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遇
俞蔓站在海盛傢具的大門前,望著這個有五層辦公樓以及一排排廠房的屬於她爸爸的公司,她的心情並不激動,甚至有些排斥,她並不喜歡這裡。
海盛家具有限公司的前身,是海月木材廠,名字取自俞德海和蘭月,蘭月是俞蔓的媽媽。蘭月嫁給俞德海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名貧苦的伐木工。
夫妻倆起早貪黑地打拚,日子慢慢變好,有了俞蔓。老婆孩子事業都有了,一般人都羨慕俞德海,但是俞德海心裡還是有遺憾,他想要一個兒子。
在他心裡,女兒再好,以後也是別人家的人。
蘭月吃了幾年苦,身子不好,生俞蔓就差不多要了她半條命。她知道俞德海的心結,她也想冒險再生一個,可是一直沒懷上。
俞蔓三歲那年,有了一個妹妹,別人生的。
故事很老套,這世上不珍惜家庭的人太多,給了別人破壞家庭的機會。
俞蔓不迷信,不相信什麼命中注定和上天報應,但是俞德海被人打傷以致於再不能生育這事,俞蔓卻願意相信這就是他背叛家庭的報應。
有一段時間,她很恨俞德海。
後來她不恨了,看到媽媽生活得越來越幸福,她甚至覺得當初他們離婚是好事。
「蔓蔓,你來啦。」
黑色的賓士在俞蔓身邊停下,車窗里是俞德海欣喜的臉。副駕駛上,是厚重的粉也遮不住蒼老的石秋芳,也就是俞莎的媽,小三。
俞蔓對俞德海笑道:「是啊爸爸,我來了。」
她早就不恨爸爸,但也不想見他,因此這四年都沒回來。
現在既然回來了,當然要搞好父女關係,順便還能膈應那對母女,何樂而不為?
「吃早飯了嗎?」很久沒見到女兒對自己笑,俞德海心情激動,父愛滿溢。
「沒吃。」
「爸爸帶你去吃,快上車。」因為昨天的事情,俞德海以為俞蔓今天還在生氣。現在俞蔓不僅不生氣,對他的態度反而難得的好,他很高興。
石秋芳不高興,可她不會表現出來。她側身過來,一臉假慈愛的笑容,親熱地對俞蔓說:「蔓蔓快上車吧,我們帶你去吃秦記的早茶。」
俞蔓抿了抿唇,「不想去。」
俞德海以為她不想吃秦記的東旭,「那去別家……」
俞蔓搖頭,俞德海問:「怎麼了?」
俞蔓笑得無害,「飽了。」
俞德海和石秋芳微愣,俞蔓沖他們揮揮手,「今天第一天上班,我會好好表現的。」至於為什麼飽了,他們應該會懂。
俞德海沒有兒子,俞莎現在在一所藝術學校上學,只知道玩樂。他花了那麼多心血做起來的事業總要有人繼承,這幾年他一直勸服俞蔓畢業后回來幫他。
俞蔓一直都表現不樂意,她是真的不樂意,她想遠離這裡,遠離那對噁心的母女。
現在,她畢業了,回來了。她不回來,那對母女會非常樂意,為什麼要遂她們的意?
其實,俞蔓也不是為了報復她們而回來,媽媽有了幸福的家庭,而且有了一個兒子。她不能總去打攪,孑然一身的她,去哪裡不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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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程這幾天每天都要往醫院跑,外公恢復得不錯,不僅如此,外公的痴呆症也有好轉,會記起很多事,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總問他是不是放暑假了,甚至問他是誰家的孩子。
只不過記起也不是好事,他會問起顧錦程的爸媽,問他們什麼時候來看他。還會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會催他早點找個好女孩結婚生娃娃。
被催婚的顧錦程有些無奈,不過他竟然被說得有些心動。
有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生一兩個可愛的娃娃,買一個大點的房子,跟外公一起生活。
好像,挺美好的。
想象的確實美好,然而現實中要找一個喜歡的人哪有那麼容易,何況以他現在的情況,恐怕也不會有人願意跟他吧。
顧錦程萬萬沒想到的是,外公還會逼他去相親,也沒想到醫院的護士長覺得他會是個好丈夫而把女兒介紹給他。
這個就有點不好拒絕了。
「江護士,你看我這一窮二白的,哪裡配得上您的女兒。」
「你看看你,還挺謙虛呢,不像那些個小年輕自以為是。還有啊,感情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先見一面,覺得合適就處處看,不合適的話,就當交一個朋友也不錯。」
顧錦程還真是不知道怎麼拒絕了,只好答應下來。
江護士長的女兒28歲,比顧錦程小一歲,是個白領,長相中等,沒什麼不好的,之所以到現在還沒男朋友,據說是因為眼光高。
而這樣一個眼光高的女人,看上了顧錦程,還有點執著。顧錦程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委婉表達自己跟她不合適,可是她說沒關係,現在不覺得以後覺得就行了。
顧錦程不喜歡太執著的女人。
周豪說:「那是因為你不喜歡那個女人所以才不喜歡她對你的執著,要是遇到個你喜歡的,你就會怕她對你不執著了。」
