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哪怕你要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唐笙是毫無防備的。她甚至把剛剛這場對話看得異常可貴比白卓寒這段時間對自己所有的柔聲細語還可貴。
因為唐笙覺得,像這樣隨意說著工作和生活上的事。八卦一下人際,彼此出出主意,才是最舒適的夫妻日常相處模式。
卻怎麼也想不到,白卓寒的謊言如此用心,邏輯如此嚴密,一步步給自己下了個套!
「你是在試探我么?」
唐笙覺得胸口有點痛。她安慰自己沒那麼容易傷心,可能只是今天外出玩得累了。
「那你,又經得起試探么?」白卓寒緩了緩目光。他也曾告誡過自己,無論以後再發生什麼事,都不想再用這樣嚴厲的眼神盯著唐笙。
可是……剛剛進門的那一瞬間,他還是把衝動寫在了臉上。
「你覺得,是馮寫意故意做了小動作?然後,我在包庇他?」
唐笙堵了堵心口,她終於開始自嘲。自己這兩個多月來怕是被矯情慣了,
那麼輕易就開始習慣白卓寒緩和的態度,玻璃心一碰就觸淚腺。
都快忘記了,以前每天都要面對的侮辱和質問,她是怎麼忍住不流淚的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白卓寒轉過臉去,似有那麼一瞬心軟如棉,
「今天在場的那麼多人,誰都看得出來我在質問馮寫意的時候,他把話說得不圓不整,分明是故意戲弄我。
我以為,你至少應該站在我的立場上
這種原料草的氣味那麼明顯。以你這種專業水平,就算想不起來是什麼,事後也應該會有所察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我說,我真的沒有聞到,你信么?」唐笙端坐在床上,背挺得直直的。單薄的身影映透在白牆上,像極了等待受刑的一副錚錚鐵骨。
「信吧。」白卓寒並不是真的很想吵架,「當時場面很混亂,你沒有注意到……也有可能。」
「信……吧?」唐笙調高了尾音。
「卓寒。首先我告訴你,我是真的沒有聞到。其次,我希望你也不要處處這麼針對馮寫意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惡作劇?如果你覺得,他是因為想要追求我而故意對你使壞,那他幹嘛不直接在你的馬上動手腳呢?」
「你怎麼知道他沒動?也許是我沒中招!也許他以為韓書煙的那匹馬是我在騎,也許」
白卓寒靠在沙發上,本來是想再平息一下激動的情緒。或者,也可以向唐笙道個歉的。
但是一聽她對馮寫意維護得這麼理直氣壯,一股怒火就直撞胸腔。
「卓寒,馮寫意並不是這樣的人。他不可能做這麼不磊落的事。何況,弄傷了人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話音剛落,唐笙心裡也訕了幾分她想起了錄音筆的事。
難不成白卓寒已經查到了些端倪,今天才會對馮寫意這麼防備?
想到這裡,唐笙的臉頰有點提火,話音略顯底氣不足。
「我的意思是說,就算他以前真的搞過什麼小動作,那也是因為想為我抱不平」
唐笙不會吵架。特別是在面對白卓寒的時候。
她發達的理科大腦,和略顯捉急的文字措辭能力形成鮮明了反比。不但無法很強烈地論證自己的論點,還經常會跑偏惹禍。
就比如現在,唐笙說完這話就後悔了因為她看到白卓寒的眼睛里有種灰白的挫敗。
「你什麼意思?你是在威脅我說。如果你在我這裡受了委屈,馮寫意就會想辦法幫你出頭?」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唐笙深吸一口氣。
「我還沒同意離婚呢!他馮寫意算什麼東西啊!」
唐笙怔怔地看著白卓寒。他暴怒之下的無助,像極了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好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玩具被沒收,撒嬌打滾又會顯得很失格。
於是只能氣急敗壞地剁腳,口是心非地表示這東西我才不稀罕!
