我有些遺憾,轉而問道:「那定魂珠,公子想怎麼處置?」
他沉思,說道:「那女鬼寄身於定魂珠這些年,早已和珠子合二為一。在下想收了她,只能把珠子煉化了。」
「別呀!」我乾笑,「那多可惜……」
柳長言皺眉,「可是不能留著這厲鬼繼續為禍人間。」
我焦急不已,卻又不知要如何說服他。我乾脆問道:「公子,那定魂珠能不能讓我拿著?」
他搖頭,說道:「這怕是不妥,倘若再發生上次的情形可就不妙了。」他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不過上次,那定魂珠是如何寒氣外泄,不受控制的?」
我回憶了一下,卻也想不起什麼東西,定魂珠毫無預兆,不過短短片刻,我便被凍成雪人。我說道:「也不曾發生過什麼事,我……找到一個茅草屋,見到一個老婆婆,她邀請我進她家坐坐,就那副模樣了。」
「茅草屋?」
「對,在半山腰,就一戶人家,只有一個老婆婆,頭髮花白。」我頓住,腦子好像抓住了點什麼東西。猶豫了一會兒,我問道:「你說女鬼和定魂珠合二為一,那定魂珠失控,是那女鬼做的?難不成女鬼和那老婆婆有什麼牽連,女鬼見著故人,太激動了控制不住?」
柳長言笑道:「左右無事,不如你帶在下走一趟?」
我帶著柳長言走在山路上,因我記路記得不太清楚,一路磕磕碰碰,過了許久才到上次的茅草屋。
上次看見的老嫗就坐在院子里,獃獃望著天空,動也不動。我喊道:「大媽。」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說道:「這不是上次那個姑娘嗎?」
我露出羞澀的笑容,「我又迷路了。」
老嫗撲哧笑了一聲,指著柳長言說道:「這位是……」
「我哥哥。」我扯著柳長言的袖子,把他拉到我的身前,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手掌,只覺指下一片冰涼。
我驚愕,真的有問題!
柳長言面色如常,朝老嫗友好地微笑見禮。
老嫗把我們請進屋裡,還沏茶招待我們。柳長言溫聲道:「這裡只有婆婆一戶人家?」
老嫗微笑,道:「是啊,清凈。」
「婆婆的家人呢?」
老嫗面色一滯,說道:「老身沒那個福氣,只有一個人孤零零的過著。」
「婆婆應該到別處去看看,一個人住在這裡,也太冷清了些。」
老嫗面有怒色,突然說:「人多有什麼好的!」
柳長言放下茶杯,笑道:「婆婆在等人?」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我也好奇了,看著房子也有些年頭了,老嫗一個人住在荒郊野外這麼多年,著實不尋常。
老嫗目光凌厲,直盯盯瞧著我們。我有些忐忑,拿起茶杯掩飾喝了一口茶。
老嫗神情一變,突然笑得很溫柔,她說道:「是啊,我在等人。」她舉起手,摸著滿頭的華髮,哀戚道:「我等啊等,等得頭髮都白了,可他怎麼還不來呢?」眼中泫然欲泣,竟是快落下淚來。
我一愣,原來這老婆婆也有那麼一段不得不說的往事。見她實在傷心,我安慰道:「您節哀。」
老嫗一頓,用袖子摸了摸眼角,輕聲道:「見笑了。」
柳長言一抖,雙手緊扣案幾的邊緣,我餘光瞟過去,發現他脖子上有冰霜悄然蔓延。
「那個……我們該走了,不好意思打擾了。」不等老嫗回話,我連拖帶拽,把柳長言帶離了茅草屋。確定她看不見之後,我忙用法術帶柳長言回村裡。
柳長言盤腿坐下,調息了一會兒,朝我笑道:「在下無礙。」
他此時眉梢都是冰霜,臉上全是冰渣子,嘴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我說道:「我幫你驅寒。」
柳長言搖頭,「不用。」說完他眼睛一閉,就暈了過去。
逞強!我無奈,連忙運功幫他驅寒。
柳長言身上的冰霜逐漸褪去,我剛停下,就見從他身上騰升一起一道黑煙,黑煙化成女鬼的模樣,我拿出青鋒劍砍了她一劍,女鬼卻不理我,不管不顧朝屋外飛去。此時白日朗朗,陽光一照她身上,立馬冒起一股青煙,女鬼大叫一聲,不得不退回屋內。
我猶豫要不要再補一劍,女鬼又不死心往屋外飛去,她這次出了屋門,全身都暴露在陽光底下,青煙四起,女鬼凄厲哀嚎,原本凝實的身體有消散的趨勢,竟是要灰飛煙滅的跡象!
糟了!定魂珠可千萬不能有事!
我飛快出了門口,一劍把女鬼拍回屋內。
女鬼縮在陰暗的角落裡,頭低低垂下,露出凌亂的黑髮。雙手擋在身前,長指甲低垂著。露在外面的皮膚一團焦黑,還在冒著青煙。她口中發出微微的嗚咽聲,肩膀不住抖動,竟似在哭。
「喂?」
我往前試探走了一步,女鬼一頓,全身化成黑煙消失在原地,隨之露出一顆定魂珠。我把珠子拿起放在手心裡,此時定魂珠不再冒冷氣,而是微微發燙。
我在屋內來回踱步,不知柳長言何時能醒來。這次的事處處透著蹊蹺,我腦子亂得厲害。
我正煩躁,一個念頭突然一閃而過,我停下腳步,愣神。
此時定魂珠在我手裡,倘若我就這麼走了,那定魂珠就是我的了……也不用費盡心思去拿到手。至於桃花村鬧鬼,與我有什麼干係呢?我本就是一隻妖,是來凡間混吃等死的。要是我就這麼走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我慢慢走到房門,可卻怎麼也跨不出那一步。柳長言突然一陣咳嗽,氣息微弱的輕喘。
我忙跑到床前,伸手運氣探了探他的丹田識海,發現他的靈力混亂得厲害。我輕嘆一聲,又開始給他療傷。
我此刻內心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你是妖啊!講什麼義氣做什麼好人!趕緊跑路啊!另一個說:美人說要做一隻好狐,有恩抱恩有仇報仇啊!
好不容易結束這場艱難的療傷,我思索良久,拿出定魂珠,輕聲道:「喂,你出來,咱們商量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