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強留
這場宴席當真算得上是豐盛了,至少李老漢就沒見過這麼多的菜,因此他吃的狼吞虎咽,根本就沒時間開口講話,對面的慕青還好些,可也有些「儀態不整」--這些菜色香味俱全,而且裡面很多都是他聞所未聞的,自然是興趣十足,不斷嘗試了。他不善言辭,又不知主人家打算,而且這府里還有幾處氣息頗為強大,他自然不去多說什麼了。
主座上的孫艮動作標整規範,韻味十足,他吃飯不緊不慢,等到下面兩人都吃飽喝足,這才放下手裡的匕箸,抬起頭望向外面,不多時,便有侍女進廳收拾餐具,還有人奉上銅盆棉布等用具,供賓主清潔自身。
這些不用多說,慕青和李老漢自然是照著孫艮的樣子來一一使用,不過是像與不像罷了。那些侍女也極為安順,即使做錯了也不會說些什麼,只是躬身奉送那些用具,等到三人清理完了,這才躬身行禮,隨後就趨步退出了。
下面兩人都是初次經歷這些陣仗,坐在案后還在那兒意猶未盡的回味,主座上的孫艮自然不會去打擾,等到慕青他們回過了神,這才悄悄地打了個手勢。
這時外面有奴僕前來,孫艮招手示意,那奴僕便趨步前進,到了台前便伏地報告:「啟稟郎君,老太翁那邊已經醒了,阿郎請您帶貴客前往。」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台下的僕人應聲退下,孫艮看著慕青和李老漢,開口道:「還請兩位隨艮前往裡院。」
兩人急忙答應,跟著孫艮換了鞋子,七扭八拐不知走了多久,黑白紅綠看的眼花繚亂,還不時有奴僕在一旁行禮,當然是給孫艮的了。越往裡走,人也越多,偶爾就會有或老或少穿著富貴的人向孫艮行禮,口稱「侄兒、孫兒」之類的,讓後面跟著的慕青和李老漢不禁咋舌。
幾人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這段路頗長,慕青和孫艮各有依仗,自然面不改色。李老漢就差了些,喘氣有些粗重,好在主人家適時地停頓休息,順便介紹府里的事物,而李老漢又是常年奔走勞作慣了的,很快便恢復了過來。
孫家老太翁的房間很是簡樸,或許與他原本的出身和習慣有關,而這又影響了整個孫府的建築風格,因而這個南山第一家族才顯得低調而又內蘊十足。
進門時慕青就觀察過了床上的老人,他保養得極好,身上的獵戶氣息早已被百多年的富貴生活抹去,他看上去虛弱不堪,面容卻是很和善,有些渾濁的眼睛看到來人時顯得十分高興,甚至還叫出了李老漢的小名,讓那位六十多歲的老漢眼中有些晶瑩閃爍。按李老漢所說,這孫獵戶應該有將近二百歲了,可看上去也就像慕青前世里九十來歲的老人。
看著床榻上白髮蒼蒼,靠著奴僕幫助才勉強坐起身的老人,慕青心中突然就有些傷感,他不知道如何稱呼這孫獵戶,只好跟在李老漢後面行禮,然後就默不作聲的站在一邊。當然,讓他如此的還有床邊站著的幾個穿著黑色袍服,約有五十多歲的老人,這幾人給了他極大的壓力。他功法特殊,自己所處的層次不好判斷,大概也就處於煉精化氣後期,可對比以往所見,他估摸著這幾人修為應當進入鍊氣化神境界,只是具體層次不好判斷罷了。
根據慕青了解得信息判斷,這世界如今正處於秦國終結亂世、一統天下時期,只不過很多東西與他了解的歷史大相徑行,這些也不便多說,至少人們的壽命相比於同時期的地球來說要長了不少,