唐笙無言地垂下了頭,沒有流淚。她本來就有些疲憊了,而這場突如其來的爭執,讓她整個人更加打不起精神。
吵架這種事,雙方都在氣頭上,總歸是越吵越凶,越不好下台階的。
「我先休息了。你的衣物。芳姨幫你放在隔壁。」唐笙躺回去,嚴嚴實實地蓋住夏被。
「這不是解決矛盾的方式,唐笙你起來。」白卓寒越發受不了她這般不冷不熱的態度。剛剛一瞬即逝的憐惜,只會讓他覺得自尊心更受挫。
「我們之間的矛盾,從來都沒有用過任何方式來解決……」唐笙沒有動,只是抱緊了被子,不由顫抖了全身。
「我不喜歡這樣子。」白卓寒鬆開緊攥的拳頭,「唐笙,今天我只想問問你。你跟馮寫意之間,究竟有沒有過去?」
現在回想起那個男人囂張的態度,不溫不火的威脅。白卓寒只感到頭懸利刃一樣不安。
他分明看不到情敵的手從什麼方向伸過來,卻總覺得唐笙的心好像一點點在被他扯遠。
「你對他有好感么?哪怕……一點點?」
「恩。」唐笙如實回答,「有過。」
如果不是白卓寒突然回國,如果不是兩人陰差陽錯地爬到了一張床上。
唐笙不確定後來的自己會不會就這樣接受了馮寫意。
她知道他對自己情深義重。也知道在自己這場不幸婚姻的外圍,馮寫意的的確確在用特殊的方式刷存在感。
有時唐笙避而不及,有時也會哭笑不得。可誰叫自己偏偏不爭氣,總有淚流在他面前,總有血飈在他身上?
就算再無堅不摧的感情,也有茫目的黑暗期。更何況,她與白卓寒的感情,距離無堅不摧相差不止十萬八千里。
「所以,你給過他訊號么?他知道,你決定要在年底離開我么?」
白卓寒的聲音有些顫抖了,他用恐懼丈量了想要聽到又害怕聽到的答案。
然而唐笙沒說話。
她想也許自己與白卓寒之間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裡她的沉默常常代表否認,而他卻常常以為她在默認。
「那麼,無論我再做什麼都沒有用。你終究會離開我,然後跟他在一起?唐笙,我以為你給我這半年的時間」白卓寒頓了頓聲音,也頓了頓呼吸。
「我不用你同情我。我也不會因為跟你離了婚就真的會被爺爺掃地出門。如果你的心已經完完全全不在我身上了,我們根本不用等到年底。
明天就可以去把手續辦了。」
咣當一聲摔門響,唐笙好不容易含住的淚水還是懦弱地決堤了。
白卓寒,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我給自己半年的時間,是因為……我也捨不得啊……
她已經起草了一份offer拒詞。思來想去的,本打算明天一早就發給馮寫意。
她承認自己貪慕那個男人溫善的友誼,可她同樣很明確,自己心上刻著的名字究竟是誰。
特別是在今天的馬場上,她眼看著白卓寒守著自己,像防賊一樣防著笑容可掬的馮寫意。
唐笙的心裡除了哭笑不得,更有一絲細微的疼惜。
就算他們之間的婚姻需要修補,需要沉澱,但她至少不想再讓那麼驕傲的白卓寒難堪下去。
「太太,您沒事吧?」
聽到這邊的響動,芳姨蹬蹬跑上來。
「我沒事,先生他」
「先生剛出去了。」
外面的雨瓢潑般洶湧著,透過窗檯,只能看到遠遠近近的燈暈。
「他好像沒開車。傘也沒帶,就這麼衝出去了,所以我才上來看看您。」
芳姨嘆了口氣,一雙眼睛明鏡似的看透一切日常,卻什麼都不說破。
「您先去休息吧,我沒事。」
唐笙望著夜幕出神,心思比雨更冰冷。
***
白卓寒一路走回公司,那裡是他唯一可以慰藉身心的港灣。
