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公堂
到了府衙門前,白幽沒直接進去,而是讓人敲響鳴冤鼓,府門前聚集的百姓有點暈,只感覺今天發生了太多出人意料的事。
公堂上,仵作正在驗屍,這些屍體死狀凄慘,面目猙獰,每一個都死不瞑目,眼底泛紅,偏偏查不出原因,仵作心中沒底,難道真的是鬼魂作祟?
突然響起的鼓聲讓眾人一驚,府台大人更是火冒三丈,什麼人這麼會挑時間。「堂外何人擊鼓?帶上來!」
熟悉的軲轆聲響起,看清來人,府台大人差點跳起來。王妃怎麼這麼快就來了,而且還以這種出人意料的方式上堂。府台只感覺一個頭兩個大。頭大的府台照例詢問道。「堂下何人,何事擊鼓。」
白幽拱手行禮,態度淡然。「冷王之妻白念幽,今日擊鼓則是受人所託。」
白幽還沒說完,冷臨容嘲諷笑道。「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管別人」
「受何人所託?」夾在冷臨容和白念幽之間,府台感覺心好累。
「受死去的數萬冷國將士所託,擊鼓鳴冤!」白幽語出驚人,話一出口,堂上堂下都有幾分沉寂。
冷臨容最先反應過來,情緒激動「白念幽,為人怎能這般無恥,你替冷國將士鳴冤?可笑至極!」
白幽不理冷臨容繼續說道。「今日在此,本妃不止要鳴冤,還要狀告孫廣源之女孫伶韻三宗罪狀,其一,通敵之罪。其二,行刺之罪。其三,嫁禍之罪!」
「閉嘴!白念幽,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你嫉妒韻姐姐,所以才用這等卑劣的手段污衊她。」
「我污衊她?你著什麼急?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管別人?」白幽輕笑,繼續說道。
「她孫伶韻不敢出面,拿你當槍使,我白念幽卻不怕,不過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我這個人最講禮數了,既然公主先到,有事就請先講吧。」
冷臨容幾乎要被白念幽這副無恥之態氣死,但打人耍橫她可以,嘴上功夫絕對敵不過白念幽,吃過虧的冷臨容自然也明白這點。
「哼!你不要得意,來之前我已經通知韻姐姐了,請她幫忙去將軍府搜集證據,用不了多久就會真相大白!」
「那真是太好了,今日孫伶韻的罪狀可以再加一條擅闖將軍府了。」白幽不見絲毫恐懼,反而一臉甚是欣慰。
「什麼叫擅闖,韻姐姐本就是王妃,進出將軍府是理所應當,名正言順!像你這等下作之人才不配住在將軍府!」即使知道說不過白念幽,冷臨容卻仍舊控制不住自己,白念幽這有恃無恐的悠閑模樣實在太氣人。
「孫伶韻是王妃?你封的?誰人認可了?將軍府上至冷王,下至丫鬟小廝都只認本妃一人為王妃,將軍府的一草一木都刻著本妃的名字。孫伶韻她拿什麼名正言順?她可為府中添過一粒米,進過一筆賬?也許在涼都我不及她,但在將軍府,她還名正言順不過我白念幽!」
事實也確實如此,當年伺候孫伶韻的人盡數被滅口,新建的將軍府與孫伶韻毫無瓜葛,后白幽入住,對於將軍府的人來講,他們的主子自始至終只有冷閻和白念幽。
再次完敗,偏偏冷臨容覺得自己有理說不出,白念幽三兩句就將黑白顛倒,還義正言辭,挑不出錯。這種憋屈讓人抓心撓肺的難受。
眼見冷臨容還要自討苦吃,跪在地上的一個婦人突然開口。
「王妃娘娘,請容民婦說一句公道話,王妃自己剛剛也說,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王妃也說自己是一個講禮數的人,那敢問王妃娘娘,您與孫伶韻王妃誰先嫁給王爺?」
婦人的這一問可謂犀利至極。白幽看向婦人,沒有一絲慌亂,她早就料到孫伶韻不可能讓冷臨容這個衝動無謀的公主來應對自己,這幾個跟著冷臨容上堂的婦人怕都不是簡單的角色。
白幽還未回答,另外一個婦人已經搶先開口。
「自然是孫伶韻王妃,這個答案即使王妃您不想回答,涼都也無人不知。我們涼都子民都受過孫伶韻王妃的恩惠,孫伶韻王妃戰功赫赫,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又哪裡需要王妃您的認可!我雖只是一鄉野婦人,但也懂得知恩圖報。」
就這樣,白幽的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變成了不想回答。這兩個婦人默契配合,瞬間逆轉了冷臨容剛剛造成了不利局面。
劍拔弩張之際,突然傳來一陣怪異的笑聲,尋聲看去,發現是一直佝僂跪地的蘇冉,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前幾日的意氣風發,如今已經是頭髮蓬亂,面色灰敗。
「你死到臨頭,還笑什麼?」冷臨容對叛國之人沒什麼好感,無論白念幽結果如何,這蘇冉絕對是逃不過一死,現在居然還笑得出來。
