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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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懵圈,十二小時后替換成正文,么么噠~「昨日承恩的幾個小妮子,已經乖乖喝葯了?」完顏綽邊卸妝邊問道。()《

阿菩笑道:「哪裡敢不喝?聽話、巴結得很呢!」

「假的!」完顏綽簡單評點著。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面貌似乎並沒有因半年的時光而改變,可是總覺得眼神里、嘴角邊有一些不同。她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終於明白過來:她不快樂,不滋潤。

皇帝對她,仍然算是極好的。雨露恩澤,首先灑向的是宣殿德里皇后所居的側宮;處理政務,仍然要完顏綽在御座的珠簾後頭為他拿主意;甚至幾回身體不適,那好高的一疊奏摺,就是完顏綽代為批閱的。確實是放心到極點。

可是,她仍然能夠感覺到他像饞嘴的春貓,四下里嗅著其他味道。太熟悉了,會膩吧?他在床上,會有意無意地遮著她手腕上醜陋的疤痕,有時半夜會嘆息,有時還叫太醫來詢問她的脈象——無非想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夠像一塊溫暖的土地一樣,讓他播下的種子生根發芽。

完顏綽敏銳細緻,卻不敢說破。她一屋子都是葯香,一日三頓往肚子里灌補藥,往手腕上擦去疤痕的藥膏,阿菩知道,她也有一個人待著歇斯底里的時候,發作過後,擦乾淚痕,仍是原來那個笑容可親、行事果決的完顏綽。

又到了晚間,皇帝身邊的近侍宦官過來通報皇帝晚上臨幸其他嬪妃。完顏綽笑著拿了好幾串銅錢打賞,又加了個金錁子,說:「中侍一向伺候陛下辛苦了。我也沒什麼貼補中侍的,不要嫌棄才好。」

那宦官受寵若驚,連連哈腰:「皇後娘娘這樣厚賜,奴真是惶恐極了。」又諂媚地低聲說:「娘娘放心,葯都備著,明日陛下早朝,奴就盯著昨日侍寢的大賀和儀吃藥。陛下那裡的消息,皇后想知道什麼,奴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完顏綽笑著揮退了他,見阿菩送來了一個葯碗,一盒藥膏,不由蹙眉嘆了口氣。她仰頭把一碗葯喝了下去,咂摸品味著苦澀的餘味,像往常一樣不肯吃蜜餞糖果來壓藥味。接著又擰開了藥膏盒子蓋,聞了聞藥膏,裡頭香氣馥郁,還帶著盈澤的閃光。

阿菩說:「御醫說,麝香活血,珍珠涼血,都是去痕迹的妙藥,另配了若干香花靈藥,主子堅持擦,應當有些效用。」

完顏綽發作了一般,一把把瓶子一丟,氣呼呼說:「拿走,我說什麼一向是什麼怪味道,原來是麝香,這東西活血破瘀,效果自然好,不然,也不用來做避子打胎的『聖葯』了!」

阿菩知道又刺中了完顏綽心裡的那個點,外用藥膏里這點子麝香,不至於那麼大威力,但是足夠點爆心裡煩悶的一個人了。她陪著嘆了口氣,見完顏綽斜卧在貴妃榻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眼角的淚花卻因為積聚得太久,終於在臉側劃過了一道水痕。

阿菩不敢言聲,等她心情平復了一會兒才輕聲勸道:「主子也不必日日這麼憋屈著自己,每天只是忙忙碌碌幫陛下處理國事,自然是疲累的;看那麼多人勾心鬥角,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陛下馬上要去秋獮,主子倒是跟著去放開玩幾天,不定心情還開闊些。」

完顏綽不覺眸子一亮,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不言不語地點了點頭。

晚上,皇帝沒有來,她也沒有在乎,夢中的她盡情馳騁,坐在她身後的男人胸懷堅實,溫暖得像照拂人的秋日陽光,他的臉從後面貼著她的脖側,牙齒輕輕地嚙咬她的耳垂,癢中帶痛,電一般從她身上一路傳下去,終於在她的身體的某處燃起熊熊烈火。她在夢中愉悅到不可思議,周遭一片時而昏黃如燭照,時而幽深如暗牢,時而又灑滿橙紅的晨光,映著他飽滿紅潤的嘴唇,美得像畫中人。

完顏綽從悸動中醒來時,小衣已經濡濕了一片,她暗自慚愧,翻身側過來,手臂抱住了自己,卻又無比清晰地懷念夢中的光陰,她與皇帝在一起,實在從來沒有過這樣激情勃發的時刻。於是,她也突然無比盼望著陪著皇帝圍獵,說不定有再見那人一面的機會。

完顏綽不動聲色把隨從皇帝圍獵的意思說了。蕭邑澄只猶豫了片刻,便笑道:「好呢!國朝行獵行武都是祖宗留下了的,太后以前也經常陪著先帝出獵。我也覺得你該出去散散心。」他又頗為體貼地說:「不過出獵畢竟是件辛苦事,你的手可好了?別再弄傷了。」

完顏綽捋了捋袖口,蕭邑澄就急急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別見風,據說不留痕迹。」

完顏綽撇開他的手,自顧自任性著把傷口顯露在他面前:「留痕是免不了的。只是痂皮早褪了,見不見風有什麼要緊?」上臂裡外各一處皮膚與其他地方不一樣,粉紅色的新皮膚略微發皺,略微凸起。蕭邑澄的頭明顯躲了一下,目光也閃爍著不敢直視。完顏綽心裡越發冷起來,只是鬧不明白:他自己也是一身傷痕,為何對她這個疤痕格外敏感厭惡?

