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10
畫面似是瞬間定格,周圍出奇的安靜,胸口被莫名的情緒堵得嚴嚴實實,姚夏手中緊握的水杯,杯中水面也隱隱波紋蔓延。
而薄司寒緊盯著她,眸色漸漸暗沉,像是要將她看穿一般,似乎並不急著給她一個答覆。
「沒誠意算了。」姚夏正要轉回身,握著水杯的手突然被握緊。
薄司寒抬手將藥片丟入口中,拿過水杯,仰頭咽下藥片。隨後緩緩躺下,合上雙眼。自始至終都未再看姚夏,就彷彿,這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
而姚夏一顆懸著的心卻落了些許,默然站在床邊,盯著眼前的人出了神。
有多久,沒這麼近距離仔細看過他?其實就連她自己也記不太清,她只知道自己都快忘了,他放鬆下來是什麼模樣。
看似熟睡的人薄唇微啟,「怎麼不走?」
姚夏迅速瞥開目光,隨意擺弄著拇指,「等著看體溫啊。」
見某人依然閉著雙眼,她暗自鬆了口氣,垂眸間,又瞥見他受傷的肩膀,胸口有些煩悶不安。微咬著下唇,最後還是問出了口。
「你肩膀上的傷,怎麼回事?」
薄司寒聞言睜開雙眼,不耐地拿出體溫計遞給她,「看完,走人。」
「38.9度!」姚夏驚呼一聲,放□□溫計,抬手撫上他的額頭,眉心漸漸揪緊,自言自語道,「這樣下去,不行啊。」
薄司寒瞥了眼按在自己額頭上的手,眉心蹙緊,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可以走了。」
「等下。」姚夏起身朝洗手間跑去。
她到底有沒有聽他說話?!
周身灼熱難過,薄司寒長舒一口氣,合上雙眼。
算了,先休息。
還未安神,便聽得水聲傳入耳畔,他濃密的睫毛顫了顫,下一刻,額頭上微沉,冰感蔓延開來。他猛地睜開眼,便看見姚夏在床邊坐下來,身子微向前傾,捂著他額頭上的毛巾。
見他看過來,姚夏垂眸迎上他的目光,「怎麼樣?涼不涼?」
薄司寒微怔,但只是一瞬,眸光便越見幽邃,「你這麼做,我也不會給你加獎金。」
他吐字時,溫熱的氣息便在姚夏鼻尖縈繞,她這才注意到自己離他似乎有那麼點近……
像是腰中自帶彈簧,她驟然坐直身子,目光開始閃躲,「誰在意你那點獎金。我就是不想剛嫁過來,就守|寡!」
「守|寡?」薄司寒輕笑出聲,「放心,我一定走在你後面。」
「那我謝謝你。」姚夏翻了個白眼。
新婚夫婦,就討論誰先走的問題,全天下他們估計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不客氣。」
姚夏身子一怔,垂眸間,卻見他已經淡然合上雙眼,要不是她親耳聽到,還以為剛剛的話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沒多久,他的呼吸漸漸平穩。怕打擾到他,她便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將他細細打量一番。
他的樣貌,她恐怕是一輩子也看不夠。不然當年也不會把臉皮丟在地上,死命地纏著他,跟著他屁股後頭跑。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仔細打量著他,修長的食指滑過他高挺的鼻樑,落在鼻尖時,卻被他握在掌心。
「阿弈,以後我們生個女兒吧?」她雙眼放光。
那時,他們才剛確認情侶身份不到一周。她卻已經在心裡,為他們的未來,做了詳盡的規劃。譬如: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可以生第一個孩子,要不要生第二個……
「為什麼?」他眉心微蹙,嘴角隱有笑意。
「因為女兒長得像爸爸啊!」
她始終認為,他比她好看得多。到現在,也一樣。
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卻在下一刻凝固在臉上。
他們是結婚了,可是以現在的情況,他們以後會有孩子嗎?
雙唇微抿,她拿過毛巾,起身輕聲走到洗手間,她自然不會知道,躺在床上的某人在她走後,便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被他默然收入眼底,落在心裡。
由是,折了幾個來回,薄司寒的體溫終於降下來,人也清醒許多。
沒了高燒時的急躁,他不急著趕她走,卻也沒準備理她,而是淡然地倚著床頭看起商務雜誌。
姚夏拉開衣櫃,看著衣櫃中滿滿的西裝襯衫,眉心微蹙,「就沒有一件休閑點的衣服?」
薄司寒瞥了眼衣櫃的方向,翻了頁雜誌,「沒有。」
姚夏的手指在西裝中遊走一番,煩躁地撓了撓頭,轉身奪過他手中的雜誌,「別看了!你知不知道穿西裝去醫院,檢查很麻煩?」
薄司寒抬眸迎上她的目光,眉心輕皺,眼神中帶著些許疑惑。
Excuseme,這是什麼表情?!
