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東方紅，太陽升
紫薇大帝把水煙和小桃兩隻鬼放到一起，拈著法訣，裝模作樣的亂作了一通法術。秦廣王有些不確信的問：「這樣就行了？」
紫薇大帝肯定點頭，「行了。」
我瞧得真切，紫薇大帝使的是移魂**，是一項禁術。這法術也差不多是用來改命格的，只是天帝覺著這樣隨意把命格改來改去的，不利於六界秩序的維持，有違於天道，後來就把這法術給禁了。從此關於命格之事，便只能找上司命星君一板一眼的開始算、推、改，少了一樣程序都是不行的。
後來四海八荒的神仙便很少有見過這移魂**的，而我有幸曾見美人使過。
紫薇大帝低聲說：「本座還有些事情要辦，那盤棋改日再去找殿下下了。」
秦廣王恭聲應是，然後想把小桃帶走。我攔住，大聲道：「方才紫薇大帝已經說了把定魂珠送我，秦廣王難不成想耍賴？」
秦廣王瞪眼，「她已經是鬼魂了，自然要由地府來管，你別摻和。」
「可是她已經和定魂珠合二為一了，您把她帶走就是耍賴。」見他還不肯痛快下定決心，我又說：「除非您再給我找顆定魂珠來。」
他氣道：「你以為定魂珠是路邊撿的大白菜啊？」
我繼續說：「您耍賴。」
紫薇大帝在一旁說道：「不是有許多孤魂野鬼都不能回歸地府的么？多一個又怎麼了？況且她平白受了這許多冤屈，殿下把她留在陽間又如何？也好彰顯殿下的寬厚仁慈。」
一番糾纏，好不容易把秦廣王和黑白無常打發走了。我問道：「那秦廣王會如何處決水煙？」
紫薇大帝說：「她謀害人命在前，一番折磨怕是少不了的。」
「可是小桃吃了許多人……」
紫薇大帝輕笑一聲，「秦廣王肯讓她留在陽間，便是放過她了。最後大抵是讓那些人投個好胎，有個富貴命吧。」他瞧著我，似笑非笑，「狐狸，你可欠了我一個大人情。」
「您應該沒什麼事情用得著我……讓我來還人情吧？」見他但笑不語，我乾咳幾聲，義正言辭說：「想不到原來神仙之間，也很盛行官官相護，黑暗，真黑暗！」
「哦？」紫薇大帝用扇子輕敲掌心，「本座可是一個公正嚴明的好神仙，這就跟秦廣王回冥界喝茶下棋去。」他說著，一揮扇子，小桃就又變回一顆珠子漂浮在空中。我搶在他之前把定魂珠握在掌心。
我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意，「我剛才說的是黑白無常和秦廣王。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德行兼備，想來是不會跟我一隻狐狸計較的……」
「一個德行……」
我聽得不太真切，剛想問清楚，又聽得紫薇大帝說道：「你要那定魂珠有什麼用？」
這紫薇大帝是天帝的胞弟，若是他知道我大逆不道的妄想救活一個已死之人，而這人還是遭了天譴，讓九重天雷給劈死的，那他會不會跑到天帝跟前告狀？我猶豫良久，最後決定轉移話題。我面上浮現擔憂的神情，問道：「紫薇大帝，您偷偷用了移魂**，秦廣王若是知道了，您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他驚訝了，說：「你竟認得出來？」
我點點頭，「我曾見過弱水上仙使這法術。」反正美人死都死了，這麼說應該沒事吧？
紫薇大帝突然垂下眼瞼，擋住眼中的思緒。良久，我聽見他低低說：「說來這法術……還是我教她的。」
我怔住，原來美人和紫薇大帝的關係竟然親密到這種地步，都可以私相傳授禁術了？我問道：「您和弱水上仙，關係很好？」
眼前突然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我不由得閉上了眼睛，耳邊聽得紫薇大帝幾不可聞的「嗯」了聲，待睜開眼時，紫薇大帝已不見人影。
我冥想許久，想找出紫薇大帝和美人關係很好的證明，最後想來想去只想到了一把扇子。
紫薇大帝來到青丘的時候，美人每次帶我去玩都是偷偷摸摸的。她說：「這個人壞得很，每次總能抓住我的錯處，說我一場。就像你大長老總是訓你一樣討厭。」
美人列舉了這麼生動的比喻，我瞬間就能明白這紫薇大帝到底哪裡不討美人歡心了。每次出門就更加賣力的避著紫薇大帝。可是紫薇大帝的洞府就在美人旁邊，我們躲得很是痛苦，總有那麼幾次，我們在途中總能遇見他。最後我只得和兩尊大神提心弔膽的一起上路，總怕他們一言不合就打起來。
不過我後來發現，美人她很可能是騙我的。因為紫薇大帝他一點也不啰嗦，反而笑眯眯的，臉上總掛著溫和的笑容，很平易近人的樣子。我後來把美人的話歸於她嫉妒紫薇大帝的風姿，所以詆毀他。
只是紫薇大帝他總有許多事情要忙，大部分時間我和美人去遊玩，他都是不能跟來的。當我和美人回到青丘的時候，總能看見紫薇大帝一言不發的坐在美人裁的樹下喝茶，等著我們回來。他此時雖然也是笑眯眯的，可我總覺得莫名的發涼，所以這種時候我都不敢靠近他。可是美人很不忿，因為她平日里總喜歡在樹蔭底下看話本，這紫薇大帝佔了她的地方，她很是惱怒。時間一久，美人便不管紫薇大帝，自顧也看起話本。後來便演變成兩尊大神在樹下喝茶看書，我在樹上睡覺。