蘇冉沒了牙齒,說話漏風,卻還是盯著白幽一字一字的說出口。「想不到王妃娘娘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王妃的伶牙俐齒如今也咬到鐵板了,既然王妃娘娘不按承諾救我,那就……」
「等等!」白幽突然開口打斷蘇冉,臉色有些難看的吩咐道。「凝露,快把我往邊側挪一挪,原來沒牙齒的人說話會噴口水,太可怕了!」
「……」公堂之上又是一片寂靜。
凝露面癱的臉上難得有一絲抽動,她知道自家主子十分愛乾淨,想必經常被嫌棄的王爺也深有體會,但在這種時候,王妃你這麼任性真的好嗎?雖然心中吐槽,但凝露還是盡職的推著白幽挪了挪。
目測自己已經身處在安全距離,白幽這才開口。「好了,蘇冉先生繼續吧。」
蘇冉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繼續?還繼續什麼?被這麼一打斷,他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一直認為自我修養良好的蘇冉也有了罵人的衝動。
「看來蘇冉先生是說完了,雖然不想欺負一個無齒之人,但是蘇冉先生未免笑得太早了,要知道,牙疼自己忍忍就好,但臉疼可是遮掩不了的。」白幽慢悠悠的說完,又轉向堂中幾個婦人。「本妃也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們。」
堂上幾個婦人均抬起頭來,心中暗暗警惕,其中一個婦人開口道。「王妃娘娘想問什麼問題,如果王妃是想聽什麼違心之言,恕民婦無法回答。」
「何必如此謹慎,還沒開始回答就先給自己留好後路了。放心,這幾個問題涼都也是無人不知。問題很簡單,當年戰後,孫伶韻可曾病逝,將軍府可曾舉行過葬禮,棺槨可曾下葬?」
「王妃娘娘這是想否認現今孫伶韻王妃的存在嗎?時隔多年,孫伶韻王妃音容未改,這涼都城能認出她的人不在少數,事實不會因為王妃您的猜疑而改變!」
婦人知道自己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就如同她之前問白念幽的問題一樣。索性也不回答,而是截斷白念幽猜疑孫伶韻身份的意圖。
「本妃不是猜疑,而是肯定,別忘了,冷王王妃孫伶韻早就死了,想要名正言順,可以啊,先把墳刨了,不然空口無憑,誰知道她是不是冒名頂替的呢?不然你們孫伶韻王妃的墓中也有這麼一具死不瞑目,眼含血淚的女屍該如何是好。」
「至於她如今的身份嘛,你說不得,本妃也做不了主,不過本妃給她準備了一份見面禮,她的身份自有定論。你們還是操心一下自己無法入土為安的親人吧,自從上堂,你們就與本妃糾纏孫伶韻之事,都沒看到他們在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嗎?」
白幽話音一落,公堂上便多了幾分寒意,幾個婦人更是不由自主的向停屍處看去,頓時心跳如鼓。不知是一開始停放的角度就是如此,還是仵作在驗屍時挪動,那一具具屍體瞪圓了雙目,似乎正望著這裡。
公堂外,百姓低低私語,雖然前王妃對他們有恩,但王妃娘娘也為涼都耗了無數心血,那婦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懂得知恩圖報,卻將王妃娘娘這一年來的心血撇的一乾二淨。
說王妃娘娘叛國,他們是一百個不相信,那北蠻軍師狡猾無比,圍城時被王妃刁難,誰知道他是不是刻意報復。何況,圍城那日,王妃還受了傷。
公堂上氣氛越發詭異之時,孫伶韻帶著一個人趕到了,走至公堂外恰好聽到白念幽的聲音。
「王妃娘娘不畏亡魂,不敬鬼神,當著枉死將士也敢有這般言辭,伶韻佩服!」孫伶韻的聲音與白幽完全不同,語氣渾厚,音色偏低,沒有一點嬌氣之意。
白幽輕聲笑道。「本妃確實不敬鬼神,因為本妃只敬夫君一人,孫小姐,別來無恙。」
孫伶韻為了大度之名稱呼白念幽王妃娘娘,白念幽卻回敬了她孫小姐這個稱呼,孫伶韻心中不管作何感想,面上卻絲毫不顯。「王妃可認得這個婢女?我趕到將軍府時,這個婢女正在焚燒信件。」
孫伶韻將帶來的女子推上公堂,女子柳腰翹臀,風韻天成,不是茹眉是誰?茹眉神色略顯慌亂,被推出來后直接跪地,對著府台叩頭。「大人明鑒,此事與王妃無關,全是奴婢一人所為!」
這堂還沒審,卻有人不打自招,茹眉這一句話已經成功將白幽拉下水。
「本殿記得你,你不就是從長寧跟來的丫鬟嗎?你可知你的胡言亂語不但救不了白念幽,還會株連你的九族,你可要想好了在說話!」
冷臨容的話讓茹眉神色更加緊張,最終不安的看了眼白幽的方向,叩頭在地。「大人明鑒。王妃也是被宰相府所迫,才不得不出賣王爺,出賣涼都,請大人看在王妃娘娘身不由己且一心維護涼都的份上從輕發落!」
茹眉雖然句句都在維護白幽,卻也句句將白幽送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