但普通人也很少能過百歲。孫獵戶出身平凡卻能壽近二百,也不得不讓人驚嘆,只是慕青感覺他壽元將盡,坐在床上和李老漢聊了幾句就有些疲憊了,李老漢見狀就識趣的起身告辭,還答應了孫獵戶明天就將村子里的老少帶幾個來見他,讓床上的老人眉開眼笑,他應允了李老漢的告辭,接下來卻說了一句令慕青心頭一跳的話:「老頭子我年紀大了,見了年輕人就覺得特親近,這位慕小哥儀錶不凡,老頭子感覺與你極有緣分,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妨留下來多陪我這糟老頭子幾天。」
慕青此時心裡萬匹神獸奔騰而過,極想拒絕,卻張不開口,他感覺屋內幾人的神識全集中在他身上,壓的他隱隱有些喘不過氣來,更別說開口講話了。就連一旁的孫艮都笑著走過來握住他的手臂,親切地說道:「慕兄不必擔心,孫府雖小,卻還能夠招待得過來的。先前便覺得慕兄極為不凡,正好慕兄今晚住下,我們也好親近親近。」他話雖這麼說,卻是牢牢鎖住了慕青,令他難以動彈。
這房間里最為輕鬆的恐怕是李老漢了,他沒有修為,也沒有察覺到屋裡詭異的氣氛,他見慕青不做言語,以為他答應了,有點惋惜的拍了拍慕青的肩膀,「既然這樣,慕小哥你就在這多待幾天吧,明天我再帶阿英來看你。」聽的慕青心裡一陣大急:這哪跟哪啊,你要走了,就怕明天見不到我了!
慕青周身受制,根本做不了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李老漢在僕從引領下轉身離去了,當然,他也知道,就算老頭留下了,也幫不了他什麼,反而會讓他心存顧忌,行動更為不便了。
等到李老漢已經出了神識範圍很遠后,四個老者中一位長相與孫艮有些相像的站了出來,當先向慕青行了個禮:「先前是我等行為粗魯,強留慕郎君,只是家父時日不多,有此心愿,我等兒孫自當滿足,還望慕郎君諒解。」
他身後的三名老者,連同孫艮,此時也放鬆了對慕青的封鎖,一起躬身行禮,齊聲道:「請慕郎君體諒!」好在他們早就驅散了僕從,此時就算慕青做些什麼業不會引發轟動。而且慕青隱隱還察覺到周圍有陣法運轉,想來人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慕青哼了一聲,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身子,目光卻看向床上的孫獵戶,心裡想著:體諒什麼,擺明了你們強行下手留人,我倒要看看你這老不死的有什麼解釋!
原本躺下休息的孫獵戶此時已經自己起身靠坐在床榻上,對著慕青施禮苦笑:「老夫活了近二百歲,嘗過了人世間的酸甜苦辣,就是現在死了也沒甚遺憾了。只是適逢大變,家中子嗣不濟,為家族長遠考慮,老夫只能苟延殘喘,妄求多活幾日,還請慕小郎君出手相助!」
慕青卻是側身一步,躲開了他這一禮,隨後向著幾人拱手道:「慕青不過是一個山村野夫罷了,當不起郎君的稱呼,而且慕青也只是會些莊稼把式,身手比不過孫府的家僕,恐怕幫不了孫老翁什麼了,還請諸位高抬貴手,放慕青回山。」
那孫艮卻是有些急了,上前抓住慕青的手臂,急聲道:「胡說,城門口枯枝發芽,到後來卻乾枯死去,分明是你去了樹枝上的生機,隱瞞你能使枯木回春的本事,你……」
慕青也不做抵擋,就任他那麼拉來扯去,也不開口辯解什麼了,反正孫家吃定了他,做些什麼都是多餘的,只是到時候他們希望破滅,怕會遷恕於他,總要想個辦法,從這防禦嚴密的城池裡逃出去才是。
「艮兒不得無禮!」床上的孫獵戶喝住孫艮,「是我們魯莽在先,慕小郎君自然有些芥蒂,我想再過幾日,慕郎君定會改變主意的。好了,我有些乏了,你們先陪慕小郎君下去休息吧,記得要好生招待。」
幾人行禮應喏,將慕青圍在中間看似說笑著走了出去。
