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重廷川被酈南溪這句話問得哭笑不得。不過,經了這一遭,方才濃烈的欲|望好歹稍微舒緩了一點點。
他雙手撐在她的身側,伏在她頸旁靜了許久,這才翻身而下,躺在了她的身邊。探手將小嬌妻摟在懷裡,重廷川給她輕揉著腰背。
感覺到酈南溪全身都在緊繃著,重廷川問道:「怕了?」
酈南溪點點頭,在他懷裡縮了縮。靠近之後,發現他其實還未完全平靜下來,尚還大喇喇的立著,就又往後退了點。
重廷川一把將人重新抱緊在身側,在她發頂落下個輕吻,笑道:「我答應你今晚不碰你就是。」
酈南溪大大的鬆了口氣,全身漸漸放鬆下來。
重廷川被她這般的反應弄的沒了脾氣,嘆道:「這可怎麼辦才好。」小丫頭好似挺怕那夫妻之事?
總得找個好些的辦法才行。
「明兒我去找找張老太醫。」重廷川道:「他應當知曉這事兒怎麼辦才好。」
酈南溪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要找他說什麼?」
重廷川本還沒覺得自己那話有什麼不對,瞧她又羞又窘還很擔憂的模樣,知道她想岔了,忍俊不禁:「自然不會說起你我之間的這些事情。不過問他要些葯罷了。」
酈南溪想了想,覺得以重廷川的脾氣,不見得旁人問他什麼他就會說什麼,這才放心了稍許。
這一晚,重廷川一直給酈南溪輕揉著腰腹和腰后。
酈南溪後來身子舒坦了許多,就在他的掌心不斷傳到她身上的暖度里漸漸睡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重廷川力度掌控的正確,還是說他堅持不懈給她按揉那麼久起了作用,第二日的時候酈南溪果然舒服了許多。
這天是九月初一,是到舊宅里請安的日子。她需得去老太太那邊走一趟。
臨行前,酈南溪讓郭媽媽留在了石竹苑,又特意叮囑了些話,這才往中門而去。
老太太正說著二老爺前些日子生病的事情,看酈南溪來了,顯然十分歡喜,接著說了幾句話后,又與屋裡人說道:「老二這回能好,多虧了川哥兒媳婦去找了張老太醫。」
酈南溪道:「這本就是我該做的。祖母言重了。」
重老太太笑道:「事實就是這樣。」
今日人多的稍微多些。平日里來的最早走的最早、酈南溪沒見過幾回的大奶奶蔣氏還有二奶奶何氏都也在。
酈南溪和她們一一見了禮,這才落了座。
蔣氏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側首與老太太道:「六奶奶這般的好,祖母可是能夠放心了。」她又與酈南溪道:「弟妹怕是不清楚,老太太往日里時常念叨著不知六叔何時方才成親,鎮日里擔憂著。自打你進了門,這些話才算少了些。」
她是老太太兄弟家的孫女,十分親近。老太太待她素來親厚,所以蔣氏很多話都能夠講得。
不過酈南溪還是有些詫異。往常的時候蔣氏待她並未這般熱絡,今日說話這樣親近,倒是難得。
蔣氏今日穿了件黛色撒花團雲紋圓領衫,披著冰藍色鏤花仙鶴紋薄煙紗玉錦,很是端莊大方。
酈南溪稍微看了她兩眼,如今不知該說什麼,索性就沒說話,只微微低著頭抿著嘴笑,好似害羞。
重老太太說道:「就你這張嘴利。川哥兒媳婦若是被你說得不敢往我這裡來了,我可不依你。」
老人家喚了人來奉上茶點,與酈南溪道:「我知你一定會來,就讓人準備了些江南的點心。我們吃不慣,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酈南溪沒料到老太太竟是特意為她考慮過了,忙起身道謝。
旁邊何氏拿了帕子掩口笑道:「六奶奶可真是個多禮的。與國公爺倒是不太一樣。」
她這話一出來,就有些冷場。誰都知道重廷川脾氣不好,不過大家私下裡說說也就罷了,誰敢讓他知道自己講過這些話?
