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帝王心術

看著崇禎皇帝的臉，王承恩連忙低頭，實在是崇禎皇帝的目光太犀利了：「合適，六百里正合適！奴婢馬上就去內閣傳旨！」說完再一次快速的離開了。

崇禎皇帝舒了一口氣，不快也不行，這個世界很多事情就是搶時間。

「皇上，該用午膳了！」周皇后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自己宮女，每一個宮女手裡都端著餐盤，上面放著周皇后給崇禎皇帝準備的午膳。

對於自己的男人，周皇后非常的了解，一旦忙起來就會忘記時間。

今天果然又是如此，王承恩被崇禎皇帝弄得忙得腳不沾地，也就沒人提醒崇禎皇帝吃飯的事情。周皇后卻知道，崇禎皇帝自己肯定想不起來吃飯。

問這飯菜的香味，崇禎皇帝苦笑，果然是餓了，時間都過去一上午了嗎？

難怪原本的崇禎皇帝宵衣旰食，每天只睡兩個時辰，實在是要做的事情太多，千頭萬緒。一群大臣全都指不上不說，還要花時間和他們鬥智斗勇，身體勞累，心也很累。

崇禎皇帝看著周皇后，微微一笑：「皇後有心了，朕很有些餓了！」

將餐食擺好，周皇后陪著崇禎皇帝吃飯，氣氛很是融洽。看著周皇后的笑臉，崇禎皇帝的鬱悶稍減，心情也好了不少。

很快傳旨的王承恩就回來了，見到周皇后和崇禎皇帝在吃飯，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自己跑到內閣才發現，那裡的大臣們已經開始吃飯了，這下王承恩才意識到時間。著急忙慌的趕回來，準備伺候崇禎皇帝吃飯，見到崇禎皇帝吃上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見到王承恩氣喘吁吁的進來，崇禎皇帝對他招了招手：「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皇后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謝陛下賞賜！」王承恩連忙跪地謝恩，周皇后的手藝可不是誰都能嘗到的。

擦了擦嘴，將毛巾扔到桌子上，崇禎皇帝站起身子，徑直走到王承恩的身邊，伸手將他拉了起來：「行了，以前在王府都是你陪著朕吃飯的，宮裡雖然規矩多，但是朕和你之間沒那麼多規矩。」

「謝皇上！」王承恩感受著崇禎皇帝手上傳來的溫度，連忙說道。

吃過午飯，崇禎皇帝就見到了施邦曜，這位太常寺卿，殉國大臣。

施邦曜根本沒想到崇禎皇帝會召見自己，雖然太常寺是掌管禮儀的衙門，可是真的沒什麼大事情，說起來就算是一個清水衙門。崇禎皇帝如此急迫的召見自己，施邦曜心裡也是惴惴不安。

撩衣袍跪倒在地，施邦曜大聲的說道：「臣施邦曜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皇帝打量著施邦曜，此時的施邦曜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的年紀，鬍鬚並不是很長，但是打理的很乾凈。一身官服也很得體，雖然沒抬頭，可是崇禎皇帝還是能感覺到這是一個精明的人。

身材有幾分瘦削，讓施邦曜更精神了，崇禎皇帝只是看著施邦曜，也不開口，大殿中的氣氛有些凝重。

施邦曜的呼吸聲加重了不少，很多大臣曾經看開玩笑，見皇上無非兩種結果，要嗎加官進爵，要嗎死無全屍，至於幾率，那就不好說了。對施邦曜而言，此時此刻加官進爵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良久，崇禎皇帝淡淡的開口：「起來回話，用過午膳沒有，讓御膳房給你備些吃的？」

一聽崇禎皇帝的問話，施邦曜就在心裡叫苦，這個問題怎麼回答都不好。說沒吃，讓皇上等自己吃飯？說吃了，可是自己明明沒吃，那就是欺君。

崇禎皇帝也是故意刁難施邦曜，想要看看他的反應。

「回皇上，臣來的時候帶了些乾糧，剛剛后見的時候已經吃過了。」施邦曜躬身說道。

點了點頭，崇禎皇帝一笑，死無對證，反證東西吃到肚子裡面了，有沒有都吃完了。看了一眼施邦曜，崇禎皇帝將一份奏摺遞給王承恩：「拿給施愛卿看一看！」

這份奏摺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只是參劾魏忠賢的奏摺，還是言辭比較激烈的。

施邦曜一愣，看奏摺？難道有人蔘劾自己？可是自己有什麼好參劾的，太常寺是一個清水衙門，自己也沒貪污受賄，更別提什麼結黨營私了，心裡一時間有些不安。

在這個朝堂上，施邦曜見識過太多莫須有的事情了，崇禎皇帝給自己看奏摺，自然不可能是看看就罷了。

拿起奏摺，施邦曜仔細的看了起來，很快就發現這是參劾魏忠賢的摺子。

看了看落款，是一個御史，雖然見過，同朝為官，但是和自己並不熟悉。可是皇上給自己看這樣的奏摺做什麼？施邦曜有些不明白，緩緩的將奏摺合上，施邦曜站在一邊，等著崇禎皇帝問話。