不出慕青所料,他被帶進了一處偏僻的小院子里,幾人「熱情的」送他進了院子的主屋,又吩咐了奴僕準備用具,之後就轉身離開了,臨走時他們好像做了什麼,然後慕青就感覺自己被陣法包裹在這間小院子里,外面隱隱聽到有細微的呼吸聲。
整個院子同孫府一脈相承,屋裡陳設簡單,一張床榻配條薄被,看上去很是整潔;一邊的桌案上還擺了幾本書冊,翻看了一下,都是些野史雜記,估計是給客人消磨時光用的;剩下就是幾件日常用具,滿足客人的基本需求,再多的話,估計下人會專門準備,也不用勞煩客人動手了,這些細節也從側面反映了孫府的「待客有道」。院子里簡單自然,除了幾塊石頭也就是些花花草草了,好在院子一角有棵小樹,慕青搬了塊石頭坐在下面,勉強可以避暑。他就這麼靠坐在樹邊,直到僕人給他送來了晚餐。
晚飯菜色簡單,遠比不上午宴的豐盛,讓慕青心中暗嘲這孫府頗懂現代養生,怪不得孫獵戶一百多歲還能生那幾個兒子了。他每個菜都先嘗了幾口,感覺味道不錯,便不去在意僕人的眼光,稀里嘩啦一股腦全吃掉了。
下人剛收了餐具,就有人來報,說是府里主人來訪。
慕青聽了不禁撇了撇嘴,「孫軍主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您是府里的主人,要進這裡又何須通報呢。」
「哈哈,慕兄神識敏銳,孫某佩服,我果然沒有猜錯,慕兄也是修行之人。」
來的果然是孫艮,慕青看他在府里地位尊貴,若不是後面有兩個老頭子跟著,早就出手試著把他抓住看能不能出去了,聽他這麼一說,慕青稍微坐正了點身子,開口說道:「我早說過了,慕青只是山野村夫,不知道修行是何物,孫軍主何必多做猜測呢,您先前的舉動,每次時間都拿捏得很好,慕青不過是隨意猜猜,沒想到就給猜中了。」
孫艮走到慕青身前,俯身坐下,他看著慕青:「這倒是艮的不是了,只是家族危在旦夕,不得不如此罷了。慕兄修為卓絕,就連家父和幾位叔伯都難以看清,還請慕兄諒解孫某的苦衷。」
慕青也抬頭直視著他:「我不過是個小人物罷了,修為什麼的想必是各位看錯了,我又怎麼敢跟孫軍主計較呢,至於上午城門那裡,是慕青貪心,把新砍的樹枝塞了進去,想多賣些錢財罷了。」
「是是,上午是孫某疏忽了,這南山城地處邊境,時常有妖物侵擾,若不是軍侯下令,艮險些就錯怪了好人,所以中午才給慕兄賠禮道歉。不過么,依孫某看來,慕兄應當修行的木行功法吧。」
「我早就說過了,慕青不懂修行。想來孫軍主應該是經常抵禦妖物,勞累過度,才會多想些什麼,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孫軍主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這南山城的安危還要靠孫軍主操心呢。」
孫艮盯著慕青看了一陣,見對方毫不在意,就站起身子,開口說道:「南山一帶多有妖物作亂,若是人們知道有妖怪進入此地,只怕會欲殺之而後快吧!天色已晚,孫某先告辭了。」
慕青坐在席上,目送他離去,他看到孫艮走到下午慕青依靠的小樹跟前時,伸手拍了拍樹身,隨後雙手用力,直接將大腿粗的樹連根拔起丟在一邊,然後告訴身邊的僕從:「這院里陳設太過普通了,讓人把院里的花草都拔了,明天在考慮建些什麼。」
僕人「喏」了一聲,隨後就有人進來把那些花草樹木清理的一乾二淨,連一絲樹根都沒留下,慕青就靜靜的坐在屋裡看著他們動手,等到他們清理完了轉身離去,這才起身吹熄了燈火,上床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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