門鈴聲正在傳來,薄司寒抽出她手中的雜誌,瞥了眼門口,「去開門。」
「……」
姚夏推開門,便見衛斯和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
「介紹下。」衛斯指向身邊的男人,繼而又指向姚夏,「這位是張醫生,這位是姚小姐。」
姚夏握了握張醫生的手,嘴角微彎,卻有些抽搐,「張,張醫生好。」
她似乎明白,他剛剛那副表情的涵義了。其實他早就找了醫生,所以根本不用去醫院!重點是,他居然不告訴她?!虧她還那麼緊張他,忙前忙后的,現在想來簡直是自己打臉,啪啪響。
「姚小姐好。」張醫生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眼神中竟隱匿著長輩看晚輩般的慈愛,嘴角笑紋漸深。
「張醫生,Baron在樓上。」衛斯指了指樓上,嘴角微揚。
張醫生走後,衛斯仔細看了看姚夏,眉峰微挑,「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有嗎?呵呵,可能是不小心吃了狗屎吧。」姚夏高喊一聲,「夏夏!」
「汪!」
隨後,一隻小胖墩從樓上蹦躂著下了樓梯,跑到她面前。
姚夏抱起夏夏,盯著樓上的眸間卧室,把自身音量調到最高,「很好,既然衛先生已經忙完急事回來,我這個不相干的人就退居二線了。」
說罷,便氣勢洶洶地踏上台階。
留下衛斯一臉懵逼地站在門口。
So,他不過離開不到一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彼時,二樓某卧室中……
薄司寒聽到姚夏的怒吼聲,翻雜誌的手一頓,嘴角隱有笑意蔓延開來。
張醫生抬手敲了敲虛掩著的門,隨後推開,「阿弈。」
「麻煩張叔了。」薄司寒微點了下頭。
「和我還這麼客套。」張醫生從背包中取出老花鏡戴上,「剛剛看到的那個姚小姐……」
為免被深究,薄司寒乾脆利落地作了答,「朋友。」
「我可從沒見過你跟哪個女人走得近,更別說讓人來你家。」張醫生隔著老花鏡瞥了眼他,拿出醫用棉,沾了些碘酒輕點在他的傷口處,不只是朋友那麼簡單吧?」
「有一點複雜。」薄司寒嘴角微勾。
他倒希望,他們之間能簡單些。
「複雜的問題,就慢慢解開。」
張醫生幫他處理好傷口,便開始收拾醫藥箱,拿起給薄司寒塗抹在傷口上的葯時,卻突然被他叫住。
「張叔,這葯就留下,也免得您麻煩。」
張醫生嘴角笑紋漸深,指著薄司寒,「你啊你啊,從小鬼點子就多,還說是朋友!你張叔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真以為能騙得了我啊?」
薄司寒垂眸默然,嘴角卻隱有笑意。
「行行行,葯給你留下來。別只顧著工作,記得按時換藥,具體是誰給你換,那我可就管不著了。」張醫生把那幾種葯放在床頭柜上,提起收好的醫藥箱。
「今天的事,您別告訴我爸。」薄司寒眸色微沉。
張醫生嘆了口氣,「就知道你有孝心,報喜不報憂,放心,我不說……」
薄司寒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我是說姚小姐的事。」
「這——」張醫生眉心深陷,「你也三十來歲了,交女友難道不是好事?」
薄司寒微低下頭,「麻煩張叔,幫晚輩保守這個秘密。」
「那行吧,喝喜酒的時候,記得叫上你張叔。」張醫生說罷,便走了出去。
卧室內安靜下來,薄司寒看著床頭柜上的瓶瓶罐罐,眸光暗沉,若有所思。
*
屋內光線極暗,唯有一束光落在木質的小型舞台上,駐唱歌手抱著吉他,輕聲彈唱。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擺動,季珩一頭倒在吧台上,卻抬手比出食指,「再來一瓶Vodka(伏特加酒)。」
服務生提起酒瓶,滿臉驚訝,「先生,您都喝一整瓶了,還喝啊?」
「老季,怎麼一個人在這喝悶酒?」
熟悉的女聲自身後傳來,季珩扶著吧台,勉強坐直身體,身材高挑的女人在他身邊坐下來,他卻眯著雙眼看了半晌,也沒認出來。
「怎麼著?心裡就只有那個姓姚的,連前女友都不認得了?」付芸琳摘下墨鏡,紅唇微勾。
「呦,這不是付芸琳,付影后嗎?」季珩雙眼眯成一條縫,嘿嘿一笑,「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噓!」付芸琳忙戴上墨鏡,「我就是路過。」
「哦,那喝一杯?」季珩一把拿過服務生手中的酒,在她面前晃了晃。
付芸琳瞥了眼吧台上的空酒瓶,奪過他手中的酒瓶,「你都喝一瓶了,就別喝了!」
「不,我要喝!一醉泯千愁。」季珩乾脆對著酒瓶往下灌。
付芸琳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瓶,「什麼事,值得你喝這麼多酒作|踐自己?」
「Yaser,Yaser她談戀愛了。」季珩打了個嗝,嘴角微揚,「她讓我開始新生活……」
「Yaser,Yaser!要我跟你說多少遍,她心裡根本就就沒有你!你什麼時候能醒醒?!」付芸琳雙手握住他的肩膀晃了晃,眉心早已擰成疙瘩。
「醒不來,要醒,早就醒了——」季珩身子一軟,就倒在了付芸琳懷中。
當年,他們分手,就是因為她發現自己身為正牌女友,在季珩心裡的位置,卻及不上姚夏三分之一。想著長痛不如短痛,也就放了手。可放手,不代表能全然收回感情。
自分手哪天,她就想著什麼時候季珩能回來找她,這一等就等了四年。她本還安慰自己,如果他能和姚夏走到一起,只要他開心,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但現在看來,並不是。
胸口煩悶異常,付芸琳架起季珩,朝門口走去。
姚夏,他陪了你七年,你憑什麼這麼傷害一個人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