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四十七個小公舉
「起來了，起來了啊……」
景沐瑤睡的時間本就不長，現下一被叫腦袋暈的厲害，半天沒睜開眼。
「水盈，快起來。」
景沐瑤一聽到這名字想起來自己如今是在軍營里而不是別墅里，立刻睜開了眼：「我起，怎麼了這是？」
喚醒她的姑娘叫趙晴，就是那個她離家之後在路上遇到的也要去參軍的姑娘。這姑娘性格膽小但做事很有分寸，景沐瑤和她挺聊得來的，一路同行之中歡笑聲不斷。
此刻，她的神色就有些膽怯，貼在她耳邊說話的聲音軟軟糯糯：「聽說，朝廷派給咱們的女將領一炷香之後便到，咱們一會兒要集合一同去迎接她，不能再睡了。」
景沐瑤的心裡微微有些訝異，一個女將領地位竟如此之高？至於這般興師動眾的讓所有人去迎接？還是說，那女將領喜歡排場？
這麼一想，景沐瑤對這即將要到來的女將領沒有那麼期待了。不過，不期待歸不期待，她不得不去。
「走，先去洗漱。」
趙晴扶了她一把，兩個人一起走出了帳篷。
撩了一捧溪水在臉上，冰冰涼涼的，景沐瑤的睡意立刻完全清醒了，腦子裡一片清明。
「水盈，你的臉蛋白白嫩嫩的，真是讓人嫉妒。」
景沐瑤聞聲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水裡，水波皺起間映出的面容不甚清晰，但也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
這原主確實長得漂亮，膚白貌美，但說實在的，景沐瑤不是很喜歡這種柔弱的感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要不是她身體好，此番若真是這原主來參軍，八成路上就病死了。
「你自己生得漂亮還來打趣我，你再這樣，我可就不依了。」
聽得她這麼說，趙晴羞紅了臉卻是很受用：「我哪有這種心思，你就知道亂說。而且，就算你不依…不依又能怎樣？」
「能怎樣啊……讓我想想……嘿！」
「你！你撩水給我！看我還回去！」
兩個人笑鬧作一團，景沐瑤感覺蹲著有些累，起身抖了抖腿。她隨意間一偏頭，就看見數尺之外身著一襲黑衣的女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她們這邊。
她正要叫叫還蹲在溪邊的趙晴問問是不是她認識的人，就看那女子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了。
景沐瑤愣了一下，這女子真是莫名其妙。
再次見到這女子是在一炷香后的。
特意搭好的高台之上，女子站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眼神里一片肅殺之氣。
良久，她的聲音響了起來，飄散在半空之中，清晰地傳到了下面每個人的耳中：「在下柳風語，請多多指教。」
「見過將軍。」所有人齊齊跪了下去，微微低著頭。
「客氣了，大家起吧。」柳風語說完這句聲音低沉了些，「此番對戰鄰國，必是一場惡戰，對敵人務必要殘忍，否則，死的就是自己。這一點，請大家牢記。」
「是！」異口同聲的應答響徹在半空之中。
散開之後，景沐瑤明顯感覺軍營里的氣氛有些不對。與她們同住在一起的還有之前就已經參軍入伍的女兵，景沐瑤想問她們卻又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一時倒也沒什麼動作。
不過，傍晚時分，發生了一件事讓她們的帳篷里炸開了鍋。
一個女兵渾身是血地被人抬了進來，臉上毫無血色，雙眼緊閉，奄奄一息。
趙晴怕得厲害，抓著景沐瑤的衣角遲遲不放開，景沐瑤雖說膽子大，可也是第一次見到被打成這般的人，一時神情低沉，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夜半時分，景沐瑤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等她清醒了些，也終於聽到了清晰的話音。
「哎，你知道程櫻是怎麼回事嗎？」
回答的聲音壓得很低，似是有些害怕：「聽說她白日里放走了一個俘虜，結果那俘虜逃走時被人發現，殺了幾個士兵之後自殺了。」
景沐瑤心下有了計較，這程櫻八成便是被打之人吧。她放低了呼吸，靜靜地往下聽。
「她被發現之後竟然沒被處死，打成這般留下命來不錯了，果然是柳將軍的作風，一如既往的心軟啊。」
「可不是……擱我，早把她殺了給那幾個無辜的士兵殉葬！」
「行了行了，總歸是和咱們一起打過仗的人……睡吧，不早了。」
「也是，我睡了。」
空氣瞬間安靜，余留淡淡的呼吸聲響在耳邊，景沐瑤思索了片刻也閉眼睡了。睡之前，她的腦海里映出了柳風語的身影，強勢卻又心軟的女子，可真夠矛盾的。
翌日起，她們這些女兵開始進行緊急操練，畢竟得多少會使武器，不然上了戰場只是送死，徒勞無功，白白丟了性命。
景沐瑤沒打過仗，雖說電影電視劇上看過不少，但還是覺得戰爭離自己挺遙遠。可現在不一樣，手裡分發下來的武器實實在在的存在著，操練官在上面聲嘶力竭地喊著動作要領，她真的是要成為上戰場的人了。
