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聞鵬送寧昭到了警局,再由蔣霍夫帶著寧昭去見上級。
蔣霍夫和聞鵬不認識,但是這時候卻也有著某種默契,誰也沒有多廢話。
寧昭抱了抱聞鵬,說:「爸爸你放心。」
深深的凝視著女兒,聞鵬點點頭,說:「好。」
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寵愛和堅韌,一個好字卻說的如此艱難。
雖然是很簡單的對話,寧昭卻是真的想讓聞鵬放心,可是她也知道這不可能。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傷害到了聞鵬,讓這位堅韌的父親為她操碎了心。可是她沒有其他的選擇,她骨子裡流淌著一名警察的信念,或許說出來會被很多人笑話,可是她就是這樣的想。她放不下,也沒辦法坐視不管。
蔣霍夫帶著寧昭離開了,從後車窗看去,聞鵬仍舊在原地看著她,寧昭看著他的身影逐漸變成黑點,直至完全看不到。
她鼻子酸澀,哽咽欲哭。
從剛才開始,她就哭,現在又哭,她都快被自己煩死了,她從來不是矯情的人,可是現在,才發現親情真的是令人割捨不下的,最最重要的感情。
她何其幸運,能夠擁有聞家給予的愛。
蔣霍夫看她終於坐好了,才嘆了口氣,說:「你啊!」
他這一聲嘆息,充滿了無奈和感嘆。
就覺得這丫頭的體質啊,真的和警犬有的一比,還是那種專門搞大案要案的。
寧昭淡淡的笑了一下,「挺無語的是吧。」
她和蔣霍夫之間,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同事時候的相處模式。蔣霍夫不將她當做小孩,彼此說話都很平等,也很坦白。
蔣霍夫說:「今天接到通知,我真的很驚訝。」
這個時候除了值班的警察外,其他人都已經進入放假狀態了,明年就是正式放假的日子,大家都想著和和美美的過個好年,忙碌了整整一年,也得有個愉快的收尾。蔣霍夫本人也是這麼打算的,部門開了總結會議,這一年偵破案子的情況很不錯,還解決了一個陳年舊案,可以算是業績很不錯了。結果沒想到,一年的尾巴上,接到了一個大人物的電話。
這位大人物他是見過的,也是打過交道的,但是也僅限於上下級之間,最常見的還是在新聞聯播中,所以不僅僅是蔣霍夫,就連他們位高權重的局長都給震驚了。
這是送了一個新年大禮包來了?
於是這個新年大禮包就砸中了蔣霍夫,要求蔣霍夫親自帶寧昭過去指定的地點。
蔣霍夫覺得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是自己。對方當然沒有給他更多的信息,所以他也是一頭霧水,僅僅憑著隻言片語猜測,但是蔣霍夫這麼多年的刑偵經驗不是白來的,自然是能猜個六/七分的。
他沒有去詢問寧昭,寧昭也沒有說話,一路沉默著到了指定的地點。
門衛有警衛,看清了蔣霍夫的車牌,然後檢查了兩人的證件,才問蔣霍夫要了車子的鑰匙,要求兩人下車,有專門人員去泊車。
兩人跟著警衛過了兩次安檢,外套和鞋子都被脫了檢查,接受了兩三次精細的全身掃描之後,最後的一道程序是上交手機,這才算結束。
寧昭通過檢查之後,都覺得滿頭是汗,和蔣霍夫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三個大字——不容易。
兩人跟著警衛,走到了一處獨棟的三層小樓,這地方沒有任何標牌,所有的房間都拉著窗戶,但是燈火通明,看的出來這裡仍舊是處於高度緊張的工作狀態中。
警衛帶著兩人進大廳,在進大廳的時候再次被核查了證件、過了安檢。
然後才真正得以進入這幢神秘又莊嚴的大樓。
警衛送兩人到了二樓的一處房間門口,門口有兩名警衛站著,看到他們來了,就進去通報了一聲,然後對兩人道:「請進。」
大概是氣氛過於嚴肅,寧昭覺得有點緊張。
蔣霍夫率先進了門,看到在場的人後,饒是他自認無比淡定,都驚了一下。
在做的,除了那位經常在新聞聯播中出現的大人物之外,竟然還有一個熟面孔。
寧昭緊跟著蔣霍夫進來,一抬眼,就看到了賀海城。
賀海城仍舊是那副鬍子拉碴、黑乎乎的糙漢子裝扮,寧昭知道這代表著他的任務還沒有結束。