顧錦程一巴掌拍在周豪腦袋上,「你以為你談兩個月戀愛就變情聖了?跟我說這些。」
「程哥我錯了,我不該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在花花公子面前聊女人。」這話是周豪順口說的,說完之後立即醒悟說錯話了,可是話已出口。
好在顧錦程又拍了他一下,絲毫不在意的模樣,說:「知道就行。算了,我還是再去見她一面吧,這次就直著來。」
周豪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從他臉上往下移。
顧錦程踢了他一腳。「你大爺的信不信我把你上次去酒吧把妹的事情告訴小曾。」
「程哥!你可千萬別!我會被她剝一層皮的。」
「剝了也好,你是該換一層皮了。敢拿我開涮。」
周豪慌了,開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程哥,你要理解我的反應,禁慾的滋味你是懂的,你看你這麼多年也沒個女人,也是時候……」
「呵呵。」顧錦程笑看著周豪,從旁邊桌上拿過周豪的手機,「密碼是多少?」
「程哥你要做什麼?」
顧錦程輕飄飄地說:「找個號碼。」
「誰的號碼?」
「小曾的。」
話音剛落,顧錦程手上的手機就被周豪搶走,然後跑到門邊。「程哥,我去買包煙,你快去見那個小白領吧,不過也不能太直,會嚇壞人家小姑娘的。」說完「啪」的一聲把門關上,擋住了顧錦程砸過來的拖鞋。
屋裡只剩顧錦程一人。
花花公子么?他已經忘了那種日子。以前對於主動靠近的女人,只要不是太討厭,他都不會想著拒絕,一起玩玩鬧鬧搞搞曖昧,他樂此不疲。時過境遷,他無心玩,也玩不起。
江護士長的女兒他不來電,雖然她說她會做家務會是個賢妻良母,也願意跟他一起孝順外公,但是那又怎樣呢?他還不至於為了結婚而結婚。
再怎麼樣,他也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
顧錦程拿起桌上的摩托車鑰匙,前去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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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蔓睡了一個懶覺,10點起床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做衛生收拾屋子,收拾完了也快到午飯時間。她打算去前面那條街的西餐廳吃牛排,下午順便在周圍逛逛。
路不遠,走幾分鐘就到,因此她沒開車。
一回來就上班,上周末又忙著給這套留給她的房子買傢具,她還沒來得及好好逛逛。
這家餐廳裝修得不錯,環境優雅,就是光線有些暗,加上卡座的靠背很高,擋住了前後桌的視線,壯大了一些情侶的膽量,頗有些旁若無人的意味。
一個人用餐的俞蔓的食慾被影響了。後面那桌情侶說的話真夠噁心的,什麼昨晚做多了腰疼,腰疼不在家繼續做來這幹嘛?還有左上方的那桌摸|胸摸鳥情侶是有多饑渴?樓上就是酒店能不能移步?
還有隔壁那桌,明顯就是約|炮嘛!
男:「既然你覺得我們很合適,那等會去開房吧。」
女:「可是我們才第三次見面。」
男:「你不願意么?」
女:「也不是……好吧。」
俞蔓實在聽不下去了,把刀叉放下,站起來喊服務生,她的聲音不小,故意的,同時目光冷冷地掃了一圈旁邊幾桌情侶。
別人也在看她,眼神是有些鄙視的,畢竟她干擾了他們的氛圍,不過在俞蔓更為犀利的目光下,他們又自覺理虧了,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
只有一個人還看著她,而且還對她招手。
起初俞蔓不知他是誰,仔細一看,她認出來了。
這不就是濺了她一身泥的那傢伙么?
他居然還有臉跟她打招呼?
哦,對了,他就是那個約|炮的男人。
他對面那個女人此時正用看情敵的眼神看自己,上次的鬱氣重現。
俞蔓嘆了一口氣,心說既然如此,那麼就別怪她報復心強了。
她對顧錦程莞爾一笑,一副大家很熟的模樣,然後拿起手袋,繞過幾個餐桌,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他們的桌旁。
不等他們開口,她拿起桌上的一杯紅酒就往顧錦程臉上潑去,旋即情緒激動地說:「你說好會對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負責,現在就勾搭上別的女人,還要跟她去開房!你這個渣男!」
俞蔓說完就轉身含恨跑掉,這一系列動作和話語發生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
跑出餐廳,看到電梯還在十幾層,她擔心顧錦程追來,於是選擇周樓梯,反正這裡才是四樓。
走在寂靜的樓梯上,俞蔓恍然發現,她忘記買單了。
還有,她的心跳還是很快,除了對石秋芳和俞莎,她還從來沒對別人那麼大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