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作天作地作妖
趕車大叔不屈不撓,還想上來幫鍾晚擺脫惡犬的糾纏,但另外兩條狗的戰鬥力著實太強,一口一下把大叔的褲子啃成了一條一條的。
然而大叔不愧是一個愛崗敬業的大叔,他以堅忍不拔的毅力突破圍追堵截,朝牛車上跳了過來!
「嘖,凡人真麻煩。」
鍾晚艱難地側過頭去避開狼犬流下的哈喇子,正巧看見趕車大叔一臉撞鬼的表情,咚的一聲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他的對面站著一個身材健碩的男子,正抱手高傲地看過來。鍾晚估摸著這大約也是一個武林高手,如果說這些狼犬都是他放出來截人的,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說不定這人在到京都的路上就盯上了自己,只不過安王的隊伍護衛森嚴,他才沒能找到機會。
依靠腦補圓了整件事的鐘晚又後悔了幾分,李星垂二是二了點,武力值肯定是不錯的。到底是該跟一個蛇精病朝夕共處,還是出來面對也許十分兇殘的命運,這是個問題。
鍾晚決定心平氣和地和對方談判,「這位大俠,能否先讓你的愛犬從我身上起來,有什麼事我們坐下來慢慢講。」
對方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如此鎮定,挑高了眉,揮手讓狼犬起開。不過那隻愛流口水的狗並未完全放鬆警惕,仍舊一絲不苟地靠在鍾晚身邊,牢牢地看管著。
鍾晚見還有商量地餘地,添了幾分信心,問:「不知這位大俠為何要在此攔住我?」
男子維持著面無表情的高傲氣場,惜字如金地道:「李星垂。」
《鄉村逸事》定律之一——所有盯上我的人都是為了男主李星垂。
鍾晚已無力吐槽,虛弱地抬頭想再問清楚一些,卻聽得男子話鋒一轉,以一種頗為嚴謹的實事求是的語氣,道:「不過,你本身也很美味。」
美味!怎樣的美味?是我想的那個意思么?
鍾晚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襟,感覺有點口乾舌燥。彷彿是為了印證他內心的恐懼似的,一旁長相猙獰的狼犬忽然歡實地汪了一聲,伸長舌頭在他的側臉上舔過一道濕滑的痕迹。
高傲男子譴責地看了它一眼,接著朝鐘晚投去一個有些遺憾的目光,「好了,我們還是先說正事吧。以李星垂如今的實力,很快就能追過來,所以……」
「所以什麼?」要把我帶回最近的山頭?或者就地□□?總不會是直接吃掉吧!
在鍾晚緊張的注視下,高傲男子拿出一根綴著兩三朵桂花的樹枝,一本正經地道:「所以要委屈你進去躲一躲。」
「進……哪裡去?」鍾晚還不大能理解男子話中的意思,只以為他在用樹枝指向某個方向,便東張西望地到處亂看。
男子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李星垂還真是什麼都沒告訴你。我說的是,到這棵樹里躲一躲。」
他話音剛落,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只見他手裡的樹枝開始以瘋狂的速度生長,啪嗒一聲落在土裡,慢慢舒展出樹榦和枝葉,在柔和的月光下,一朵朵淡黃的桂花次第綻放,壓滿了一樹枝丫。
鍾晚完全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終於徹底呆掉。男子走上前來,拉起他的胳膊,把他帶到桂樹之前。鍾晚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卻抵不過男子壓倒性的力量。後者從背後猛地將他一推,在穩住重心以前,鍾晚迫不得已地直挺挺朝樹榦摔去。
然而預料的頭破血流並未發生,他好像跌進了一個奇異的空間內,雖然能看見四周的情況,但想要往外邁步時,卻被一個看不見的圓困住,怎麼都走不出去。
「不必再試,你已經在樹心裡了。」
鍾晚暴躁地撓起頭髮來,再也無法鎮定下去。男子卻還淡定自若地繼續解釋:「凡人是看不見你的,李星垂雖說能看見,卻無法把你從裡面救出來。這是犬妖族獨特的妖術,非我族類,必不可解。」
所以你不是人咯?
鍾晚腹誹了一句,卻怎麼都愉快不起來。盈滿村的鄰居們拜妖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他不想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這個古怪的世界里,真有妖這種生物存在。
男子朝樹榦一步步地走過來,鍾晚不住往後退,卻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擋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越來越近。對方的手掌覆在了樹皮上……
突然,一道藍色的電光劈開天幕,破空而來。男子猛地抽回手,向後劃了個圈,無形的防護抵擋住了直衝而下的電光。
「呵,你就不怕傷到他么,李星垂。」
一個激靈過後,鍾晚猛地回過神來。這群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李星垂,很顯然,被一群非人盯上的人,也不會是正常人啊!
