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姜知臨

20.姜知臨

?試鏡是在半小時之後。

得知試鏡時間的女演員們都趕去試衣間和化妝室。

「樂[yue]知微,這邊。」

常喻這麼一喊,所有人都停住了。

樂知微更是一臉的懵比:這一會兒她換了兩遍姓了……所以自己到底姓什麼?這外來人口當的真不容易。

被樂知微壓在後面的那三人冷哼:「呦,樂知微,你經紀人玩得挺溜啊?」

樂知微聽了:「哦,我這會兒隨父姓。」

眾人:「……」

常喻忍不住笑出聲,別看這姑娘說什麼應什麼,好脾氣又呆愣。沒想到這麼護短,隨口說出來的話都能噎死人。

那三人看著樂知微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憋出一句:「這年頭,陪跑的也能這麼囂張了。」

樂知微笑吟吟地:「彼此彼此。」

「……你!」那三人氣得甩胳膊走了。

靠在轉椅上閉目養神的女孩招手喊助理:「走吧。」說罷起身往前走了幾步,驀地回頭道,「看不出來,嘴還挺厲害的。」聲音清越,語氣頗冷硬,可目光中卻隱約帶著暖意。

其實樂知微的嘴一點都不厲害,畢竟她在大周的時候,能動手從來不動口。

不過在這個時空……

樂知微在城.管局動手的那天,門外那些人手中拿著會閃的東西對著她閃,還一副隨時要「昭告天下」的樣子,著實讓她有了些顧忌。

不然今天那幾人冷嘲熱諷地說了她經紀人,很有可能就得趴著出去了。

樂知微的性子頗有些像她大師娘,沒脾氣好拿捏,怎麼惹都不生氣。除了跟鄭祺御爭高低勝負外,對其他人都是和和善善的。

她大師娘很護短,典型的欺負她可以,一笑就過去了,但欺負她的人不行。她的人不管做了什麼,對的就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不準不服,不服打服。打不服再打,打服為止。

樂知微也是以此為行事準則的,只不過在大周在京都,樂知微基本沒有機會踐行的,哪有人敢欺負她的人?

唯一一次出手,還是她丟了錢袋跟鄭祺御在一起的那次路見不平。

歸途中樂知微與鄭祺御二人途經大安縣,向一位採藥女問路。採藥女一路指引他們到了大安城裡,得知客棧無空房,邀請他二人去家中暫住一晚。

當地民風淳樸,待人熱情。見有客人來了,採藥女的姑舅忙著殺雞沽酒,給二人做當地人愛吃的飯糰子當晚餐。又收拾出來兩間乾淨的房間,讓二人休息。

採藥女本姓裴,年不過二八,初為人婦,夫婿便得了病卧床不起。夫家貧寒積蓄不多,沒錢頻頻求醫問葯,裴娘子只得尋了方子,去采些草藥熬與夫婿喝,晚上再做些女紅,貼補家用。

眼看著夫婿日漸消瘦,她心焦不已。

鄭祺御得知此事後為裴娘子的夫婿請了郎中,可郎中進屋一看,便嚇得跳了出來,連聲說:「沒得救沒得救,這是癆病啊!」

裴娘子聽了含淚求郎中想法子救救她夫君。

郎中搖頭嘆氣道:「不是我不肯救,這病……老夫實在是無法啊。」

也實在怪不得郎中,在很多醫家眼裡,這「癆病」二字便等於不治之症,即便是治,也是治不好的。

尋常人若是得了癆病,多半被抬到偏僻的房間里,任由著自生自滅。

裴娘子木然的站著,鄭祺御、樂知微只得代裴娘子送走了郎中。

樂知微目光直直地看向那間虛掩著的門,臉上表情複雜得很。

癆病自然是難治之症,卻並非不可治,二師父杏林妙手有回春之術,樂知微自然也學到不少本事。

醫者仁心,可樂知微習醫以來,除了自己也並未給他人看過病。

究其緣由,竟是不敢。

樂知微在其他學問上取巧懶散,可跟二師父學習醫術卻不敢有絲毫懈怠。她一直認為醫術不達到她師父的境界,不該輕易與人診治。「醫者」這二字太重,只有慈悲心是不夠的,沒有精湛的醫術,偏偏行醫,當真誤人不淺。

