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亂局
在第三雙筷子犧牲之後,白幽終於注意到了冷閻亂飈的殺氣,彎彎著眼睛,討好的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冷閻的碗里。
周圍下人鬆了口氣,太好了,遲鈍的王妃終於注意到王爺的不滿了,他們簡直想哭。
冷閻滿意了,吃掉白幽夾的菜,感覺味道好極了。
白幽突然小聲輕呼「那個,給湯圓夾菜后我沒換筷子,你不介意吧。」
冷閻:「……」
下人:「……」他們已經哭了。
湯圓:「嗷嗚~嗷嗚~」
白幽:「吃飯時不準叫。」
湯圓:「嗷~」頓住,乖乖吃飯。
白幽真的不是故意的,湯圓很乖,除了自己面前的盤子不會碰其他的東西,更不會去舔筷子。
在現代的時候,元寶也是和他們家裡人一起吃飯的,白幽一時忘了,寵物在古代和現代地位的差別。
這頓飯在周圍一眾人心驚膽戰中結束,飯後,湯圓舔了白幽一口,白幽偷偷親了冷閻一下,冷閻滿面紅光的出門辦公去了。
眾人:王妃威武……
威武的白幽送走冷閻,愉悅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
涼都半城縞素,哭聲震天,漫天的紙錢紛紛揚揚,猶如今冬的第一場大雪,埋葬下的卻是就此止步的鮮活生命。
悲痛,絕望,思念,怨恨,諸多情緒匯聚成一張大網,將涼都籠罩,夾雜著血腥味的冰冷北風彷彿都在低低鳴泣。
「王妃,公主殿下求見。」
白幽仍舊坐在輪椅上,沒辦法,腿殘的事人盡皆知,想要站起來也不能太突然。對此,冷閻已經想好了辦法,準備請個「神醫」來醫好白幽的腿。
聽到丫鬟的稟報,白幽有些驚訝,沒想到第一個拜訪她的人不是孫伶韻,而是冷臨容。
但是對於這位出門不帶腦子的公主,白幽表示今天沒心情陪你玩。「不見。」
將軍府門外,冷臨容趾高氣昂,鬥志滿滿。她的韻姐姐回來了,還是風光無限,大敗北蠻。在白幽這裡吃了無數虧,憋屈至今的冷臨容終於揚眉吐氣了。
是以,今天一早,冷臨容在得知冷王出府後就迫不及待的來了將軍府門前,還難得有禮的讓下人通報一聲。
「公主殿下請回吧,王妃娘娘受傷未愈,不宜見客。」小廝的一句話讓冷臨容一口氣卡住,上不去下不來。
冷臨容當然不甘心,但是將軍府的守軍只聽命於冷閻,不會顧及她公主的身份,根本沒有硬闖的可能。見不到白念幽的冷臨容依舊憋屈。
離開的路上,察覺到冷臨容的不悅,幾個丫鬟紛紛低頭,閉口不言,唯恐被遷怒,倒是冷臨容的貼身宮女開口。「公主殿下,我們可以換種方法,聽說昨夜有一個北蠻軍師被擒……」
冷臨容越聽眼睛越亮,最終也不回住處了,直奔監牢。一路暢通無阻,甚至進監牢見死囚的打點過程都順利無比,冷臨容沒有絲毫懷疑,而是興奮不已。若此事是真的,白念幽真該千刀萬剮。
三日後,涼都飄起細細的秋雨,連綿不絕,纏綿不去。城中街道人流涌動,百姓身著喪服,抬棺出殯。
變故來的太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抬棺人腳下打滑,站立不穩,棺材翻倒在地,而且不止一處,涼都城中,出殯隊伍中,近百家都出現了類似的狀況。
更讓人驚駭的是,本應該釘死的棺材竟然開了,再細看去,頓時嚇得肝膽俱裂。
棺材中的人面目猙獰,雙目瞪圓,兩行血淚順著眼角劃出兩道殷紅的痕迹。有膽大之人上前,欲閉上死者的雙眼,卻發現根本合不上。
這一下,涼都炸了鍋,這麼多的死者都出現了相同的狀況,出殯翻棺,泣血含冤,這是死不瞑目啊!死者心愿未了,不願入土為安,以此方式告訴親人,自己心中有怨。
眾人慌神之際,突然聽聞涼都府衙的鳴冤鼓咚咚作響,強勁有力的鼓聲如同敲在眾人心頭,一下一下牽動心神。
有靈通的百姓很快傳來的消息,冷國三公主殿下帶領著一隊人在府衙前擊鼓鳴冤,還將戰死的將士抬到了府門前,言王妃娘娘叛國通敵,與北蠻勾結,害得數萬將士含冤而死!