一個人如果沒有愛,那麼至少還應該有錢和事業。
他眼中的萬家燈火,漸漸模糊了漫天的視線。若能找到一個天涯淪落人。也不虛此番心境了。
直到他看到公司大門前站著的,跟他一樣渾身濕透的湯藍。
雨水沿著她姣美的側臉淋淋落落,素顏顯得楚楚可憐。
她穿著一件無袖的米色連衣裙,內衣清新的花紋盡收眼底。
筆直的雙腿踩了一雙坡跟涼鞋,肩膀一高一低的,仔細看過去,原來是摔斷了一根鞋跟。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白卓寒平靜地問。
「我……」大雨的狂躁聲幾乎淹沒了湯藍嘶啞的嗓音,但白卓寒還是聽清『等你』這兩個字。
「我是問你,為什麼你總是會知道我在哪?」
湯藍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微垂著睫毛:「我也不知道……有時候實在太想你了,就在公司門口等著。我不敢去你家……」
白卓寒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然後像推玻璃門一樣將她橫推過去:「現在你等到了,可以走了。」
「卓寒……」湯藍的淚水暖暖劃過臉頰,有一滴正好落在白卓寒的手腕上,溫度瞬間啄了心。
「對不起,我真的……只是太想你了。」
白卓寒轉過身來,怔怔地看了她三秒鐘。然後張開雙臂將她環住,力度深可窒息。
一、二、三。
又一個三秒。
白卓寒放開湯藍,然後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阿藍,就算我們落魄到這麼適合相濡以沫的境遇。我心裡的那個位置,還是沒辦法將你契合進去。你終究不是我想要的溫度。」
「卓寒,我有……那麼差勁么……」湯藍咬住唇,咬得太過用力,血絲一下子就掙脫了皮肉。
「別這樣。」白卓寒掰開她的下頜:「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對你免疫。」
公司正大廳里的冷氣是24小時開房的,白卓寒從湯藍發抖的肩膀上垂下了手掌。
目光一瞥,只看到她胳膊肘上似乎摔傷了一道。發白的傷口裡,血絲淡淡徐徐。
「上來吧。」白卓寒只揮了下手,沒有再碰觸湯藍。
九十九層總裁辦公室。一分為二的區間,是白卓寒逃避了半年婚姻的居所。
休息區上面還有個閣樓,卧室和洗手間一應俱全。
「你用樓下的浴室,毛巾浴巾都有新的。用完就扔垃圾箱好了。
醫藥箱在第一個抽屜里。你洗好后,自己上點葯。
我看雨也快停了,你洗完就回去吧。」
湯藍沒說話,只是盯著白卓寒上樓的背影出神。
她不相信,就憑自己新浴出身的嫵媚,今天晚上還能離開了這裡?
*
半小時后,湯藍披著浴巾上樓。
白卓寒也已經洗浴完畢,此時坐在洗手間的凳子上不知道弄什麼。
「我……」
「下去。」白卓寒沒有回頭,「我沒有允許過你上來。」
「抱歉,我只想問問有電吹風么?」湯藍咬了下嘴唇。
「沒有,你用浴巾擦一下吧。」
「哦。」湯藍悻悻低下頭,看著自己浴袍中央微低的領口,下意識地用指尖輕輕摩挲了兩下。
「卓寒,我……睡樓下的沙發可以么?雨雖然停了,但是我的衣服都濕透了……」
「不可以。」白卓寒轉過身來,將衣物丟給湯藍,「我幫你烘乾了,穿上,離開。」
原來這半天他是在對著烘乾機晾衣服啊!