她在猶豫,內心在掙扎。

若真是癆症她倒有把握醫治好,可一想到要診治的是一位卧於床榻之上的男子,為他切脈,肌膚相觸,必要的時候還需要在他身體各處壓按……

樂知微可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求書網.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鄭祺御看著樂知微那副模樣,沉默片刻,而後輕聲道:「念通大和尚講經時不是說過:一切諸法,無有定相,非男非女。想去便去吧,你只當他是個女子便好。」

樂知微看了一眼鄭祺御,反覆思量:若真是癆病,只怕此處無人能醫,只能靠他自己熬過去。可聽裴娘子的描述,她夫婿身子似乎虛得很,只怕邪氣入體已久,正氣不存,斷斷沒有自愈的可能,身子只會越拖越垮。

樂知微深吸了一口氣,救人要緊。就如鄭祺御所說,便當他是個女子吧。

裴娘子在得知樂知微精通醫術之後,大喜過望。甚至沒有考慮過男女之防,便要請樂知微去內室。

「等等,若真是癆病,可要小心了。」

樂知微取出兩塊手帕,一塊遞與裴娘子,另一塊自己捂住口鼻,這才與她一同進了內室。

鄭祺御等在門外,只說:「有事便喊我。」

樂知微應聲說好。

等進了內室,裴娘子才猛然想到樂知微會難為情。她赧然著急急走到裡面,放下床帳,帳外只留了他一隻手臂。

他人還在沉睡中,倒方便了許多。

樂知微微微頷首,也沒坐,稍稍俯身,三指輕按在裴娘子夫君腕間寸關尺處,不過三息之間,便移開了手。

也不多作停留,她用手示意裴娘子與她一道出門。

出門后,樂知微借著洗手的由頭,避開了鄭祺御,單獨與裴娘子說道:「你夫君確是肺癆,不過你別急,我有法子治。我來問你,你夫君可便溏?」

裴娘子點頭。

想是癆症拖得久了,已經傷了脾了。

「可常……」樂知微漲紅了臉,小聲道,「可常遺精?」

裴娘子聽后,臉騰地紅了,囁嚅著:「嗯。」

這是腎虛之兆。

肺五行屬金,腎五行屬水。金生水,病在肺,腎便失了供養之源。

「可常脅痛?」

「是的是的,他清醒的時候常說脅痛。」

這是肝火旺導致的,肝五行屬木,腎虛,則水不能潤下。金克木,肺有疾則不能制約肝火。

若說先前裴娘子還稍有些懷疑樂知微的醫術,此時已經完完全全信了她。

「夜間也輾轉難以入眠吧?」

這是病及於心了。

裴娘子激動地握住樂知微的手:「請姑娘你一定救救他。」說著一彎腿就要給樂知微跪下。

嚇得樂知微趕忙拉住她:「你放心吧,我會醫治好他的,容我斟酌一下藥方。」她想擬個兼顧五臟六腑的方子,一味葯之差藥效便有天壤之別,她不得不細細考量。

裴娘子不住地點頭。

樂知微細細用皂莢洗過手,提筆擬藥方。

這藥方一開就是兩份。

一份治裴娘子夫君的癆症,另一份則是開給裴娘子的,以防她長時間接觸病者,也染上癆症。

「太好了,這方子我會好好留著,以後若是誰得了這病,也不用怕了。」

樂知微一笑,哪有這麼容易,即便是同一個人不同季節不同地點生同一種病,治法都大不相同的,何況他人。

若這麼容易,這等造福百姓的好事她二師父早就做了,何苦常年奔波?

樂知微又叮囑了幾遍要留心的地方,便和鄭祺御一起啟程告辭了。

沒想到二人很快便又遇上了裴娘子。

在劉府大門口,幾名衙役撕撕扯扯把裴娘子往劉府里拉,裴娘子披頭散髮,衣袖破碎處露出白皙的小臂。

「裴娘子,你也別掙扎了。這整個大安都是我們劉老爺的地盤,沒人會救你的,他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那病癆的相公也快斷氣了,不如從了我們家老爺。」

