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楚原很早就醒了，窩在霍尹懷裡聽著男人偏重的呼吸聲有節奏的起伏。

昨晚就這麼在車裡睡著了，也不知道後面怎麼把他背上床的，霍尹什麼時候回來的他都不知道。

霍尹懷裡暖烘烘的，人也睡得安靜又規矩。楚原趴在他身邊一側，眯了會兒醒神，終究是待不住了，想著越過霍尹去夠床頭的手機。

「唔……」

楚原才起床一個沒注意，壓了正在睡覺的霍尹。男人估摸著累狠了，也沒有醒，下意識地伸手攬著身前的身子抱了個滿懷，側過身把人牢牢地往自己懷裡塞。

楚原失笑，安撫地拍著霍尹寬厚的後背，伸長脖子夠著手摸到了自己手機。一把帶了過來，剛準備亮屏看徐汝蕙有沒有新的工作安排，就被人抵著頭頂蹭著。

「醒了？」晨間的聲音格外的低啞，帶著一絲沒有清醒的慵懶，回蕩在了狹小的臂彎里。

「嗯，才醒。」楚原見霍尹也醒了，乾脆收了手機，抬頭專心和他講話。「你昨晚幾點睡的啊？有沒有弄很晚？」

「沒事，回來之後就再在書房裡處理了一下文件，就洗洗睡了。」霍尹抽出一隻手揉著懷裡青年的頭。「今天有工作安排嗎？」

「有，徐姐安排了一個電視劇的試鏡。」楚原揉著眼睛，盯著手機屏。

「嗯，」霍尹點著頭，又把人往懷裡摟了樓。大早晨的火氣旺盛，手就開始順著被中人的曲線游移著。

「嗯，別。」楚原笑著，湊上去親了霍尹的嘴角，趁霍尹一個不注意，調笑著就跳下了床。「還有工作呢，不胡鬧！」

霍尹挫敗地勾著嘴角揉了揉鬢角，也跟著起了床。

「你馬上要去公司嗎？」楚原一邊把睡衣脫下，赤-條-條地只剩一條內（河蟹）褲，就往卧室內置的洗浴間走去。「昨晚沒洗澡吧？虧得你抱著我睡一晚受得了。」

霍尹沒搭話，起身抽開大衣櫃，穿戴著衣物。

兩人匆匆忙忙地解決完早餐，楚原就目送著霍尹開車往公司里去。他的試鏡在下午，他得再好好在家裡看看本子。

起床的時候開了新信息的提示，這時候才正兒八經地點看準備回復。剛一解鎖，楚原就看到了劉宵昨夜新發的信息。

「什麼啊……」楚原癟著嘴，「狗皮膏藥……」

剛準備點著刪掉，卻在下一個瞬間怔楞住了。懷疑地把手機轉過來，看著被調製靜音的開關，眼中閃過差異和凌亂。

不是吧？

王小飛是沒那個膽子動他手機的。他記得昨晚睡死過去之前還被鈴聲驚到了，要是後面新信息進入，就該有鈴聲把他驚醒的。開關又被人關了，那能做這一切的，就……

只有霍尹。

那為什麼早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楚原抿著嘴，曲腿盤在沙發上。拽著手機沉默著，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一旁趴著的兩個小動物。越想越覺得不是回事，連開電腦去接收徐汝蕙郵件來的劇本的心情都沒有了。

不受控制地點開信息界面，看著霍尹的號碼，編輯了個開頭，卻又刪掉。來來回回幾次，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去問。

幸好不是後世的社交軟體，他在這邊寫了又刪刪了又寫的，對方也會知道。

而坐在大辦公椅上的霍尹，也在想著這事。

他沒有絲毫對楚原的懷疑，楚原的眼睛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澱，但是也保留著坦誠和純真。喜歡就是喜歡，笑著看他的時候格外明顯。

昨晚的電話，現在有了回復。郵件進來的時候，霍尹就放下了心事，趕忙去點開。

「霍哥，這個劉宵是楚先生的大學同學。額，前面兩年的大學同學，不是電影學院的，是原來那個。他和楚先生組隊參加過一個廣告創意設計比賽，還拿了個小獎。其他人對他的評價挺高的，但是似乎進入這個圈子之後生活過的挺不順的……」

劉宵是個什麼玩意兒？當初《歌星學院》舉辦的時候，他還沒對這個人上心，單純的以為是個來靠朋友關係蹭熱度的。結果沒想到，這個人的手還伸到了他的人這裡。

可夠有能耐的。

霍尹瀏覽著新郵件的正文，看著劉宵的各種生活照、工作照、還有五花八門各種地方鬧妖的偷拍照，勾著嘴角笑得冷冽。他不會承認，看到這個男人這麼慘這麼爛，瞬間對自己有了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優越感。

這次幼稚到去吃醋比對，也是沒誰了……

霍尹失笑地搖著頭，但轉念一想，臉色又陰沉了起來。這人說楚原喜歡過他？真的么？但他不是聲稱有簡訊作為證據……

就郵件里這點料，足夠把他掀個底兒掉。但要是真的有對楚原不利的信息，萬一氣急了放出來，就不好了。霍尹皺著眉頭，合手沉思著。

要不去找個人搜一搜，真有就去銷毀了。如果只是簡訊的話，倒是真的沒什麼，坑蒙拐騙的造假誰不會啊，到時候要是真放出來，真的假的還要二說呢。即時是真的，大家也無法辨認是真的，找著法務去告一下，公關配合宣傳，立立威，總還是可行的。