湯藍有點泄氣:「可是,我的鞋子也斷了個跟,沒辦法走路了。卓寒,我保證我就睡在樓下,不會打擾你的。」
「不可以。」白卓寒看了一眼湯藍那雙斷跟的涼鞋,一高一低的確無法踩平。只見他拎起那一隻完整的,照著洗面台咔嚓一聲砸下去
「這下一樣高了吧,給!」說著,他把這雙『平底鞋』端到湯藍面前。
「你」湯藍臉色青了青,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她倔強地把胸脯一挺,櫻唇一啟:「卓寒,你這麼不想跟我住在一個屋檐下?其實你心裡,是很害怕會對我有感覺的對么?你根本就不是想你說的那樣,完全不想碰我。」
「你想多了。」白卓寒站起身,「我不能留你在我這。是因為我是白氏聖光的總裁。而這棟大樓里的每一個員工都知道,白太太的名字叫唐笙。
出去,我要休息了。」
雨已經停了,湯藍穿著白卓寒親手幫她烘乾的衣服,心裡卻只能感受到越發寒冷的絕情絕意。
捏著手機的手臂有點顫抖,她好不容易才摒住了哽咽,輕輕『喂』了一個字。
「怎麼樣?安排好了么?」電話那端的聲音比她的心還冷。
「沒…..他不肯留我……」湯藍伸手揩去臉頰的熱淚,不想再讓脆弱無能地拷問自尊。
「呵,還真是坐懷不亂。」
「現在怎麼辦……要不,我還是回去吧……」
「別急著走,」對方略略沉思了一下。「到對面的通宵咖啡吧等我。」
「哦。」
***
唐笙聽了一夜的雨,始終無法入睡。手機從一點刷到了三點,沒有白卓寒的一條簡訊。
就在唐笙差不多迷迷糊糊地想合眼之時,電話突然像受了詛咒一樣唱響!
「寫意?」
「阿笙你還沒睡啊?」唐笙接電話的速度太快了,馮寫意很驚訝。
「嗯,正要睡。」唐笙深吸一口氣,「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白天的事,想跟你和白先生道個歉。」馮寫意說,「後來我問了這邊的馬師,說今天上午有一組配種工程同期進行。可能是負責保育的工人弄錯了馬號,不小心把藥物灑在了韓小姐的那匹馬上。導致它突然失控……害了白先生的朋友受傷,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原來真的是這樣啊……」唐笙抽了抽塞住的鼻子,小聲唏噓道,「算了寫意,意外而已,你也別往心裡去。上官先生的傷勢並無大礙,卓寒那裡,我找時間跟他解釋。」
「其實我是想直接跟他說的,但是沒有他的電話。阿笙,你跟他阿笙?你怎麼了?是不是在哭?」
「沒有,我……鼻炎,鼻子受傷後有點後遺症。」唐笙用指尖蹭了蹭眼瞼,隨意敷衍了兩句。
「白卓寒不在你身邊…..」
馮寫意一針見血。
「寫意,你要是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阿笙!」馮寫意提高了聲音,「你等等!你告訴我,是不是白卓寒誤會你了?」
「我……」
「阿笙,是不是他發現了馬身上的催情葯,以為你故意幫我隱瞞他,戲弄他?他為難你了?」
唐笙按著胸口,用力調整了呼吸:「寫意這跟你沒關係,我們自己的事會自己解決的。」
「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否則我明天堵在公司門口問他。我說過,如果我的存在只會讓你受盡委屈,那我寧願不再見你……」
唐笙忍不住淚水,只好簡單說了幾句。
「寫意,我是真的一點都聞不到了。我……真的不知道馬身上有酸花籬的味道……」
電話那端沉默幾許,馮寫意略略嘆了口氣:「阿笙,你等我過去找你。」
「別了!」唐笙趕緊拒絕道,「寫意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現在卓寒已經在誤會了,我們就不要再添亂了。」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再受一點委屈!阿笙。你嗅覺失靈的事,我認為真的沒有什麼必要隱瞞白卓寒了。