「你們放開我,青天白日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我們老爺就是青天!」

那衙役剛說完這話,只覺眼前白光一閃,唬得忙往後退了幾步。等再定睛看的時候,哪兒還有裴娘子的影子。

另一衙役大喊:「什麼人,敢妨礙我們辦事!」

「瞎了你們的狗眼了,敢搶我們劉府的人。」

那邊樂知微長劍回鞘,虛攬著一身狼狽的裴娘子。她轉過頭對鄭祺御道:「他說你呢。」

鄭祺御冷瞥了樂知微一眼:「是你。」

衙役們看著樂知微、鄭祺御在這當口還有工夫鬥嘴,都不岔起來,拎著傢伙就往這邊沖。

樂知微忙喊:「那你抱著裴娘子,我去收拾了他們。」

還沒等樂知微把裴娘子推出去,鄭祺御早閃開了身,冷語道:「你抱好了。」鄭祺御飛身而出,衣袂翩然,飄逸瀟洒,數招之間衙役便躺滿了一地。

「快跑!」樂知微攬住裴娘子翻身上馬,縱馬而去。

鄭祺御臉都黑了,只得跳上馬去追樂知微。

前方樂知微勒住韁繩,往回走。

「你要幹嘛去?」鄭祺御輕喝。

「我跑著跑著突然想到打完人就這麼跑了,是不是有點跌份兒?」

你還知道跌份兒……

還不成還想回去再打一次,把他們都打趴在地上,然後居高臨下地說:「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稱樂知微,不服儘管來找我?」

簡直不敢想。

「裴娘子受了驚,先找地方讓她休息。」

「也是。」樂知微帶著裴娘子下了馬,問道,「別怕,怎麼回事跟我講,我們會幫你的」

這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裴娘子出來抓藥的時候遇見了大安知縣劉仁。這劉仁官雖然不大,但卻是皇帝老頭寵妃劉氏的堂兄,知州、知府都要給他三分薄面,一時間在這大安竟然當起了土皇帝,無人敢管無人敢問。

這劉仁有個癖好,喜歡年輕孀婦,尤其是孀婦鬢間簪的那白朵花總是勾的他心痒痒。

他不知從哪兒知道了裴娘子的夫婿得了肺癆,看裴娘子生的俏麗,有一種別樣的嫵媚,便盯上了。

今日劉仁外出正巧碰到裴娘子去藥鋪抓藥,心痒痒的不行,喚人去「請」裴娘子,便出現了樂知微看到的那一幕。

裴娘子把事情簡單講過,便央樂知微送她回去。

誰料回到家中,才發現一片狼藉,有不少衙役在門外守著。裴娘子的姑舅被鎖在房裡,她的夫婿顯然是被折磨過了,連從地上爬起來的氣力都沒有。

劉仁從屋裡轉出來的時候,正對上心中窩火的樂知微。

他不認識樂知微,卻見過鄭祺御。

劉仁剛要與鄭祺御見禮,就被樂知微兩招打倒在地。

劉仁「哎呦哎呦」地喊:「鄭公子救我……」

卻見鄭祺御好整以暇地抱著劍倚門站著,彷彿根本不知道他妹子是當今聖上的寵妃似的冷眼旁觀。

周圍衙役要上前救劉仁,一眼看到鄭祺御那警告的目光,都連連後退不敢上前。

劉仁疼得嘶聲大喊:「鄭祺御,你要做什麼,我可是國舅爺!」

鄭祺御慢悠悠地說道:「劉仁你可要慎言,皇後娘娘的兄弟才是國舅,你這話若是被言官知道了,參上你一本……」

跟皇帝攀親戚,那可是掉腦袋的事。

……

樂知微滿腦子裡都是她當時打劉仁時的瀟洒動作,簡直痛快。

怎麼辦,想到那件事手都有些癢了。

「發什麼呆呢?」常喻笑,「走,我們先去服裝室挑衣服。」

樂知微排在中間,時間倒也不緊張。樂知微簡要地把她的猜測告訴了常喻,常喻聽了笑道:「我倒是沒想到,不過你這麼一說倒是很有道理。我一會跟化妝師說一下,就按雅妓的裝容來。」

樂知微想了想:「倒也不必,淡雅一些就好。」

前面只有三個人,卻面試了兩個多小時。

樂知微等的都快睡著了。輪到她的時候,才打起精神,整理好衣衫去了試鏡大廳。

試鏡廳內座位呈倒梯形,表演的地方最低,舞台中間擺了一方棋枰。

導演編劇們看到的就是身著素白無花對襟襦裙的樂知微,整個人俏生生地往那裡一站,便是一道風景。

俗話說: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台下的人看了樂知微簡單素凈的一身襦裙,紛紛感慨古人誠不欺我。

