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北方有山門(上)
雨水順著花無淚的臉脥流了下來,嘴角的血跡順著雨水落下了地面,白裳之上的污跡也被洗的乾乾靜靜,在磅礴的大雨中白的那麼刺眼,而花無淚的臉也被這白裳映得一般雪白。
雙眼早已模糊,隱約地看見,怒氣沖衝要殺了他的三弟子正朝自己跑來。隱約看見,更加憤怒的林森一掌擊飛了三弟子。隱約看見,御林軍兄弟圍在自己的周圍。隱約看見,滿臉擔憂望向自己的顏閻。
花無淚的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然後他倒了下去,他太累了,需要休息。於是,他便倒在了御林軍兄弟的懷抱之中。
以結緣下境勝結緣中境並不是那麼的簡單,何況對方還會「贏六式」這種武學中的極致,但是今天的勝利也不是那麼的偶然。
花無淚之所以是花無淚,因為他總是那麼的優雅、從容,但是優雅和從容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
因此,在贏翟天師徒進京之前,花無淚就從衍慶大師那裡要得「贏六式」並研究了一番,並結合暗部傳來的消息,研究了贏翟天師徒四人的武功特點。
今日這場比武雖來得突然,但結果其實早已註定了。
從一開始的「大雨將至」到「波瀾不驚」再到「花中有淚」,看似花無淚一招都沒有使出來,但是每一招卻都向天地元氣傳達了自己的「潤物之意」。從面對將至大雨的優雅,到狂風暴雨中的從容,再到雨後花中淌下的雨珠中澤被蒼生的博愛。「花式三絕」一環扣一環,最終調動天地元氣將二弟子擊敗。
這不是修為上的差距,也不是招式上的差距,而是意境上的差距!
林中的戰鬥也漸漸接近了尾聲,在「三才陣法」面前,大弟子無法與天地元氣溝通,被「勢」所碾壓。
三人不斷變換的站位,引誘他自亂元氣運行的軌跡進行防守。
大弟子此時狼狽不堪。
於是他強運元氣,對著陣眼的趙胤使出了最強的一招——「動若雷霆」。
但是這一切又何嘗不是在名揚的計算之中呢。
在大弟子動的同時,趙胤也動了,逆著陣法而動。陣法中的元氣因為趙胤的動作而紊亂的起來,大弟子不斷召喚卻被擋在陣外的天地元氣、大弟子攻擊所使用的天地元氣、喬域和慕小暮被抽空產生的天地元氣在這一瞬間狂暴了起來,無處可去的元氣發出一陣陣的轟鳴之聲,在怒吼著,即將宣洩開來。
而趙胤右手一收,藉助山丘及樹林之「勢」,將這股狂暴的元氣瞬間吸收進自己體內。而後參雜著自己體內的元氣對著大弟子猛然轟出!
周圍靜地可怕,方才還狂風大作的林中,此時沒有那怕一絲的風吹動,樹葉也靜了下來,時間都如同靜止了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不斷朝林外倒飛而出的大弟子。
趙胤剛才那一擊,將所有的元氣都毫無保留地塞進了大弟子的體內,須臾之間擊破了那雷霆一擊,也擊破了大弟子的護體元氣。狂躁的元氣彷彿尋找到了出氣口,瘋狂地往大弟子的體內衝去。
就連大弟子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擊的威力竟強大如斯。不僅破了自己的防衛,還將「動若雷霆」的部分元氣,推回了自己體內。此時的他經脈已被被如狂風般的元氣損傷殆盡,那些元氣似乎還不休止,從大弟子身上的毛孔中沖了出去,還夾帶了絲絲鮮血,彷彿血人一般。
在大弟子逆飛出小樹林后,方才碰撞產生的強大元氣才爆裂開來,氣波蔓延,葉落枝斷。氣浪將名揚轟了起來,又狠狠地砸了下去,而慕小暮此時不顧自己元氣耗盡,強行運用最後一絲元氣,擋在了名揚的身前。
迷濛之中,名揚彷彿看見慕小暮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那張臉似乎比平時都要蒼白,飛揚的長發、堅毅的眼神彷彿表露著她此時所收到的巨大衝擊。
名揚想伸手去觸摸,但四肢仿若不是自己的一般,無法移動那怕一絲一毫。眼中漸漸被白色的光芒所佔據。
那光芒越來越刺眼,而角落處那嬌小的黑影正在奮力擴充著自己的空間。在這刺眼的光芒中,名揚漸漸閉上了眼睛,就此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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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的天空終於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如同被花無淚在宮門前下的那場小雨傳染了一般,雨越下越大。
入秋的第一場雨總是在適當的時候來臨,在撲滅夏的火焰同時,也為人們帶去了秋的涼爽。
雨越下越急,晌午的天際如同黑幕,無風的大雨就如傾倒一般狂瀉而下。
名府之中早早的就掌上了燈,名言正靠在書房的窗檯之上,望著外面的雨簾,慕空依舊站在牆角燈光蔓延不到的地方,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名言收回瞭望向窗外的目光,深深地嘆了口氣后說到:「也就是說,三日過去了,還是沒有找到名揚和小暮的蹤跡是吧?」
慕空沒有在意名言這已經是第幾次詢問相同的問題,只是在聽到名言的話后,機械般地重複著答案:「是,暗部已經全員出動去查找了。無論是國師府還是他們戰鬥過的小樹林,都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經查,那兩個北方漢子也跟著失蹤了。」
又是沉默,名言又一次將目光轉向了窗外,手指在窗欄之上嗒嗒地敲著,隨著雨聲,傳向了名府深處,傳向了街角巷口,也傳遍了南昌府。
又是許久,名言站了起來,拍了拍因久坐而褶皺的衣衫,丟下一句「繼續找」,便隻身走進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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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自北而南,在南昌府感受到秋天的第一場雨時,北方早已寒風瑟瑟。秋天的大遼都城像任性的小孩一般,對秋風表示著自己的任性,它點著了大遼的皇宮,衝天的火焰將天空染出一絲猩紅,如同剛學會打胭脂的少女一般,紅的那麼妖艷、耀眼!