偏她湊著六奶奶在的時候提這個……
旁人都自顧自的去做旁的事情,誰也不敢去接何氏的話茬。
何氏偷眼去看老太太,見老太太好似也有些不悅,就趕忙住了口,端起茶盞了喝著。
何氏與蔣氏不同,在老太太跟前沒有蔣氏那麼輕鬆自在。不過,二太太徐氏與蔣氏不甚親近,更為疼愛何氏,所以何氏不對著老太太的時候倒是十分放得開。
徐氏朝何氏看了幾眼。
半晌后擱下茶盞,何氏側首與酈南溪道:「六奶奶平日里若是無事,不妨到我那裡坐坐。我平日也沒甚事情,除了照看大姐兒也沒什麼忙的。」
重令靜是何氏之女。重家兩房並未分家,是以國公府和舊宅的孩子們依然兩房一起序齒。
何氏今日身穿刺繡蝴蝶暗紋提花綃雞心領偏襟錦衣,又著縷金祥雲紋百花裙,比起蔣氏來少了幾分沉穩,多了幾分俏麗。
酈南溪原先在二老爺生病之時前去探望的時候,見過在旁侍疾的何氏,與她說過話,不過並不算熟絡。如今看何氏這樣相邀,酈南溪就沒有直接答應下來,只道:「多謝二嫂。改日我定然前去叨擾。」
這個「改日」,卻不知是何事了。
何氏倒也不惱。她不過是被婆母警告了下所以補救下說幾句話罷了,並不是真的想邀了酈南溪去。如今被拒絕了,她反倒高興,只隨口「嗯」了聲就轉而往旁邊尋了五奶奶吳氏說話。
二房的三爺是少年時期亡故。四爺和八爺卻是幼時就沒了。三個都是庶出的孩子。
酈南溪多看了徐氏幾眼,這就收回了視線,靜靜望著腳前三尺地。
這個時候蔣氏正在和老太太說話:「……六奶奶既是來了,少不得要多準備著些。」
酈南溪話只聽了半句,十分不解,也沒藏著自己的疑惑,畢竟越是拖下去越是不知道對方在說自己什麼。她就當即問道:「不知大奶奶指的是什麼事情?」
「做冬裝的事兒。」沒等蔣氏開口,重老太太已然說道:「你們各自做的,是你們各自做的份兒。我這邊還給你們每人每季準備兩身衣裳,是斷然少不了的。」
「多謝祖母。」酈南溪笑道:「那這兩身衣裳是您給定樣子,還是說能讓我自己選花樣子?」
話語中並未說布料的事情,只因既然老太太說了是她給孩子們來準備的冬裝,想必布料是老太太擇好了的。
蔣氏說道:「花樣子去我那裡選就行。單看六奶奶什麼時候方便就好。六爺的您也一起擇了吧,問他的話他也不見得會理睬我。」
酈南溪發現,何氏提起重廷川的時候十分疏遠,蔣氏說起重廷川的時候,顯然要自然且親近一些。
酈南溪心裡有了數,頷首道:「那我給六爺一起選了。」
蔣氏笑著點了點頭。
大家又坐了會兒就各自散去。
老太太當先出了屋子,然後是太太們,緊接著是奶奶們和姑娘們。
酈南溪走了沒幾步,就被身後的幾聲輕喚給叫住了。
回頭看是重芳菲,酈南溪心裡隱約猜到了是什麼事情,就沒有行過去,而是直接問道:「不知五姑娘有何事情?」
重芳菲走上前來說道:「前些日子我問六奶奶會不會去梅府,六奶奶說不會。轉眼您又去了,是也不是?」