基本禮儀樂知微之前就已經查過了,當下微微頷首,與諸人問好后,自我介紹:「我是樂知微。」

一人和善笑道:「我們都知道你是樂知微。」他指著一旁桌上的一個小匣子,「抽個看看。」

樂知微聽了,伸手去匣子里取了一張折了兩折的紙,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兩個大字「初遇斗棋」。下面一行小字:與江釋初遇,斗棋。江釋出身將門,心高氣傲。縈畫以棋言兵,使其羞愧。

樂知微看著這個設定,暗想江釋出身將門,與之前知道的整部劇的大背景聯繫起來,江釋日後當是一位名將了。初遇時,江釋想必還年少,自負所學,眼高於頂。只是不知道縈畫是個什麼心性的姑娘,要用什麼方式來「言兵」。是委婉地指出「你還差得遠」,還是挫他銳氣,好好「教育」一番?她是要溫柔內斂,還是花莖帶刺,不容人挑釁?

工作人員已經從樂知微手裡接過那張紙,大聲念出紙上的內容,評審席上的導演編劇都笑了:「終於有人抽到這個了。」

樂知微:「……」這群人怎麼像是期待已久的樣子。

只見評審席上下來一人走到她跟前,揚眉道:「這場戲我來和你搭。」

樂知微看著這人,只覺得眼熟,貌似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導演出聲道:「縈畫號稱『棋藝一絕』,將門世家公子江釋自負棋藝,路過揚州時前往花樓找縈畫『討教』。前面的部分不用演了,直接從下棋開始演。」

樂知微聽的很仔細,那這所謂『討教』就有意思了。樂知微開口:「導演,能簡單說一下縈畫性格的設定么?」

導演聽了,笑道:「劇中縈畫的性格並不影響全劇的走向,我們不想把演員局限在一個設定好的性格里,按你自己的理解來演,不用顧忌太多,許亦會引導你往下演。」

許亦便是與樂知微搭戲的人了。

原來是隨便演呀?那就好辦了。

許亦問:「會下棋嗎?」

樂知微謙遜:「略懂一些。」

許亦入戲很快:「姑娘,請。」

「公子,請。」

起手座子,白子先行。

許亦:「……」這叫略懂一些?連黑子先走的常識都不知道……

許亦無語,樂知微也不解。

在大周,一切事物都暗合陰陽之道,白為陽,黑為陰,自然是白子先行。

許亦倒也沒說什麼,愛誰先誰先吧,反正一個試鏡而已。

樂知微素手執白子,燈光打在棋枰之上,顯得那手如羊脂白玉般瑩潤。更別說那一身素白無花對襟襦裙,襯得人仙氣十足了。

劇組的官博君是典型的手控,看到這一幕眼睛便移不開了。為了永久保存這一幕,他拿出手機,拉近,連拍了四張。

江釋是世家公子,雖自負,卻也好修養,自然是讓縈畫先下。

縈畫也沒謙讓,手執白子,落於天元。

「久聞姑娘精於棋道,這一子落於天元著實罕見,不知有何深意?」江釋眉眼間帶著明顯的輕視。

落子天元不是兒戲就是高手,顯然樂知微不是高手。

許亦心道:樂知微雖棋藝一般,卻會給他機會引導話題。

只聽縈畫笑道:「公子豈不知天元為生數之主,據其極可運四方。」

江釋頓了一下:「……姑娘秒解。」

無話。

各落了几子,樂知微見許亦不說話,心想導演不是說讓許亦引導她往下演么,這不說話難道是要演下棋?

樂知微下棋取勢,許亦也是個會下棋的,占角據邊取實,與樂知微路數迥異。

江釋哂笑:「姑娘既精於棋道,豈不知腹不如邊,邊不如角?」

花縈一怔,半晌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棋雖小道,實與兵合。譬之群雄逐鹿,真英雄絕不肯割據偏隅以自固,必思奠定中原。」

這是說他井底之蛙,目光短淺,暗喻他沒有為將者的大格局,成不了氣候了?

許亦演不下去了,他恨死導演玩的這招了,還讓演員自行領悟?

樂知微字字俱珠璣,句句皆文章。

反觀他拿到的劇本,上面都是大白話,讓他怎麼往下接?

他是吐了一口老血才把「金角銀邊草肚皮」改成了相對文雅的「腹不如邊,邊不如角」。

可許亦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樂知微一怔,心中滿是疑惑:不是「邊不如角,角不如腹」么?

#別跟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人玩文雅#

#別跟樂知微講三教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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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國師日常[古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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