後來有一次，紫薇大帝抽走美人的話本，扔給她一把白面扇，說：「你總看這些話本，到底有什麼可看的？今天就讓我瞧瞧你到底積攢了多少墨水，給我題幾個字。」
美人不樂意了，把扇子扔回去，氣惱道：「我有多少墨水，這你不早就知道的嘛？又何必來挖苦我？」
紫薇大帝卻又把扇子扔回來，拿走美人的話本，說道：「你先想想，這幾天我先離開青丘，回來的時候找你要。」
美人氣炸了，卻又無可奈何。她那話本是剛剛弄來的，剛看得起興卻被紫薇大帝收走，所以很慪火。她接下來幾天無數次惡狠狠的說：「打擾人看書是會下地獄的！」不過她咬牙切齒后，又開始認命的想著要題什麼字才好。
剛開始，我聽得她念叨什麼「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等等，雖然美人說她沒有墨水，不過我覺著，這些話，她只要隨便題一個，那話本妥妥就拿回來了。可是她一個都沒有寫。第二天又聽見她念叨什麼「功德無量，萬壽無疆」「冤冤相報何時了，央（？）在一旁看熱鬧」等等，我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可還過得去，紫薇大帝不至於不還回來。
等到第三天，她決定開始題字了。我有些激動，在一旁期待著，不知道她到底要選哪些字。美人她大筆一揮，很豪氣的寫道：東方紅，太陽升，北極出了個紫薇帝。
我僵住了，可美人卻很滿意，她道：「有東方有北極，有太陽有星星，還有個紫薇大帝，齊了。」
不過她很快又犯愁了，她自語道：「可是題字都應該要蓋個私印什麼的吧，我可沒有……」
她思索了一會兒，兩眼放光的對我招手，「小狐狸，過來。」
我心驚膽戰的靠近美人，她拿起我的前爪在硯池了沾了沾墨水，然後在扇面的空白處按下去。
我抖著爪子，哀怨的看著她，「落款處怎麼沒寫你的名字，光摁上我的爪子了……」
美人嘿嘿笑了兩聲，眼睛里全是得意。
果不其然，在紫薇大帝收到扇子的時候，臉黑了。他嘴角抽啊抽，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最後拂袖而去，而美人的話本也沒拿回來。
想到剛才紫薇大帝上手敲的那把扇子，我突然很想知道，那扇面的題字是不是：東方紅，太陽升，北極出了個紫薇帝。上頭還印著個狐狸爪子。
「小狐狸？」
我嚇了一條跳，回過神來，見紫薇大帝又站在我跟前。他、他不是走了嗎……
他很淡定的說：「本座在凡間無處可去，不如你就帶本座四處耍耍？」
我僵硬著點頭。
我問道：「紫薇大帝，我能不能瞧瞧您的扇子？」
他頓住，而後輕笑一聲，「怎麼？你是想看自己的的爪子印得優不優美？」
我愣住，「您還留著啊……」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飄飄地吩咐：「帶本座去休息的地方。」
我苦著臉，說道：「我駕不了雲……」
紫薇大帝漫不經心道：「怎麼可能？」
我很認真的點頭。還要帶著一尊大神，我的祥雲還真駕不了。
紫薇大帝兩根手指捏著我的手腕，檢查我的身體。我掙扎，卻沒效果。過一會兒，他面色凝重的放下我的手腕。我有些忐忑，難不成他又給我診出了什麼頑疾？
他說道：「本座不知道，除了九重天雷，你還受過什麼傷，識海枯竭成這幅模樣。」他閉上眼睛，待再睜開時，眸中一片哀傷，他低低道：「還是說，九重天雷真的如此厲害，即便不是灰飛煙滅，也要背著這沉痾，再不能痊癒么……」
我小心翼翼問道：「您也挨九重天雷劈過？」
紫薇大帝輕笑著搖頭，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這識海得補補。」
補補？怎麼補？又不是屋頂漏了水，添磚加瓦還能用。
他正色說道：「一氣分陰陽，陰變陽和，化生五行。你的法術是同弱水學的，靈力也是水屬性，若要滋養你的識海，應用天地間水性的至寶——鮫珠。可你現在怕是承受不住鮫珠的力量，還得用『火』來相融。水能克火，火焱灼水，所以你要找到一件與鮫珠法力相當的東西——火鳳凰涅槃的尾翎。有了這兩樣東西，你應該就能恢復了。」
「真的？」我喜上眉梢，問道。
紫薇大帝說：「只是這兩樣東西都不好找。鮫珠是鮫人流的眼淚，可是他們一生從不流淚，況且本座聽說他們搬了住居，現在要上哪兒找鮫人，本座也是不知道的。至於火鳳凰……」他沉吟一會兒，繼續說：「只有在神魔大戰的時候才出生過一隻，這十幾萬年來，從未聽說過有火鳳凰降世。」
我臉上尚有來不及收回去的笑容，就這麼僵在臉上。
紫薇大帝長嘆了一口氣。他召來祥雲，對我說道：「上來，本座載你。」我強忍著失望，盡量若無其事的跟他上了祥雲。只是到了半路，我又讓他把雲駕回來。
紫薇大帝說道：「你又回來做什麼？」
我嘿嘿笑了兩聲，「沒什麼……我忘了一個人沒帶走。」
我把躺在地上的柳長言扛上祥雲，回到了桃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