這話說得有些尖銳帶刺。酈南溪自然回答的時候就不太客氣:「當日我和梅三郎說話的時候,五姑娘是在場的。而後老太太做主答應了我去梅家幫忙的事情,五姑娘也是在旁聽到了。既然如此,你問我這些,又是何意?」
重芳菲之前看酈南溪性子嬌軟好說話,就特意來叫了她。但她沒料到酈南溪竟然私底下是這般的脾氣。字字句句都不帶刺,卻還扎的人難受。
重芳菲四顧看看旁人沒有離得近的,就與酈南溪道:「我也不是誠心尋六奶奶麻煩。只不過上次托你的事情,你給拒了,我這心裡總想著欠了旁人一個人情,心裡過意不去,總是個事兒。想著六奶奶時不時的會去梅府,就想拖了您給梅家二公子帶些東西去。」
酈南溪沒料到重芳菲還揪著那件事情不放手。而且,再次來尋她,還是為了那事兒。
酈南溪稍微退後半步,和重芳菲拉開了些距離,不過聲音卻是壓得低了些,與剛才重芳菲說話的聲量差不多大。
「若我沒記錯的話,五姑娘已經訂了親,來年就要出嫁了。原本私相授受就是不對,更何況五姑娘是待嫁之身,這樣恐怕更是不妥。」
「所以才想求了六奶奶,我不過是想感謝……」
「這更不行。」酈南溪斷然拒絕:「我已是嫁做人.妻。該有的分寸,我還是有的。」
重芳菲的臉色瞬間萬變。在她聽來,酈南溪最後這些話,簡直是在諷刺她不懂分寸。
酈南溪自然是看出她神色不佳。但,無論她怎麼想,酈南溪是鐵了心的要將這話攤開來說了。不然的話,往後這重芳菲有事沒事又挨過來,到時候即便自己沒做什麼,怕是都要有理講不清。
不過,剛才說起重芳菲將要出嫁的事情,酈南溪這便想起來,五姑娘明年出嫁,四姑娘重芳柔的親事卻還沒定下來。
最近重芳柔太安靜了,不論是去梁氏那裡,還是來老太太這裡,她都十分恭順,一句話不多說,一個字兒不多言。安靜的讓國公府眾人幾乎想不起來這個人的存在。
這可是有些蹊蹺。
酈南溪決定讓人好好的留意著重芳柔那邊。
她倒不打算插手重芳柔的事情,只不過,重芳柔那裡如果又了什麼動靜,她一定要有所準備,屆時能夠將自己和重廷川能夠完全撇清出去。
酈南溪前行了幾步,就見六姑娘重芳婷正等在門旁。
「六奶奶沒事吧?」重芳婷擔憂的看了看她,又踮著腳朝重芳菲離去的方向遙遙看了眼,將手半遮著口湊到酈南溪耳旁,「五姐姐她脾氣不太好。六奶奶可得擔待著點。」
重芳菲是嫡出,而重芳婷是庶出。平日里徐氏不太管著這些庶出孩子,故而重芳婷的性子沒被拘著,頗為活潑。只不過提到嫡姐的時候,她的言語間還是帶了些小心翼翼。
酈南溪笑了笑,說道:「無妨。」這便朝重芳婷微微頷首,舉步離去。
酈南溪離開的方向與重芳婷她們並不相同,是往中門那邊去。又因不想和梁氏還有重芳苓她們遇到,所以這一回酈南溪走的是當日第一回來的時候與重廷川一起行的那條道。
這路頗為幽靜,等閑沒有人過來。卻也因了來的人少,而顯得更為清凈幽寧,空氣也更為清新些。