她默默地又放回袖子,笑笑說:「那麼,這次扈從的人選哪些呢?還是以北院的契丹大臣為主?」

蕭邑澄補償似的,對她討好地一笑:「南院的漢臣也可以見識見識。我遲早要再入中原,也還需要施恩給這些南蠻子,叫他們心悅誠服,好好為我們效力。人選么,我叫北院南院的夷離堇開列名單出來,你挑選就是。我信你!」

蕭邑澄近期迷上了胡樂,西域來的羯鼓,敲起來是特別帶勁,不過還克制著沒有大肆搜尋會跳舞的胡女,只不過一下朝堂,若沒有什麼緊要的大事,便到后苑去捯飭他的鼓樂們了。完顏綽一如既往地叫人把奏章搬進自己的書房,剔亮燭芯,一件一件地閱讀批複起來。

終於到了讓她心頭怦然的那一份奏摺。她的目光急遽移動著,終於在南院隨扈大臣的尾巴上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王葯」,不由歡喜地一笑,在他的名字旁打了一個小巧的圈兒,彷彿用這一點硃砂,慢慢把他誘進自己的圈兒。

上京郊外迎來了有一個乾淨明媚的秋空,大雁一隻只從天上飛過去,一路朝南,叫聲洪亮,皇帝蕭邑澄笑道:「今日不射雁!」大家便會意地跟著笑,齊刷刷地望向皇帝獨寵的皇后完顏綽。

騎著一匹白色駿馬的皇后完顏綽,頭戴契丹女性用的小皮帽,上面是綴著金珠和珍珠的高翅金冠,紫色左衽窄袖長衫,披著狐毛出鋒的大斗篷,脖子里垂著琥珀瓔珞,腰間的蹀躞帶上掛著小刀、燧石等小件,腳下蹬著軟皮靴子,英姿颯爽地四下看著。

隨獵的人自動分成兩班,皮衣皮帽,窄袖左衽的是北院的契丹高官貴族;衫袍皮履,寬袖右衽的則是南院的漢臣。契丹族的臣子們一個個興奮異常,等皇帝一聲令下便飛身上馬,持弓拿箭,等著射獵。而漢族的臣子們到底與游牧民族尚有差距,基本是在那寬袍大袖的袖筒里袖手旁觀。完顏綽極目尋找,終於在漢臣的班列最末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被謫貶為文班裡的書令史,從八品的品級,比原來的別駕略高一級。他倒也不以為恥,氣定神閑地站在班列里,袖著手觀望。

完顏綽哪能讓他這樣自在?她的銀柄長鞭指了指南院官這一片,琅琅脆脆的聲音響起來:「一直以來,都是北院的大臣隨侍,今日陛下既然請南院諸位一起前來,難道就在帳篷里看看,然後吃現成的?」

北院的契丹官員,哈哈大笑起來。諸多漢臣,本就有低人一等的感覺,此刻更是無人發聲兒,挫著脖子站那兒,渾身不自在。

她本意是激將,哪曉得王葯也縮著脖子站著,一聲不吭。完顏綽心裡不忿,特特又點他:「咦,上次我隨先帝射獵時,王令史不是精於獵熊,怎麼今日倒不露一露頭角了?」

王葯渾不怕她,眼皮子翻了翻,慢聲慢氣說:「皇后見恕。臣身子不便,不能騎馬。」

完顏綽被他一噎,就上次那幾板子,一半的數量都是敲在地上的,揍他屁股上那幾下也絕算不上重,早該好透了——她的胳膊都好了,他的屁股還沒好?真是會推卸!

而睜開眼睛之後,他好一會兒才從夢中的落差里適應:他的面前,只有一方小小的窗,高高地、孤零零地掛在頭頂上遙不可及的地方,清晨的鳥鳴婉轉動聽,窗口透出魚肚白色,和灰濛濛一片的監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逐漸聞到身上的酸臭味,感覺到被毆打的傷處的疼痛和肚子里飢餓得百爪撓心的滋味。

對於苦難,王葯一直能夠淡漠視之、安然處之。他換了個姿勢,曲肱枕著頭,避開青紫一片的臉頰和隱隱作痛的肋骨。猶記得并州苦守了一個多月的時候,城中百姓已經人人面上有了菜色,饑饉和恐慌滿布在并州城的天空和大地,不時有人傳來消息:城中某坊某巷,百姓易子而食;城中某坊某巷,餓殍突然消失不見;城中某坊某巷,一家人餓斃而無人發現,滿屋蛆蟲……

那是地獄!

刺史章望終於痛哭流涕,瘦得簡直骷髏一樣的臉上,眼睛睜得格外大。王葯勸他:「刺史,府中還有存糧,但是杯水車薪,不足以救民。唯今之計,開城門投降吧,契丹人不怎麼殺降,城裡的百姓還有活路。」

章望眼眶發紅,推開窗看著街巷,恰好見到一個骨瘦如柴而偏偏肚皮滾圓的人一步一拖地走在街上,身子被風吹得搖了搖,便倒地不起了。他急急扭頭吩咐隨從帶些粥湯去瞧瞧能不能救活,而後頹然地坐在窗前垂首垂淚。好半天才抬起頭來,說:「王別駕,你剛來并州時,人人都說你是個浪蕩風流兒郎,說出的話聽來也是歪理邪說。但同是讀書人,其實我並不迂,相處日久,懂你心裡的煩悶。你剛剛說得對,『民貴君輕』,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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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宮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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