你把話跟他說清楚,現在就說。你要是不說,我替你說。我不能再讓這個不著調的男人把你陷入困境。上次在白家大宅發生的事,阿笙,那簡直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噩夢。」
唐笙擦乾了淚水,終於平靜了心態。
「寫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矯情?」
「是。」馮寫意停頓了一會兒,給出的答案很中肯,「兩個人的矛盾越積越深,多半源於一個不願相信,另一個不願解釋。
你就不能大大方方地告訴他,你嗅覺失靈么?阿笙,除非,你心裡已經完完全全不再把他當成你的丈夫。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在給我機會?」
「寫意,不是的,你……你別誤會。我只是……」唐笙苦笑著想:她只是太不習慣在白卓寒面前爭辯了。當誤解已經成為一種常態,她早已學會了怎麼樣淡然面對。
雖然在不為人知的背後,每一次,她都沒少流過淚。
「那你,打算對他說清楚了?」
「嗯。」唐笙環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四點了,「可是他生氣出門了,我都……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電話那端的男人長長出了口氣:「你要是實在焦心睡不著,我帶你去找他吧。順便,該說我的話也跟他說說清楚好了。」
「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但是以前聽佳佳說過,她們白總常住公司里。反正天都快亮了,你要是不覺得累,我這就去接你。」
「寫意,謝謝你了。」
「謝什麼?謝我主動退出,還是謝我高風亮節地成全你們?阿笙,我想帶你走。可是如果你不肯走,我也不能眼看著你在他身邊不斷吃虧啊。你要是真為我著想,等下我不想看你哭得一張怨婦臉。」
唐笙這會兒的確已經是睡意全無,她爬起身來,好好洗了一把花貓臉。
天已經有點朦朦亮了,下過大雨的空氣有種泥土芬芳。唐笙感覺不到氣息,卻能感覺得到這份屬於盛夏的生機。
她突然覺得,自己與白卓寒的問題上,究竟誰應該負更大的責任呢?
任何一段感情都經不起猜忌和冷漠
他有他的不安,自己也有自己的倔強。
就今天的事來說,馮寫意說的也沒錯。如果她老老實實地告訴白卓寒,自己的嗅覺失靈了,這場爭吵是不是完全可以避免呢?
這麼大的雨,白卓寒……真的是一個人走回公司的么?
唐笙心裡很難受,所有的委屈,都掩不住對那個男人最真摯的關心。
她找了兩件保暖點的衣物隨身帶上了,然後坐在客廳里,等馮寫意的車來。
夏夜微涼,唐笙還有點咳嗽。可能是疲累的通宵讓她的身體有點超負荷,也可能是焦慮的心思讓她坐立皆難平靜。
遠光燈著涼了孤寂的窗。唐笙急急起身出門。馮寫意下車將她攙扶上去,臉上掛著恬淡的笑意。
「我還以為你會化個妝呢。」
唐笙苦笑:「我只是平生第一次嘗試著,主動跟我的先生溝通而已。又不是參加晚會……」
「但我可是把這當成跟你的一次難忘約會了哦。」
「寫意……」唐笙蹙了蹙眉頭。
「好了,開玩笑的。」馮寫意發動了車子,還像之前一樣,很體貼地為唐笙拉上了安全帶:「你還能想到別的地方么?除了能去公司,他還有別處可去么?」
唐笙搖頭,她覺得身為白卓寒的太太,這樣茫然地搖頭好像有點諷刺。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白卓寒還能去哪?酒店?朋友家?