舉步而去,行出幾丈遠,就聽後頭有人輕喚。酈南溪駐足停留,便見老太太身邊的呂媽媽快步行了過來。
「六奶奶請留步。」呂媽媽說道:「老太太在香蒲院的廂房正等著奶奶,有話要和奶奶說。」
這話讓酈南溪有些意外。平日里老太太若有什麼事情,只說一句將她留下就好。這一回卻特意讓呂媽媽來叫了她過去。而且還不是在廳里。
轉念記起自己來舊宅這邊想到的事情,酈南溪心裡有了些數。她側首和金盞說了幾句。金盞會意,領命快步往中門那邊去。
酈南溪這才跟了呂媽媽回香蒲院去。
過香蒲院院門的時候,門口有好些個丫鬟婆子都在做事。
呂媽媽聲音如常的說道:「老太太說了,這次有好些布不錯。剛才六奶奶走之前忘了讓您選一選,這一回過來可是好好挑下才行。」
那些話顯然是說給旁人聽的。酈南溪就沒有多說什麼,只含笑點了點頭。
廂房門上掛了厚重的帘子。掀了帘子入內,頓覺溫暖了許多。
老太太端坐在屋中桌旁的太師椅上,見酈南溪過去,就招手讓酈南溪挨著她坐了。
「這些是你母親送過來的。」老太太指了跟前桌上那一摞冊子說道:「都是你父親留給川哥兒的。我知你可能一下子沒法接手這麼多的事情,往後你若是無事,就常來走走,我和你多說說話。過上些時日,就也熟悉了。」
重老太太之前就說過,要將侯爺留給重廷川的那些田鋪交給重廷川的事情。
酈南溪會意,說道:「謝謝祖母。往後就要麻煩您了。」
重老太太笑道:「客氣什麼。你這孩子,有時候就太多禮了些。」
兩人說著話的功夫,金盞去而復返。聽聞金盞在外求見,老太太沒有多說什麼,轉而去看酈南溪。
酈南溪就讓金盞進了屋。不過比起上一回過來的時候,金盞的手裡多了個布包袱。
酈南溪讓金盞將包袱留下,讓她退了出去,這才親自將那包袱一點點解開,將布攤開,把裡面的東西露了出來。
老太太往裡頭看了一眼,頗為訝異,「這是——」
說到此,酈南溪有些歉然的壓低了聲音,「祖母不瞞著我,我也就不瞞著祖母。這些是福來布莊還有其餘幾處店鋪的賬冊。」
「賬冊?」
「是。」酈南溪輕聲說道:「太太那邊有一份賬冊,是各處鋪子交上去的。這一份,卻是幾個鋪子自己所用。只不過不太全,僅有幾本而已。」只是僅有幾本也足夠讓人能夠發現其中藏著的許多問題了。
先前她還未來請安的時候,就想過老太太許是會說起那些田莊鋪子的事情。故而與郭媽媽說了句,讓她守著那些賬簿,看好了。后得知老太太果然要私下裡見一見,酈南溪就遣了金盞去郭媽媽那裡拿。
重老太太初時見到這些賬簿還未有什麼想法。聽聞酈南溪這樣說,她的神色就開始凝重起來。
兩份賬簿如果相同,川哥兒媳婦何必再拿了那一份店鋪里的過來?
想必是其中有很大的不妥。
重老太太輕撫著包袱里最上面的那一本,聲音有些發沉,「西西是如何拿到這些東西的?」
各個店鋪里的賬冊,看管的尤其的緊。為何她能將此物拿了來?
