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劈山救母二郎神
「二弟說的很有道理,眾生平等,我們吃雞鴨與妖怪有何區別?以後全家吃素,不準再食葷腥。」
楊戩懵了。
「雞是雞它娘生的,鴨是鴨它娘生的,它們也是有爹娘的動物,對於有爹娘的動物,我們都要抱有為人父母的心去看待,去愛護。」大師父又說。
楊家單方面通過了食素的家規。
楊戩帶著吋心坐著大師父的小鍋歪歪斜斜往洞府山頭去。回到洞府內一看,嚇了一跳,這鋥光瓦亮一塵不染的還是我們的豬窩嗎?楊嬋兩位哥哥回來了,放下麻布,拿撣子撣了撣坐墊,招呼趕緊坐下,又上前倒了兩杯水,卷著一股風去廚房端了一盤小食來,笑吟吟道:「大哥、二哥,嘗嘗小妹的手藝。」
盤中擺了兩盤小菜,蔬菜高高的堆在上面,湯汁幾乎都快溢出來了。她在那戶人家做飯做習慣了,那家人口多,做飯便是一次做一大鍋,餵豬一樣。
黃大郎口無遮攔,道:「小娘子,你這是要餵豬?」
大師父見楊嬋不知所措,道:「嬋兒,你坐下歇歇,讓這個長毛妖怪自己去做。」拉著楊嬋坐下,一家人互相看著,又忍不住笑出來。吋心被楊戩救下,這會兒就粘著楊戩不走了,靠在他懷裡,聽大人說話。
楊嬋問,這小丫頭是誰?看著眼生,算算年紀,難道是大哥的閨女?
大師父趕緊擺手,沒沒,這些年被黃大郎拖累了,一直也沒來得及尋找愛情,這丫頭是從鷹人手上搶回來的。話說回來,嬋兒,當年你怎麼就與二弟走散了?後來又怎麼落到那農戶家裡?
楊嬋道,當年黑霧起,捲走了大哥你,哮天犬狂奔之中,我一個不慎,從它背上摔了下來。我在林子裡邊走邊喊二哥,有兩個人過來,一把抓了我飛到天上,這兩人好高大的個子,兇悍無比,我怕他們要吃我,嚇得話也不敢說。但他們心腸倒是好,聽我說找不到家人了,就把我送到一農戶家,我總算有一口飯吃。
「那戶農家雖待嬋兒不好,讓嬋兒做飯餵豬掃灑漿洗,尤其是帶孩子,他們家特別能生,那女人肚皮一年到頭就沒空過,哎,她倒好,生下來了事了,我就忙得天昏地暗,這個要抱過去餵奶,那個要洗尿布,還有滿地跑的鬧的,哭哭啼啼嚷嚷的,一言難盡。」楊嬋搖搖頭,又道,「話雖如此,那戶人家到底也是給了我一碗飯,一張榻,容我生活了十年。大哥,二哥,你看我們什麼時候下山再去看看他們,給點兒銀錢,權當報恩,以後就再無瓜葛了。」一樣的爹娘,這兄妹二人的心性為何差這麼多,看來是一個隨了爹,一個隨了娘。
大師父看看楊戩,對三妹道:「那戶人家已經被接引道人接去了西方極樂世界,過得比我們好多了,你不必掛懷。」
楊嬋不明所以,縮在楊戩懷裡的吋心軟軟地解釋道:「就是全死光啦。小姑娘你一定是被騙了,那兩個壞鷹是捉了你去給那人家養著,留著以後吃,他們捉我也是為了這個,不過這兩個笨鷹看走了眼,等我長大,那戶人家早就老死了。」
幾人聽這小姑娘口氣大得很,問她是什麼來歷。吋心自知失言,不再談論,嚷嚷著餓了要吃東西。她如何能告知這些人,她不是人族,而是一條幼龍。人說,非我族類,其心可誅,父王說過,出門在外要格外小心人族,眼前這幾人看著似乎是好人,可萬一拿她來要挾父王,換取西海龍宮的寶物,那也是說不準的事情。
大師父看了她一眼,姓敖的,除了四海的龍王,還有誰呢?吋心不說,他也就沒有點破。
「山輝川媚」洞府中,從此又住下了兩個姑娘。大師父有意教授武功,楊嬋很踴躍,每日起早貪黑跟著大哥學習,她體內被壓制的神性已經被大師父激發出來,加上她寬厚、善良的本性與西方教教旨相符,功力一日千里,進步神速,不久以後就趕上了二哥楊戩。楊戩不甘落於妹妹之後,發誓要將妹妹護在自己羽翼之下,彌補當年的過失。如今有了楊嬋這個學霸做對照,楊戩更加勤奮練習,楊嬋五更天起,他便四更天起。大師父因材施教,以堅韌雄渾之道家法門教授楊戩,以寬厚仁慈之佛性教導楊嬋,兄妹二人,各有長處,不輸彼此。
而黃大郎自以為起步早,有五百年功力的家底,懈怠散漫,常常私跑下山玩樂,短短五十年的時間,他的功力便落在了楊家兄妹三人之後,可他尤不自知,仍舊不修行,吃著老本,四處呼朋喚友,過得瀟洒至極。
至於敖吋心,大師父想到她,就絕望地閉上眼睛——不爭氣啊!小姑娘太不爭氣了!一路走來,大師父也是閱女無數的老師父了,那麼多痴情女兒,哪一個不是被他掰成了女權衛士?自愛自尊自信自強!而他洞府那個,養了五十年,在他對楊嬋耳提面命、耳濡目染下五十年,人生理想竟然是要當楊戩的童養媳!