「就去公司看看吧。他一般周末的早上也都會去辦公室加一會兒班的,天都要亮了,我等他也行……」唐笙想了想。
「那好。」
唐笙摸索著手機。剛剛自己鼓足了勇氣打了他兩個電話。都是關機。
說真的,唐笙自詡自己油鹽不進地對白卓寒淡定了大半年卻還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那麼期待見到他的。
她試著站在白卓寒的角度考慮了一下今天的整件事。
他身為聖光的總裁,帶著兩個部門的員工去馬場活動。突然出了意外,他理應出頭承擔和質問。
沒能從馮寫意這裡討到任何便宜的他,本來就會覺得失了顏面。再加上醋意橫飛,難免失了風度。
唐笙自我檢討了一會兒,兩眼一眯,竟已經到了。
馮寫意把車子停好,早班的車場保安已經到位了。
唐笙急急捉著人家問了一句:「白總在公司么?」
「哦,我聽值班的師傅說。白總凌晨回來的,上去就沒再下來。」
唐笙與馮寫意對視了一下,從他眼中看到了肯定的意味。
「那,我們上去吧。」
「你確定要我陪你?」馮寫意眯著眼睛笑了笑。
唐笙咬了咬唇,輕挑了唇角:「確定。我心裡又沒鬼,大家把話說說清楚也好。」
馮寫意臉上黯然了一瞬:「阿笙,你心裡要是有點鬼該多好啊。」
唐笙:「……」
仰望這座俯仰城市的聖光大樓,唐笙彷彿有種嗅得到雲開月明的錯覺。
「唉,等下」
馮寫意瞄了一眼隔壁店鋪的霓虹燈:「我去買杯咖啡。提提神,免得等下白卓寒揍我的時候,我躲不開。」
「怎麼會啊,」唐笙噗嗤一聲笑了:「好,我陪你一起去吧。」
這家咖啡館是聖光旗下的店面對外承租的,24小時營業,給加班加點的員工提供了不少便利。
不過像周末凌晨這種時候,店裡沒有一個客人也是預料之中的。
「當心,」馮寫意推開專門,小心翼翼地護著唐笙走進去。
就看到雅緻的燈光下,一襲明快耀眼的白衣守在吧台旁。熟悉而清亮的嗓音,一字一句落在唐笙的耳朵里
「曼特寧加一顆糖,半顆奶油不要奶精,現磨不要速溶。」
唐笙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個女人,不是湯藍又是誰呢?!
曼特寧加一顆糖,半顆奶油不要奶精,現磨不要速溶。
這是白卓寒的標配。
湯藍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買著白卓寒的專屬咖啡……
「啊,唐……哦,白太太。」湯藍轉過臉,斜斜的發梢略顯凌亂而嫵媚地貼在臉頰上。她一手抱著咖啡,一手有意無意地遮擋著脖頸處的一塊暗紅色的痕迹。
唐笙又不是未成年,她明白那個痕迹意味著什麼!
湯藍的臉上頓顯絲絲潮紅,她尷尬地瞄了唐笙一眼,抿了抿唇:「我先告辭了。這咖啡是卓寒要我下來買的,等急了又要發脾氣了呢。」
錯過唐笙瘦削的肩線,湯藍像一陣輕快的晨風一樣飄過去。
唐笙站在原地足足半分鐘,直到馮寫意溫厚的手掌落上她的肩背。
「阿笙,你」
「我沒事。」唐笙垂了垂眼睛,「麻煩你,送我回家吧。」
「阿笙……」
「我說,回家。」唐笙邁開步子,就像踩在一塊棉絮上,半分力度也沒能吃下去!
驀地一個踉蹌,她以非常狼狽的姿勢嗆到在馮寫意的臂彎里。
「阿笙!」
「我說了我沒事……」纖弱的十指深深扣在馮寫意的手臂上,唐笙試著撐起身來。
胸口一股壓抑的悶痛。就像隨時要撞破理智的猛獸。唐笙沒有流淚,只是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強拚命制住了決堤的脆弱。
呼吸如鯁在喉,渾身的傷痛都像火燒一樣炸開神經。
唐笙用力撐了幾下也沒能撐起身來。最後她突然撲倒下去,猛地咳出一大口鮮血。
「阿笙!」馮寫意搶住她的身子,捧起她慘白如紙的臉頰。
唐笙的淚水沿著眼角滾下滾燙的一顆,她動了動唇:「寫意,我心口好疼……」
馮寫意摟住唐笙的身體,太用力怕將她揉碎,太輕柔怕將她放飛。
他把大手慢慢摸索上她嶙峋瘦弱的脊背。淚水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慢慢融進唐笙的脖頸
阿笙,對不起……
再忍忍好么?等我解決掉這一切,定會用我整個下半生來償還你!
哪怕,你要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