酈南溪答道:「是萬管事交給我的。」
她這話倒是也沒有說錯。東西確實是完全給她拿過來的。前些日子她來葵水的時候身子不舒坦,一直未曾出門。這些賬簿是肖遠給了萬全,由萬全悄悄帶進府里給她的。
不過這話卻是重廷川教給她說的。
老太太做主讓梁氏將田莊鋪子還回來的事情,酈南溪自然是告訴了重廷川。
重廷川知曉酈南溪讓肖遠在查這些,斟酌過後,他就和她說了這番說辭,讓她這般對老太太講。
「你在後面做的這些,無需讓老太太知道。肖遠和我們的關係,也不必讓老人家曉得。」重廷川與酈南溪道:「萬全有什麼樣的本事,老太太有六七分的把握。你只管將事情推給萬全就是。」
這樣一來,老太太應當就認為事情是重廷川吩咐的了。
酈南溪知曉重廷川這般做法是想保護她。他將事情全部攬下,就是免得老太太認為她管的太多對她有意見。
他既然要護著她,她自然也樂意讓他護著。
酈南溪就笑著挽了他的手臂,笑著說「好」。
如今老太太問了起來,酈南溪便將話按照重廷川的說法依樣講了。
重老太太的神色和緩了些,與她道:「萬管事確實是個能幹的。不過,他肯將這些給你,也是難得。」
誰都知道,萬全向來只聽重廷川一個人的。如今他將這般重要的東西給了酈南溪,一來說明萬全肯聽酈南溪的。更重要的是,這說明重廷川信任酈南溪,所以,萬全才肯聽命於她。
酈南溪不知曉老太太片刻間想到了這些,微笑道:「萬管事聽六爺的。六爺讓他給我交給祖母,他自然給了我。」
這話卻正好證實了老太太剛剛的那些猜測。
重老太太的笑容愈發和藹了些,拉了酈南溪的手挨著重新坐下,「你們兩個,一個太忙沒時間。一個沒接觸過不懂得。如今有了兩份,更是難辦。好在我懂得這些,少不得要幫你們看一看。只不過我年紀大了,有時候眼睛看不甚清。你若是無事,就幫我來念念數。」
酈南溪笑著道了聲「好」。
她看老太太看賬簿的時候下意識探出手去,好似是在尋著什麼,就起身到旁邊的案几旁給老太太倒了杯茶,擱到老太太手邊能夠拿到的位置。再給自己倒了半杯快速喝了,這就沉下心來與老太太一同翻閱著。
重廷川原本打算的是下了衙後去張府一趟尋張老太醫。待到得知張老太醫今兒當值后,他倒是省了功夫,直接往太醫院去。
與上一次來這邊尋張太醫的時候不同,今日太醫院裡沒甚旁的事情,太醫們就都湊在了屋子裡。
滿滿當當一屋子十幾張桌子,三兩個人湊成一堆。有的在討論著草藥的藥性,有的在辯論著某些疑難雜症究竟用什麼葯更快更妥。
當中最顯眼的那個位置,便是太醫令張老太醫的。這一處倒是清凈的很,只老人家一個人在那邊奮筆疾書,沒有人前來搭訕說話。
重廷川高大的身影一出現在太醫院內,滿屋的喧嘩就滯了一瞬,而後眾人紛紛上前寒暄行禮。
「左統領。」
「國公爺。」
「大將軍。」
叫什麼稱呼的都有。不過,左右都是他就對了。
重廷川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徑直朝張老太醫那邊尋去。
大家一看他是找太醫令的,便未過多叨擾,很快就三了去,各自繼續忙自己先前的事情。
這幾天天氣轉涼,太子殿下微有咳症。張老太醫正給他擬著方子,十分專註。就連屋裡人都在談論什麼、屋裡又來了什麼人,全都沒發現。
看他在凝神細思,重廷川就沒有開口打擾。拿了張椅子自顧自的在張老太醫跟前的桌子旁坐了,順手拿了本醫術在手裡翻看。
可巧的是,他拿的這本書,正好是講女子身體的。
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後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女子。且,時常有女子初次被皇上寵幸。那般初次的疼痛癥狀因體質而已,有的很重,有的很輕。這些,俱都有提起。
重廷川斜睨了一眼,見張老太醫依然在奮筆疾書,沒有理會他,就悄悄翻到了女子體質特殊,十分怕疼的那幾頁,仔細讀了讀。待到看完后,就不動聲色的把那書給重新放了回去。
張老太醫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看到桌案前的高大身影,老人家很是吃驚,奇道:「國公爺怎的來了?」說罷,又讓旁邊伺候的宮人給重廷川上茶。
吩咐完了,他才發現重廷川跟前已經擺了茶。哈哈一笑后,張老太醫讓那宮人不必備茶了,捋須問道:「不知國公爺有何事讓老朽去辦?」
重廷川倒也沒有繞圈子。
想到剛才在書里看到的一物,他就直截了當的問道:「聽說宮裡有個藥膏,對治癒傷處很有奇效,叫做玉清膏。不知張大人這裡可有此物?」
「玉清膏?」張老太醫笑道:「確實有此物沒錯。只它並非是癒合傷處用的,而是女子所用。」
重廷川一看他那笑容,就知這小老兒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但他不肯給,重廷川也拉不下臉去問旁的那些不熟的太醫去要。即便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很容易就能把東西給弄來。可要旁人知曉了他來太醫院要那東西……
嗯,堂堂衛國公的顏面何存?!