大師父很憤怒,「佛祖,你太可惡,為什麼不給小僧我安排一個?」
說曹操,曹操到,大師父背後,吋心奶聲奶氣道:「終於爬上來了,阿蛟大哥,二哥他人呢?」把食籃放下,左顧右看了一番,沒找到人,吋心走過來搖搖大師父的袖子,「阿蛟大哥,你就告訴我嘛,吋心一定不去打擾二哥練功。」
大師父拉著她坐下,道:「他倆練飛行去了,且要一會兒才回來。」大師父閑著無聊,有心要逗逗吋心,道:「吋心妹子,大哥我掏心掏肺待你這麼多年,你是不是也該回報回報我了。」
吋心展顏一笑,「那當然要,吋心不能白吃楊家五十年飯,等吋心長大了,一定要給二哥做媳婦,給二哥洗衣做飯生娃娃,報答楊家的恩情!」敖吋心說得斬釘截鐵,誰要敢說一個「不」字,那就是生死的仇人,誰也不能攔著她嫁人!
大師父比劃了一下她的身高,笑道:「你自己就是個娃娃,如何給二郎生娃娃?」
吋心道:「我家裡人都這樣,契機來了,一長大就長大了。」
大師父問:「那你家裡人呢?」
吋心眼裡藏著淚花:「阿蛟大哥,你討厭吋心,要趕吋心走嗎?吋心吃得不多,以後還可以再吃少一點,你讓吋心住在這裡好不好?二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吋心一定要好好報答二哥。」
正說著話,兄妹二人回來了,楊戩走在前面,他眉眼極像瑤姬,眼睛大而有神,閃著星星般得的光輝,鼻子挺而有力,彷彿是藏龍的山脈,額頭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卻因為正在眉心之上,反而平添了幾分仙風道骨。
任哪個女子被救了,都要以身相許。
大師父再看一眼吋心,這小傢伙痴痴看著楊二郎,恨不得馬上長大,報救命的恩情。
太不爭氣了!
楊戩倒沒看吋心,他兩步走過來,興奮道:「大哥,我們看見龍了!好大一條,就躺在海上,飄飄搖搖。」
楊嬋點點頭,柳眉微蹙,道:「看著像是死了。」
大師父問吋心:「大龍,想不想去看看?」
吋心點頭,焦急地看著楊戩,道:「二哥,你快帶我去看。」
楊戩擔心她路上遇到危險,板著臉道:「不準去,海上浪高風大,那惡龍又不知是被誰打死的,若是遇上那壞人怎麼辦?乖乖待在這裡,我與大哥去去就回。」
「二哥你——」吋心又氣又急,楊戩排斥天庭中人,對依附天庭的四海龍王也同樣不喜,因此到了後來,她哪怕知道楊家都是好人,不會害她,也不敢表明身份了,如今海上有龍屍,她擔心不已,卻有苦難說。與西海龍宮失聯五十年,她又何嘗不思念龍宮中的父王母后。前些日子聽黃大郎說,天下頗有要大亂的意思,各處能人異士紛紛出山,四處建功立業。
就怕自家那幾條蠢龍被人建功立業了啊!
「二哥,你帶我去嘛,我想看看大龍。」吋心搖著楊戩,楊戩抽出胳膊,嚴肅道:「不準去。」
大師父樂得做好人,道:「小孩子好奇心都是有的。吋心不急啊,大哥帶你去。」
吋心一聽大喜,沒自覺一把緊緊抓住了大師父的手,急道:「阿蛟大哥,快快帶我去看。」
楊戩咳嗽了一聲。
心慌意亂的吋心壓根沒聽到,拉著大師父的手往外就走,楊戩上前一把拉開她的手,就像是自己的忠犬被別人用肉骨頭勾走了,心中醋浪翻滾,臉上面黑如墨。
吋心心憂家人,重又拽著大師父的手往山下走。五十年前,她家中小哥哥幹了壞事,栽贓給她,父皇信了小哥哥,罵了她兩句。吋心不平,抹著眼淚出海散心,發誓再也不回西海去,但是西海到底是她的家,她又如何能不牽挂?如今海上有龍屍,說不定就是她那胡作非為的小哥哥。那是親哥哥啊,她心慌得厲害,只怕預感成真,一刻也耽擱不得。
楊嬋在前面帶路,大師父帶著吋心緊隨其後。楊戩急急也跟了過來,彆扭地對大哥說道:「吋心太沉了,我來抱著吧。」伸手把人抱了過去,低頭嚇唬吋心,以後再跟別人跑就不要她了,把吋心嚇得一愣一愣的。
大師父心說要壞,難道楊戩真看上了這小豆丁?不可能,傳說中灌江口的二郎真君府上可沒有一位真君夫人,難道老衲又要當一會兒月老?大師父心裡琢磨著,琢磨出一個主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