這個消息如同一陣旋風,迅速席捲了整個涼都,公主擊鼓鳴冤,出殯路程受阻,親人逝去的傷痛還未撫平,百姓就迎來了又一場驚天波瀾。
若是白幽此時當真默默無名,出此大事,城中百姓怕是紛紛失去理智,抬著棺材一併上府衙要個說法。
但一年的時間裡,白幽這個王妃在百姓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高度和聲望,性情品德也有了定位。
何況北蠻圍城那日王妃的維護還歷歷在目,即使這個消息太過震驚,百姓大多還是存在理智。強忍悲痛將親人重新入殮,卻無法閉合雙眼,無奈之下又將棺材抬回家中,再尋解決之法。
府衙門前,聚集來的百姓越來越多,涼都出現這等奇事,他們自然要探尋個究竟,更何況,事情牽扯到了冷王妃,無論事情是真是假,都足以吸引他們的注意。
府台已經焦頭爛額,一面是冷王王妃,一面是皇家公主,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這個四品府台能拿捏得了的。
府台在屋內走來走去,額頭冷汗連連。門前的鳴冤鼓每響一下,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他不相信王妃會通敵,可是三公主也不會無憑無據前來擊鼓。「派去找王爺的人還沒回來嗎?」
「大人,還沒有。大人,我們要不要升堂?鳴冤鼓響了兩刻鐘了。」師爺雖然也急,但本著天塌下來先砸死府台大人的心理,略微淡定一些。
「本官不瞎,能聽得見!」府台焦躁不已,以王爺對王妃的寵溺程度,這事若處理不好,別說仕途,就是他的小命都可能不保。
師爺:「……」
您是沒瞎,但看您這樣子似乎離瘋不遠了。自我調節能力強大到一定程度的師爺依舊淡定的看著自家府台大人走來走去。
將軍府內,丫鬟慌慌張張的跑進院子,被凝露攔下后,迅速將自己聽來的傳聞說了一遍。凝露癱著張臉聽完,敲響了白幽的房門。
府衙內,焦躁到幾乎要揪頭髮的府台大人終於等來了冷王的回信。
「王爺真這麼說?」府台大人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回大人,王爺確實是這樣吩咐的,大人只管按規程辦事即可。」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府台大人又糾結了,王爺讓自己升堂審案,這態度到底是偏向哪一邊?
剛剛回話的捕快想了想又道。「大人,下官尋到王爺時,王爺正在買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
「是的,而且聽完下官的彙報,王爺並未出現絲毫動怒之態,反而似早已料到,下官離開的時候,王爺將挑好的胭脂水粉付賬了。」
王爺買胭脂水粉幹什麼,答案不言而喻,將軍府內就那麼一位,不是買給她的還能是誰的。想通了的府台大人終於稍稍放下心來。
什麼?你說前王妃,若是送給她的,王爺難道不應該買刀槍利劍之類的嗎?
女漢子與萌妹子的差別就是這麼大。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人們總會自覺的將一些事物對號入座。明智的府台大人整理了下儀容,邁進公堂。
府衙的大門終於打開,衙役分立兩邊,面容冷肅。
數名婦人隨同冷臨容進了公堂,公堂之外,被百姓圍的水泄不通。
府台絲毫不見之前的焦躁,泰然端坐,面目冷厲,頗有不怒自威之感。
喝堂威之後,府台拿起驚堂木,啪的一聲拍下。「堂下何人,何事擊鼓!」
皇室不用行跪禮,冷臨容連腰都懶得彎一下。「本殿乃皇家三公主冷臨容。今日狀告冷王妃白念幽叛國通敵,勾結北蠻,致使涼都被圍,數萬將士百姓枉死城前。」
「民婦曹氏,狀告冷王妃勾結北蠻,害我夫君枉死,夫君死不瞑目,眼流血淚,還望大人為我夫君伸冤啊!」
「民婦劉氏,狀告冷王妃……」
「民婦……」
一聲聲控訴接連不斷,到最後聲淚俱下,句句喊冤,府台絲毫不受影響,耐心的聽完所有指控。「公主殿下可有證據?」
「自然是有。」冷臨容面露些許得意,從袖中拿出一塊白布,隱約還可以看見斑駁的血跡。「這份血書是北蠻軍師蘇冉親手所寫,上面對二人的所作所為做了詳細供述。」
血書呈上,府台展開細細查看,越看臉色越沉。「來人!提犯人蘇冉上堂。遣人去將軍府,請王妃前來。」
府台這句話雖然語氣沒有明顯變化,但用詞的差異誰都聽得出,冷臨容不滿冷哼。「府台大人這是欺軟怕硬嗎?白念幽身為疑犯,還是此等千刀萬剮的重罪,怎麼擔得起大人一個請字。」
「公主殿下也說了,王妃只是疑犯,下官自然不能怠慢,還請公主殿下稍安勿躁。」
將軍府內,白幽已經坐在輪椅上,凝露跟在身後,一個輕鬆,一個面癱,只剩府內下人急的團團。王爺一早就出門,若是府衙來人,他們是該請進來還是打出去?
眾人並沒有糾結太久,因為府衙的人還沒到,王妃就已經坐上馬車,前往官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