重廷川輕咳一聲探身上前,一手握拳,半掩著口說道:「便是給女子用的。」
「哦?」張老太醫半眯著眼,「不知國公爺要拿了這葯給誰用?」
聽了這話,重廷川怒了。他從始至終都只那小丫頭一個人,偏這小老兒還要說這種話!
他當即起身,轉身欲走。
——張老兒不給就罷。大不了他讓顧鵬玉來幫他要。到時候自家女婿來討這個東西,看那張老兒還賣關子不!
張老太醫趕忙走出了桌后,繞到前面去叫他,「國公爺何至於發怒?」
雖然重廷川脾氣不好,但是對他們這些老熟人的時候還很能放得開。往年的時候偶爾開幾個玩笑,衛國公都根本沒有在意。今兒這是怎麼了。
轉念一想,老人家有些瞭然。
怕是上回在重家舊宅看到的那位嬌滴滴的國公夫人,已經被這一位放在心尖上了。這才使得隨便開了個頑笑,言語間說的意思好像他房裡不只他夫人一個,怕是都不行。
張老太醫看重廷川依然要走,笑道:「我手邊剛好有一盒新做成的。那葯都是用的頂好的藥草。原本是宮裡的一位娘娘想要,託了我特意做來。國公爺若是不想拿的話,過了今日這一盒可就不在我手上了。」
重廷川腳步一頓,冷冷的回頭看了過來。看張老太醫神色認真不似方才那般開玩笑,他才轉了回來。走到張老太醫跟前,抬指叩了叩那桌案。
張老太醫瞭然的點了點頭,轉到桌后,開鎖打開了個抽屜,從中取了一物出來,交給了重廷川。
那藥膏帶著淡淡的清香。初時不覺得怎麼樣,聞久了才發覺那幽香仿若空谷幽蘭沁人心脾。
「不錯。」重廷川贊了句,頷首與張老太醫道:「多謝。」
張老太醫搖手笑道:「國公爺不必如此客氣。」當年若非重廷川出手相助,張家定然不似現在這般樣子。
這時候還不到離宮的時間。此葯需得抹在傷處才得用,重廷川不願將此物交給旁人帶去給酈南溪,就只能自己在懷裡揣著,等待能夠回家的那一刻。
好不容易挨到了時辰,重廷川片刻也等不得。手下那幾個小子說要請他去吃酒,他壓根連個眼神都欠奉,直接跨馬而走。
回到府里后,他徑直回了石竹苑。左尋右尋找不到酈南溪,方才叫了個丫鬟問起她的去處。
「奶奶去了香蒲院陪老太太。」落霞湊到前面去說道。
重廷川掃了她一眼,轉而問銀星,「去了多久了?可曾說何時回來?」
銀星說道:「今兒請安后待了一個多時辰。午睡后奶奶又歇了會兒方才又過去。滿打滿算這回去了還不到一個時辰。」
聽著不過是兩個多時辰的事兒,但是重廷川一想到小丫頭那疼得難受的樣子,就坐不住了。也不讓人去叫了,他長腿一邁出了石竹苑,親自往香蒲院行去。
重老太太和酈南溪正看著賬簿,就聽丫鬟匆忙稟道:「老太太,國公爺來了,正在外頭等著呢。」
「快讓他進來。」
「國公爺說,就在外頭等。」
重老太太道:「外頭風寒,在院子里杵著做什麼。」
丫鬟的聲音低了些,也有些猶豫,「國公爺說,他就在外頭等著六奶奶。婢子也不知道。」
重老太太有些瞭然,含笑與酈南溪道:「他這是說給我聽的。生怕我強留你所以這般,顯然是非要現在帶你走不可。」
酈南溪紅了臉,訥訥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
「明兒咱們再看。」重老太太將她跟前的冊子合了,「你快些去吧。」又朝窗外看了眼,喟嘆道:「川哥兒倒是真疼你。」