「施愛卿，覺得這份奏摺如何？」崇禎皇帝面無表情的看著施邦曜，沉聲問道。

問自己？施邦曜的大腦快速的旋轉，崇禎皇帝這個問題肯定不這麼簡單，可是自己到現在為止也沒抓住重點。想了想，施邦曜還是說道：「這份奏摺參劾司禮監魏公公幹政。」

見施邦曜停了下來，崇禎皇帝一皺眉頭，卻沒說話，只是盯著施邦曜。

「微臣覺得這份奏摺代表了朝廷中大部分官員的想法。」說出這句話，施邦曜鬆了一口氣，橫豎就是這麼回事。

「那施愛卿覺得魏忠賢如何？」崇禎皇帝看著施邦曜，淡淡的說道：「禍國權閹，還是大明功臣？」

施邦曜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心中叫苦不迭，誰想到皇上叫自己來，居然是問魏忠賢的事情，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自己連奏摺都沒上，怎麼就找到自己身上來了。

「微臣，微臣覺得魏忠賢功是有的，但是過也是有的。」說完這句話，施邦曜打量著崇禎皇帝，想看看崇禎皇帝的表情，可是卻什麼都沒看出來。從始至終，崇禎皇帝就那一個表情。

這種喜怒不形於色，根本猜到皇上的心思，施邦曜覺得最難辦了。

無論喜怒，皇上只要有情緒，那就是最好的，一旦沒了情緒，那就真的糟糕了。

歷史上的嘉靖皇帝，一直以來都是以喜怒無常著稱，大臣們想猜到這位的心思，那就是不可能。可是沒有一個大臣敢小看嘉靖皇帝，這位皇帝就和大臣們鬥了一輩子。

「功也有，過也有？」崇禎皇帝重複了一句施邦曜的話，心中可以說是失望至極，微微一笑：「那你覺得朕該如何？朝堂上下都再參劾魏忠賢，朕該如何處置他？殺了？還是保了？」

施邦曜眼睛一亮，心中也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崇禎皇帝為什麼找到自己，但是終於弄明白崇禎皇帝的意思了。

「臣覺得大臣們參閡閹黨，參閡魏忠賢，不查不足以明綱紀，不查不足以安人心。」施邦曜咬著牙，大聲的說道：「魏忠賢究竟如何，查一查就知道了，沒有奏摺上說的這些事情，也能還魏公公一個清白。」

崇禎皇帝看著施邦曜，半晌沒有說話，最後擺了擺手，示意施邦曜退下去。

見崇禎皇帝的態度，施邦曜怎麼會不明白崇禎皇帝對自己的回答不滿意。施邦曜心裡發苦，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件事情太大，大到他根本無力的程度。

看著施邦曜的背影，崇禎皇帝坐在龍椅上，面露苦笑。

自己以為為大明殉葬的大臣，最起碼忠心沒問題，敢說一些別人不敢說的話，但是崇禎皇帝知道自己錯了。能夠提出問題，但是沒有解決辦法，說起來一套套的，解決問題卻沒有好主意。

施邦曜殉國前說的那句話，崇禎皇帝此時有了更加深刻的體會。

「慚無半策匡時難，惟有孤忠報國恩！」

或許作為御史是一個不錯的人，參劾他人，治理地方都可以，上升到國策層面，施邦曜不是這樣的人才。

崇禎皇帝再一次拿起筆，在紙上再一次寫上了四個字：知人善任！

看了一眼王承恩，崇禎皇帝靠在龍椅上，微微一笑，自己發現了一個順天府尹的材料。只不過需要考量一下，看看施邦曜有沒有得罪人的決心，如果是老好人，不做也罷。

「傳旨，擢升施邦曜為右副都御使。」崇禎皇帝將筆放下，笑著說道：「看看你的表現吧！」

「是，皇上！」王承恩看得出崇禎皇帝對施邦曜的答案不滿，但是崇禎皇帝還給施邦曜升了官，這是為什麼？

帝王心術，王承恩歸結到了這四個字上，以前自己很了解崇禎皇帝，可是現在自己居然看不明白了，眼前這位皇帝的做法讓人看不懂，相信很多大臣也看不懂。

崇禎皇帝才不管別人看不看的懂，心中已經下了決定，那就是先拖著。等等再看，反正魏忠賢已經在自己的掌控當中了，暫時不動，靜觀其變。

舒了一口氣，崇禎皇帝覺得最要緊的是拿下東廠和錦衣衛，不能做瞎子啊！

光聽大臣說，那就和瞎子聾子沒區別了，崇禎皇帝可不想外面兵敗，自己還被大臣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