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你說我穿這件會不會太隨意了？」樓梯上傳來清朗溫和的男聲。

沙發上看著報紙的霍尹聞聲抬頭，便看到身形修長的青年拿著一件淺棕色的長款風衣在身上比著。這件是Vincein贈送給楚原的一件男款主打，雙排扣加些許的收腰設計能很好地把來人的姣好身姿勾勒出來。

「挺好的啊。」霍尹眼中欣賞之色顯而易見。「很適合你，搭一條黑色休閑褲就好了。我給你帶回來的小短靴，也可以搭在一起。」

「好主意！」楚原笑著，他對各種講究設計感的場合比較了解，反而到了常規場合就拿不準注意。在這一塊，霍尹的搭配眼光確實還是很好的。

「汪汪汪！」將軍從霍尹身邊的沙發上蹬著小短腿跳了下來，順著樓梯就往上沖。

「不不不！將軍！這不是圍兜的！裝不下你的！」楚原大驚失色，趕忙把手提起來，轉身往房間沖。

從他的別墅搬過來的時候，把原有的圍裙也帶來了。寬大的圍裙前方，胸腹處有個超級大而結實的口袋。將軍還是幼犬的時候，也就幾個拳頭大，他曾把將軍放在圍裙的大口袋裡，一邊逗他一邊切菜。現在長大了，圍裙口袋早就兜不住了，楚原就會把腿邊的將軍拎到台板上，看著他處理食材。

想著是記得這一茬，把長款的風衣當成圍裙了吧？

楚原忙不迭收好風衣，哄著將軍出了卧室，關門的時候還聽到樓下霍雲樂不可支的笑聲。

楚原自己也笑了起來，一邊樂呵一邊迅速換衣。

他們要去參加天熙傳媒成立二十年慶典酒會。天熙傳媒也是業界的龍頭，這幾年的發展也很不錯，主打的招牌式音樂人的培養，真真掌握了一批有實力有才華的音樂人。之後開始轉型兼顧通告型藝人、模特和演員，朝著多元化的路越走越遠。

像之前在《展翅》和《靈劍》里都有合作的姜秀秀，就是天熙傳媒最近力推的新生代女藝人。即使是新的拓展，在輸送藝人去拍戲接代言這一塊，天熙傳媒的渠道還是很不錯的。

霍氏娛樂推出了《歌星學院》，這讓天熙傳媒一度非常關注。《歌星學院》為霍氏娛樂招攬到一批極好的音樂苗子，而且這個節目本身的影響力和收益都非常可觀。沒有早點發現這個好版權，倒是讓楚原搶了去，天熙傳媒內部估計也很鬱悶。

但是再鬱悶也沒有辦法，明面上還是得對霍氏娛樂，對楚原，都要客客氣氣的。這不是遇上成立二十年的酒會，天熙傳媒就專程遞了兩張帖子來。一張是給霍氏娛樂全體，作為一個友好的官方邀請。還有一張附帶的，只寫了楚原的名字，天熙傳媒董事長親筆落款。

想著是《歌星學院》的發展不錯，博得老牌龍頭掌舵人高看一眼吧？

沒有去在意霍氏娛樂里或羨慕或嫉妒或猜疑的眼光，楚原心平氣和地接下了邀請帖。

他是霍尹的伴侶，以後這種場合會越來越多。重生這輩子，最初沒有想過會同一個航母型集團掌門人在一起。原本想著是找個平凡的愛人，他就有通告的時候就去拍戲，沒通告的時候就帶著愛人去休假。

最後還是來了這個男人身邊，雖然霍尹希望他能生活的自由恣意，但實際上世俗眼光對他們還是有多加界定。霍尹的身份決定了，他不能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菟絲花般的小明星。他想變得更好，可以相互扶持。即使有一天全世界的壓力襲來，他們可以相互倚靠，平等而又同為一體。