但這樣，楚原就好歹染上了點帶著傾向的花邊色彩，多少會對事業不利吧？

霍尹很少有這樣瞻前顧後的時候，為了楚原的前途而放棄反擊，畏手畏腳地，真真是頭一次。

到底有沒有發簡訊啊……霍尹癟這嘴，心裡十分的不爽。楚原之前還喜歡過劉宵？什麼個玩意兒啊這是？還口口聲聲說愛著楚原，估摸著發簡訊的時候還在酒吧浪呢。

簡訊里似乎說楚原以前很愛他？

不行，想想還是很心塞……

不務正業的霍董還是被風控組的胖員工敲了門，這才反應過來。匆匆地處理完當天海量的工作，打了無數的電話之後，霍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家。

「歡迎回來！」

本以為楚原去試鏡了家裡會沒人，霍尹在院子里停了車，就聽到青年的聲音。

「沒去試鏡嗎？」霍尹攬著青年往裡走。

「去了，很快就出來了。」楚原點頭，抿了抿嘴。

「怎麼了？」霍尹看著楚原臉色似乎有些不開心。

「早知道是有這麼一個導演我就連試鏡都不去了，」楚原翻了個白眼，「上樑不正下樑歪，整個劇組就不是正兒八經去拍戲的，就是去開YIN趴的。」

「什麼？YIN趴？不是吧？」霍尹秒懂，一臉詫異。

「你是沒在這圈子裡，不知道總有些奇葩劇組，真是一言難盡。」楚原厭惡地搖著頭，「男演員去招JI，女演員去約男演員，投資方也往演員里伸手，葷素不忌，男女混搭。導演啊？導演更厲害，選角不看演技，純看臉和屁股。」

霍尹聽著一時無語。

他不是不知道這種現象，地產界的不少老闆也是做工程起家，正兒八經設計師商人出身的沒幾個。聚在一起叫點酒叫點小姐的，摸兩把就搞上了，也不是沒見過。

他倒是敬而遠之，從沒有參與過，只是沒想到楚原身邊的劇組裡也公然出現。

「快別說了，」楚原一臉慶幸，「徐姐也是被坑了。之前說好的是另外的導演帶的，結果一去就發現不對勁了。我試鏡都沒有試下去，轉背道了個歉就走了。最討厭這種不要臉的人了……」

「不要臉……」楚原這麼一說，倒是勾起了昨晚的事，霍尹又琢磨著也還沒開口。

楚原一聽霍尹低聲重複，看著霍尹若有所思但又有所顧慮的臉色，一瞬間明白了個七八成。

「來，幫我去廚房端菜。下午給老爺將軍做了吃的，還給你做了紅燒魚和鹵牛肉。」楚原裝作不經意轉身，「我正好和你說一事兒。」

「嗯。」霍尹跟著楚原進了廚房，接過了碗碟。跟著拿著飯的楚原往飯桌上走。

「昨晚上不是我離開了霍氏就上了車嘛，才上車就有個陌生簡訊進來。」楚原一邊給霍尹盛飯，一邊保持著語調的平穩。

天知道，他怎麼會有一種被捉到出軌的感覺，總覺得對著霍尹格外的歉疚。關掉鈴聲卻沒有點開信息，擺明著不想打攪他休息，而且今天也沒主動提起，霍尹想著把這事揭過去？

一方的妥協當然是好的，但是多少讓楚原於心不安。本就不喜歡了，再這樣被糾纏卻不解釋，難免讓這個男人心裡過不去，不如好好說開。

「嗯。」霍尹低低地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應該是之前的一個學長，我猜。」楚原抿了抿嘴，用不停地扒飯來掩飾心虛，「我沒存他電話，簡訊裡面言詞也很含糊的。」

「嗯。」霍尹還是只回了一個單音。

「我承認之前年少不懂事，是有些朦朧的意味在裡面，」楚原低著頭，半晌終於艱難地開了口，「但是一定沒有開始關係，我們沒發生什麼的。不知道他為什麼得到了我的電話，然後發簡訊來。」

「怎麼突然不喜歡了？」霍尹語氣平淡，但楚原依稀看到了他眼底的不爽。

「知道了他掩飾在光想皮囊下的，惡劣本性和猥瑣行徑。」處原想著上輩子他從劉宵那兒得到的一億點的傷害，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然後呢？」霍尹壓下欲勾起的唇角。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算我瞎了眼。幸好沒開始關係，不然惹上這麼一個牛皮糖，夠我受的。」楚原吐槽著。

「然後呢？」霍尹語氣帶上了笑意。

「沒然後啊，然後就認識你了啊。然後，然後就這樣了啊。」楚原終於聽明白霍尹語氣里的打趣，微紅著臉結巴著。

「啊……」霍尹狀似恍然大悟，「就這麼認識了，就這麼過了？怎麼聽著這麼不情願啊？」

「沒沒沒，沒將就。」楚原立即搖頭，坐直身子，眼神遊離，雙頰飄紅，「這不是找到對的人了么？就這麼栽到你手裡……這麼，這麼，一輩子這麼著了啊！」

霍尹終於撐不住了，一邊挑著魚刺一邊無法剋制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楚原惱羞成怒，「等會兒去洗碗！」

「好好好，」霍尹克制住笑聲，「那劉宵是吧？別人去查了，他這段時間天天在各種娛樂場所花天酒地的，陽景娛樂後來也覺得爛泥巴扶不上牆，乾脆就放任不管了。還唆使你去陽景？簡直居心叵測，還是讓我來吧……」

「什麼？」楚原本來一臉羞憤，乍一聽覺得不對勁了。

「額，沒什麼……洗碗，洗碗，我等會兒去洗碗……」霍尹摸摸鼻子，這不是一下子得意了說漏了嘴么。

楚原瞪了霍尹一眼，低下頭去一邊夾菜一邊低聲笑罵。

「老醋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