耶律楚才在這大火之前,不猶緊了緊自己的裘袍。四面八方傳來的寒意,如滲入這位大遼名將的骨子裡一般,如針如刺,不放過每一寸完好的骨骼。就連去年晉陽城外那場煙火,都沒有讓耶律楚材感受到如此的寒冷。
誰能想到僅一天之內,原本還威嚴在上的太后就這麼死了,柱國王就這麼死了,九歲的皇上就這麼死了,巍峨的皇宮就這樣在自己的眼前燃燒了,一起燃燒的還有裡面近一萬的鐵血將士。而在剛才,石一刀也倒在了自己身前的血泊之中。
火光之中有三個人影越來越近,耶律楚才緊握著手中的弓,箭斛中早已無箭。
哭嚎之聲不絕於耳,那是人們面多大火的無奈;摔倒的婦人,跌落在地哭泣的嬰孩,瘋狂尋找親人的男子,臉上都被妖艷的火光映出了絲絲潮紅。
百年的都城在這一刻,如同修羅場一般,那是鬼魅出現的地方。
耶律楚才很清楚對方沒有殺了自己的原因,因為整個大遼僅剩下自己這一個元帥了。但是他不想向右賢王屈服,於是他丟下了自己一直勤練的弓,從腰中拔出利劍,向著那三個人影沖了過去!
狂風在天空中飛舞,漆黑的風中夾雜著赤紅的火星,猶如褪色的花瓣一般撒滿大地;灰燼在天空中飛舞,又如同枯萎的花一般回歸大地。厚重的軍靴每踏一步就要激起一層層,如同雪花一般在低空飛舞。
舉劍的雙手此時無比堅定,失去的所有都凝聚在這柄劍刃之上。耶律楚材高高地躍起,揮舞著手中的劍,朝那三個人一往無前的斬了下去!
轟~~耶律楚材又一次站了起來,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被擊飛了多少次,也不在乎自己斷了幾根骨頭,他只是狠狠地盯著眼前的三個人、不曾眨眼,又一次舉起手中的劍沖了上去!
無論多少次,無論自己的力量是多麼的微薄,無論這種可笑的舉動能夠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他只想發泄,那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剛剛經歷的悲劇的上京城,也在為其加油一般。炙熱的氣焰不斷地充斥這耶律楚材的內心,驅散了那絲嚴寒。
拔劍、舉劍、躍起、斬下,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他在強調著即使螻蟻在巨人面前也能有一戰之力!
三個人影此時已經站在了耶律楚材的面前。耶律楚材抬眼望去,站在中間的是一名身材中等的男子,他左手邊的是一名壯漢,右手邊的是一名身材婀娜的少女。
此時耶律楚材的右手已經折了,他艱難地用左手拾起了那把劍,希望再一次揮劍而起。
嘭,一股鮮血飛射而出,隨之飛起的是耶律楚材的劍以及握著那柄劍的左手。
噴向三人的血被妙齡女子揮手用元氣擋住了,但是她有些不悅的對中間的男子說到:「門主說了要活得,你殺了他恐怕不好交差吧。」
中間的男子,似乎對這嘭射的鮮血有極大的興趣,在感受到女子的不悅后才緩緩地說到:「砍斷一隻手而已,領軍打仗,有個腦袋就夠了。當年孫臏雙腿俱廢,不照樣成了一代軍神。」
左手邊的壯漢在男子說完之後也開口說到:「祿存星君,我比較贊同貪狼星君的做法。這小子實在是太硬氣了,就算我們能抓了回去,難免他在路上自盡。要我說,乾脆廢了他雙手雙腳得了,反正留個腦子能想事,嘴巴能說話就行了。」
中間的男子在聽罷以後,點點頭說到:「巨門星君說的對,這就讓我來廢了他的四肢,順便先卸了下巴。」
那個叫祿存星君的女子,似乎對另外兩個人的做法很不滿,於是轉過身去,也懶得理他們這般作為。而中間的貪狼星君已經舉起了右手,一股元氣瞬間依附過來,在他手上形成了一把火焰元氣劍。如果南唐的眾人此時在這,一定會大聲驚呼,這不正是「贏六式」中的「侵略如火」嗎!
地上的耶律楚材,正被斷臂的劇痛震的神志不清,此時正用折了的右手痛苦地捂住左臂的斷口,激烈地呼吸著。
就在貪狼星君要下手之時,一股狂霸之氣從半空中席捲而來,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沖著三人沖了過去。
別過身去的祿存星君猛地轉過身,一陣白色的元氣自她體內散播開來,構築成一道道冰牆,將這一往無前的氣勢擋了下來。
但是三人也被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