楚原對著全身鏡整了整襯衣衣領，把扣子一顆顆扣好，把每一條褶皺撫平。把襯衣下擺熨帖地收到腰間，穿上及膝的長款風衣。

金融危機才過了不到一周，霍氏集團像黑馬一樣突破重圍，來到大家面前。這時候，那些對霍氏發展計劃調整報以嘲笑的說著風涼話的人，才驚覺不對。那些在金融和地產裡面沒來得及抽身的企業，都在金融危機里狠狠地摔了跟頭。但是已經進行投資收縮的霍氏沒有收到任何掣肘，反而在娛樂版塊大賺特賺，隱隱有著眾人皆醉我獨醒之態。

最上面還讓權威的新聞節目專門表揚了霍氏，專門撿好的地方誇，在全國好好地為霍氏集團和霍氏娛樂刷了存在感。不少人私下也來研究霍氏規避風險的妙招，思路摸著摸著也就摸到楚原這兒了。

楚原作為藝人，一年的通告所得，比起食物鏈頂端的幾位超一線大咖，估計還是不夠看的。但是加上《靈劍》的投資回報和《歌星學院》的內部分紅，統合起來的收入，簡直是比他們的拍戲片酬不知多了多少倍。

當下的藝人還沒有成熟的投資意識但膽量，都靠片酬過日子。楚原這麼一個剛出道的毛頭小子，通過投資項目賺得盆滿缽滿，讓整個圈子裡的人為之側目。

他已經不一樣了，再不是上輩子有劇則拍，沒劇則閑的三線小藝人了。

釋懷地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楚原沒有半分猶豫地轉身出了房門。

「老霍，我準備好了……」

說來也是緣分，天熙傳媒舉辦酒會的場地就是霍氏承建的會展中心。霍楚兩人才到，便看到紅毯旁烏壓壓一片拿著單反大炮的記者。通道的盡頭沒有設置主持人，只有引導人員指引著各位嘉賓不要在紅毯上太過逗留。

「霍雲帶著人進去了嗎？」楚原透過車窗張望著。

「已經進去了。代表的是霍氏娛樂，簽了名了。」坐在楚原身邊的霍尹扯了扯領帶。

「怎麼？還是緊了嗎？」楚原頗為了解這個男人的習慣，伸手給微調了一下，總算是讓霍尹滿意了。

「下車吧，到了。」霍尹看著司機緩緩把車停在了紅毯邊緣，側頭提醒楚原，笑著打趣，「要我先開門牽你的手嗎，楚先生？」

「別，求你了。」楚原翻了個白眼。當他是女士呢，還搞這一套？

霍尹勾著唇角率先推開車門，壓著身子出去，楚原緊跟其後。手還未完全離開車門，楚原就聽到了密集的快門聲。

「霍氏的！快快快！」記者群騷動起來。

楚原跟著霍尹禮節性地往記者區走過去。

「霍先生！你好！很榮幸看到您！」「霍先生這是代表霍氏集團來出席的嗎？霍氏娛樂在您弟弟的帶領下已經入場。」

「是，我是代表霍氏集團來的。」霍尹簡要地回答。

「楚原呢？據說您是收到了天熙的特別邀請的，是嘛？」

「您的《靈劍》海外版權據說順利賣出？這部電視劇也許就要走向國際了，您在京華獎的發言最終是被印證，請問這是您早有遠見嗎？」

「楚原，霍先生！是否能求證一件事？據說霍氏高層為了《歌星學院》給了總策劃楚原巨大的分紅，是否代表著楚先生正式進入霍氏娛樂的決策層了？」

霍尹作為一個純商人高管，一直在娛樂圈混的記者反倒是對他沒什麼問題可問。一到楚原這兒，問題就紛至沓來。

楚原打著哈哈，掛著友善有耐心的笑容。

「《展翅》中同姜秀秀前輩的合作很愉快，她有多多在拍戲方面指點我。《靈劍》的女主角也是天熙的姜秀秀，我作為出品人，也是同天熙有很愉快的合作。能得到天熙的邀請是一件十分榮幸的事，在這裡也謝謝各位。」其實姜秀秀的選角同他完全沒關係，他接盤的時候就定好了，但是得這麼說。

「《靈劍》海外版權的事，確實是真的。你們得到消息好快啊！」楚原笑著，「這才談下來，應該會在今年在新加坡和日本同步上檔，謝謝大家的支持。也不是什麼先見之明，劇組的大家都是很有水平的前輩，拍出名聲斐然的作品也是很正常的。我能成為出品人，也是機緣。」楚原面面俱到，把各方人士都表揚到了。