這是事實。酈南溪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是。六爺待我極好。」
重老太太忍俊不禁,笑著與剛剛進屋的呂媽媽說道:「川哥兒媳婦是個有趣的。旁人敢說的,她怕羞不知道該怎麼說。旁人不敢認的,要藏著掖著的,她反倒是說起來順暢的很。」
酈南溪大窘,喚道:「祖母——」
重老太太朝她擺擺手,「罷了。趕緊過去吧。川哥兒等急了的話,要跟我吵起的。」
酈南溪朝她行了個禮,這便腳步匆匆的出了屋子。
重老太太讓呂媽媽去送她。
沒過多少時候,呂媽媽笑著走進了屋裡。
她一向是個沉穩的。如今看她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重老太太奇了,問道:「什麼事兒這麼開心?」
呂媽媽道:「剛剛國公爺許是看六奶奶累了,就要抱了奶奶走。奶奶不肯,國公爺就要背她。後來奶奶急了不理國公爺了,國公爺才放下身段哄了奶奶幾句,奶奶這才挽了國公爺的手臂走了。」
當時的情形,旁人沒有看見聽見,只呂媽媽要送他們夫妻倆出院子,故而聽了看了個十足十。
這倒是有些出乎重老太太的意料之外了。
老太太沉吟許久,將呂媽媽遣了出去,這便拿了酈南溪今日讓人帶來的幾本賬冊,獨自翻看起來。
回了石竹苑后,重廷川當即就要抱了酈南溪上床去敷藥。被酈南溪嚴厲拒絕了。
「還未清洗過怎能上藥?晚上再說。」
重廷川聽了后,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往常在軍營里,受傷了敷藥的時候,也得先將傷口清理了方才能夠上藥。
只不過……
看著眼前的小嬌妻,瞧著她細嫩的肌膚還有柔軟的身段,他不由得心中一盪,聲音有點黯啞的輕聲道:「不若現在就讓人準備了誰,我現在陪你沐浴?」順便也好幫她清洗下傷口。小丫頭怕羞,肯定自己不會去清洗傷處的。
一想到她那傷處在哪裡,重廷川的嗓子就有些發乾,呼吸也有些不順暢起來。
聽了他那語氣,再看他那灼熱的眼神,酈南溪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酈南溪不由得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
——即便是要沐浴,也不會讓他幫忙。真讓他出手相幫的話,那澡還洗不洗的成都是個問題了。
她當即拒了他的提議,不由分說推了他去書房看書,又給他手裡塞了幾本聖人之言。
看重廷川苦不堪言的翻看書了,酈南溪方才笑眯眯的去準備晚膳。
只是,她剛出了書房,重廷川就把書撂在了一旁,專心研究起了手裡的藥膏。
若他沒記錯的話,那書上說,這葯不僅僅能讓那裡的傷口癒合,而且,還有點特殊的用途。能夠在夫妻間的某些事情上,起到催動和助興的作用。
重廷川聞著藥膏的香氣,想到的卻是小丫頭身上獨有的馨香。
不知小丫頭塗了這葯在傷口上,有了這葯助興,會是怎樣一番嬌艷情形?
這麼想著,他就有些坐不住了。當即喚了人來,吩咐趕緊擺晚膳。
原因很簡單。
晚膳后才能沐浴。沐浴后才能敷藥。
他等的,就是敷藥那一刻。
……還有敷藥后將要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