邏輯混亂的鐘晚不住往外瞅,果不其然看到翻飛的土豪金衣袖,還有那雙糅雜著憤怒和後悔的貓瞳。
鍾晚心頭一跳,既然這個男人自稱為犬妖,那難不成李星垂他是……
「你抓他不就是為了威脅我么?若連這個都擋不住,你還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李星垂一如既往的張狂,可這回說完后,他卻忽然頓了頓,朝樹心裡的鐘晚看過來,「鍾……蠢蛋,你沒事吧。放心,剛才的攻擊無論如何都不會打到你身上的。」
鍾晚一臉蒙圈。李星垂說完話之後便彆扭地偏開了視線,他握了握拳,才擺脫掉尷尬的情緒,又道:「傳說中,食日的天狗是犬妖族封氏一脈的祖先,而封氏一向對兔妖和桂樹操控有術。我從前對樹囚之術不甚信服,不想今日親眼得見,果真名不虛傳。」
他的指尖凝起一道青藍色的光,「若我猜得不錯,你是犬妖王的長子,封宇。」
站在樹前的男子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李星垂又道:「沒想到實力不過如此,比李凌絕的天資還不如。」
方才還一左一右蹲著的狼犬忽然搖身一變,長成了兩個虎背熊腰的大漢。
鍾晚親眼見到大變活人,不由得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得眼眶一濕,恨不得能直接暈過去。
偏偏李星垂還一點不顧他震驚的心情,繼續作死地激怒對方:「你們和齊帆究竟在計劃些什麼,快點說吧。趁著你們手上還有唯一一樣可以威脅我的東西在。若是等我救出蠢蛋,你們可就躲不掉妖力被廢的下場了。」
封宇還沒來得及表現出氣憤,兩隻護衛的犬妖已暴怒地朝李星垂沖了過去。那一瞬,鍾晚看見封宇明明開口似是想說些什麼,可臨到頭又閉上了嘴,甚至輕輕嘆了口氣。
只見李星垂指尖的青藍光芒宛如跳躍的火焰般分為兩道,咻的朝兩隻犬妖飛射而去,霎時間電光大盛,倒霉的兩條大漢像是被雷劈中一般轟隆一下倒在地上,身上還有電光流躥,四肢不停地抖動抽搐著。
就連剛才被其中一隻犬妖流了一臉哈喇子的鐘晚,也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因為這實在是太慘了,此情此景,簡直是聞者落淚,見者心驚啊。
李星垂卻一臉漠然,彷彿這種程度的懲治對他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說過,有話快講。」
即便一下折損了兩個手下,封宇的臉上也依然帶著淡淡的高傲,「他們看不清實力差距,是該受點教訓。不過李星垂,你現下還不夠冷靜,不如先靜下心來,我們再來談合作。」
李星垂挑眉,「我還不夠冷靜?」
封宇彎下腰,在俯身的同時變為原形,跳進了樹心裡。鍾晚面對著驟然逼近的狼犬,被嚇得跌坐在地,抱住膝蓋蜷成了一團。
「你要幹什麼?」李星垂腳尖一點,飛到樹前,手抵上樹皮,卻無法用靈力突破。
封宇靜靜地望著他,雙爪按住鍾晚的衣擺,伸出一截淡粉的舌頭,由下巴到眼角,在鍾晚的臉上舔過一道長長的濕痕。
「封宇!你!!」李星垂一掌拍在樹榦上,巨大的衝力使這棵大樹劇烈地搖晃起來,桂花簌簌地落了一地。那雙貓瞳的瞳仁拉得更為狹長,似有某種噬人的光芒隱現其中,令人心生畏懼。更可怕的是,他的周身隱隱有肉眼可見的寒氣溢出,在夜色中緩慢地彌散開來。
鍾晚一個驚起,貼在圓圈的另一側站好,痛心疾首地盯向方才舔了自己一下的狼犬。你這是想讓李星垂冷靜一下,還是想讓他毀天滅地?
李星垂被氣得手臂顫抖,拳頭握緊了好一會兒才稍微冷靜下來,再開口時,語氣中的恐嚇意味令人毛骨悚然,「封宇,你最好真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我談,否則我不保證能控制住我的妖力。」
封宇砰的一下化為人形,托著下巴若有所思,「林氏族長說得沒錯,貓的獨佔欲果然可怕。」
鍾晚快給他跪下了。本以為李星垂已經夠作天作地了,沒想到這隻犬妖居然變本加厲,簡直不會好了。
忽然之間,他的心裡浮起一種異樣感。剛才封宇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