連記者心裡頭都聽得格外舒服。許多不成熟的藝人上了紅毯只顧著自己凹造型發通告，其實雙商極高的藝人沒幾個。記者採訪楚原，當然要捧一捧，人家才會願意回答。但借著東風來肯定自己之外，記得對同行同事表達感激，才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合作機會不止一次，各種合作把你捧紅了，結果你轉背就忘。這種人在圈子裡路會越來越難走。

「至於正式進入霍氏娛樂的決策層，應該沒有的，對吧霍董？」楚原笑著側頭看了一旁的霍尹，「我也是一個才出道一年半載的新人。對於《歌星學院》，也是誤打誤撞覓得機緣，還要謝謝娛樂版塊的負責人霍雲先生的高度信任和支持，敢於去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那霍董你怎麼看楚原？」記者抓到楚原的話茬，趕忙舉起話筒。

「當然是非常看重，霍氏娛樂的金娃娃，誰來搶人我跟誰急啊！」霍雲笑著打趣，不著痕迹地摟上楚原的腰，連著楚原手臂一起收到了自己臂彎里。

記者看著這樣子也沒有多想，楚原這半年給新生的霍氏娛樂賺了不少錢，還帶回了不少好苗子。這麼不好的大經濟背景下，還可以讓霍氏集團逆勢雄起，霍尹作為霍氏的總負責人，多看重楚原都不為過。

「我們得先走了，紅毯大家也知道不能留太久的。謝謝各位哈！有機會再一起聊！」楚原笑著，隱秘地拍了拍腰上的手，朝著記者群們點頭示意。

記者看問得差不多，後面的嘉賓也即將過來了，心滿意足地放兩人走。

楚原跟著霍尹走到簽名牆邊，接過侍者遞來的馬克筆。簽名牆一般只有官方邀請下的負責人可以簽，要麼就是特別邀請的少數人可以。楚原掃了一眼，不少超一線的藝人，還有些終身成就的文化工作者名字都在上面。專門收到手寫落款的邀請函，楚原還是得在上面簽下名的。

「怎麼樣？霍先生？」楚原一邊前面一邊調笑著，「第一次來娛樂公司舉辦的活動吧？緊張么？」

「沒事，」頭頂傳來男人老神在在的聲音，「就算在別人家地盤，我還怕你跑了么？」

楚原無法抑制地低笑起來，又怕被身邊人和鏡頭髮現，忍得頗為痛苦。

霍尹看著簽在一起的名字，面上不顯於色，心裡卻格外的滿足。

慶典最開始還是熟悉的流程，天熙負責人鳴謝了到場的各方之後，就開始對二十年的發展歷程的總結，還有新未來的企望。

會場的大燈全部關閉了，只有舞台上的聚光燈亮著。四周都是嘉賓，楚原坐在霍尹身邊，跟著大眾鼓著掌。

「唱片時代的路也是一度很不好走，打擊盜版磨光了大部分音樂人的心血。這一路走來也不容易，但總歸看得到希望。網路有好有壞，比如音樂作品、電影視頻、小說文學，哪來的那麼多免費？全都是盜版，逼得音樂人混飯吃都做不到。但是也這麼熬過來了，慢慢去爭取維權。」

楚原低聲在霍尹耳邊感慨道。二十年的天熙，光彩過，低谷過，確實是大陸文化業發展的縮影，龍頭的美譽當之無愧。「要是我們霍氏娛樂也能這麼長長久久，多好。」

「那你要一直在我身邊，聽到沒有？」霍尹看著楚原眼中的憧憬，悄悄握上了青年的手。

「知道啦！霍大董事長！你的你的都是你的，從頭到腳都是你的，行了吧？」楚原笑罵。

霍尹摸了摸鼻樑，撇過頭勾著嘴角暗爽。

「德行。」楚原小聲嘟囔著，轉回視線去認真看天熙藝人的表演。感覺到手心被人輕輕一撓，隱秘地翻了個白眼。

最後還是忍不住，兩人悄悄在黑暗的人群里，湊在一起低低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