【宿主，別慫，你不會死的。】
「什麼？」景沐瑤手上做著和別人一樣的動作，分神回應著突然冒出來的小九。
【在這裡宿主你不會真正死的，如果身死，你就會換一個身體存在。】
「這麼厲害？」
【嗯。】
「不錯，你可以走了。」
【……小九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小公舉。】
「你扔，我接著。」
【套路你還真信。】
「三秒之內給大爺消失。」
【哦[冷漠]。】
聽到這個消息景沐瑤心裡說不開心是假的，甚至是雀躍的。一方面她不會丟了性命，另一方面她可以長久存在的話就能一直找小公舉了。這樣的話，她相信遲早會找到她的。
「你，上來。」
高台上的人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引得下面的人手上的動作都是一頓。
「第三列從前往後數第三個，上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自己，景沐瑤皺了皺眉，抬眼一看，她可不正是第三列從前往後數第三個人。
她細思自己也沒做錯什麼，走得倒是從容不迫。
「你方才在笑什麼？」
景沐瑤怔了一下，聲音平靜：「沒什麼。」
「沒什麼你為什麼要笑？大家都在進行練習，你為何不認真？」
景沐瑤皺了皺眉，對於面前人的話有些不贊同：「副將，方才你講的那些要領我都懂了，笑歸笑，可我也沒有影響到別人。」
「好！那你把方才的那套刀法從頭到尾地給我耍一遍。」
景沐瑤點了點頭，聲音不卑不亢：「遵命。」
剛說完，她橫掄一刀做好起勢，驚得面前人往後趔了一步，身形有些不穩。景沐瑤默默地看著，微微低頭狡黠地笑了一下，然而，她沒注意到這一切早已經落入了高台角落裡的人眼中。
一套刀法耍下來，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景沐瑤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不過她自覺做的不錯，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小驕傲。
「你……下去吧，下面的動作認真跟著做。」
「遵命。」景沐瑤嘴角勾著微笑正要大步走下高台，就被憑空響起的女聲給震在了原地，「慢著。」
這話本身倒也沒多大震懾力，可說話人的語氣卻是帶著一種強勢的意味，景沐瑤回頭看過去的時候就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
「你等等。」她站在原地就看著女人一步步地朝著她走了過來，突然之間，景沐瑤的心裡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起勢擺好。」
景沐瑤不知不覺地就服從了她的話，做了橫空一掄的起勢動作。
「不對。」下一刻，女人從背後環住了她，伸手扶著她拿刀的手微微調了一下位置，「要這樣，這樣的話才會傷到要害，否則對方很可能反擊，而你，就會很慘。」
「下一個動作，接著做。」
除了季惟溪，景沐瑤還從沒和別的女人離得這麼近過，近得她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清香。她本以為領兵打仗的人必定虎背熊腰、一身臭汗，原來她想錯了。
背部微微一動，她感受到了屬於女子的某個地方明顯的凸起，立刻僵了一下身體，而她也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僵硬。她的臉有些微紅，幾不可見地往前挪了一下，稍稍避開。
「動，動作擺好。」身後人磕磕巴巴的聲音弄得景沐瑤有些尷尬，可這也不怪她啊，她又不是故意蹭到她的胸的。
「不對，得這樣。」
柳風語每讓她擺好一個動作就糾正她一下，景沐瑤先是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後面就有些生氣了。柳風語這樣做，副將肯定會很高興，畢竟自己最終如他所料地出了糗。
不開心。
這麼一分神，她拿刀的手不自知地動了一下，好像割到了什麼東西。景沐瑤立刻聚精會神，等她低頭看向手上的刀時，柳風語的胳膊立刻閃了一下收了回去。
「你……」刀上有血。
「你下去吧，動作還得好好練，保命是最重要的。」
沒等她說完，柳風語就背著手轉身走了，留給景沐瑤一個孤傲的背影。
景沐瑤立刻有些羞愧，她太小人之心了，柳風語只是單純為了她的性命著想而已，並不是為了幫副將給她難堪。而且，剛才她明明誤傷到了她，可她竟一點都不怪罪就走了。真的是如那些女兵說的那般，是個心軟的人。不僅心軟，還很善良。
突然之間，景沐瑤想到了季惟溪。小公舉刀子嘴豆腐心，也是這般善良的人呢。
好想快點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