「兩位請坐。」劉部長站了起來,笑呵呵的與他們打招呼握手,一點官架子都沒有。
賀海城也站了起來,和蔣霍夫握了握手,他原本看似針對蔣霍夫的那種戾氣也蕩然無存,蔣霍夫瞭然,看來以前,一切都是做樣子的。
與蔣霍夫握完了手,就輪到寧昭了。
賀海城的目光稍微有些躲閃,劉部長在一邊看著,都覺得挺有意思。
這血性的英雄,果然還是難過美人關啊。
賀海城沒和寧昭說什麼,只是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說:「先坐。」
寧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坐在了蔣霍夫身邊。
賀海城去給兩人端茶水,看的出來這地方他已經很熟悉了。
劉部長說:「我們也就不寒暄了,抓緊時間說重點。」
他將賀海城的身份簡單的做了個介紹,就將賀海城本次的任務做了個說明——這次是為一次聯合跨國掃毒行動做鋪墊,必須得有人深入這個組織去調查,去尋找時機,然後撮合一個大的交易,其餘的行動才能開始。
賀海城作為賀少爺,原本明面上走的是泰國的那條線,用本來的身份做事,很高調,很明白,也不容易被人懷疑。
只不過越是危險的事情就機密性就要求越高,所以這次越南的行動,仍舊是派了賀海城過去。因為這種卧底並撮合交易的事情,普通的卧底是做不到的,要卧底,要讓對方信任,手上必須是要沾著鮮血的,此外,最重要的,還是要根正苗紅,思想不能動搖的。
於是賀海城經由線人介紹,成功的進入了這個組織,用了一年的時間,做到了一個小中層的位置,而這一次在廣西的任務,就是他任務能夠成功的關鍵點。
「廣西沿著邊境的那幾個村子都是販賣人口和毒/品的重災區,尤其是你們去的那個地方。」劉部長說,「因為近些年來對毒/品犯罪的嚴厲打擊,導致毒/品的輸入和輸出貿易一絕不正,於是他們想出了一個辦法。」他頓了頓,看向了賀海城,意思是讓賀海城將他知道的內容講出來。
賀海城點點頭,接著說:「他們開始研究各種各樣的人體運毒方式,將販賣人口和販賣毒/品結合起來,看似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卻會因為操作不當而造成傷亡。正如你們在騰海所見的屍體,那就是人體運毒不恰當造成的。」
寧昭蹙眉,「那屍體可是中毒而亡的啊。」
賀海城讚許的看了她一眼,接著說:「為了防止過關被查,他們將毒品製作成藥丸,包裹在一層糖衣中,原本糖衣與毒/品在乾燥的環境下是不會發生任何反應和融合的,但是在人體中,糖衣會融化……」
寧昭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賀海城又說:「他們在山林中建立了地下根據地,經由地下的排水設施來溝通,聽說上次你們聽到了聲音?」
寧昭道:「對,地下傳來的敲擊聲。」
賀海城點頭,「就是在傳遞信號,一般都會在晚上,將被拐賣的或者自願參加運/毒的女性集合起來,裝運毒品過關或者離開廣西進入全國各地,我這一次從越南到廣西,就是為了監工,也是為了取得該組織一把手的信任,如果順利的話,三月底就能抄巢了。」
蔣霍夫聽出了他的話外之聲,「如果順利?意思是現在不怎麼順利?」
賀海城說:「是,因為偶爾的緣故,小珺他們劇組進入了我們的範圍之內,蘇莉撞見了正在和被拐的女人爭吵的毒/販子,你知道毒販子的心狠手辣是難以想象的,蘇莉能在廣西保住一命實在是不容易,但是她回來后立刻要召開記者見面會並且表明了要公開自己被襲擊的事實,她的初衷可能是想督促警方給自己一個交代,殊不知這簡直能要了她的命。在蘇莉公開這一消息之後,我立刻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要求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做掉蘇莉。我這次來也是為此而來,但是除了我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所以我時間很少,只能今晚與你們聯繫。」
寧昭說:「我已經見過蘇莉了,我告訴她讓她離開國內的。」
賀海城說:「正是因為我看到了你,所以才來找劉部長,我怕你被另外一個人看到,那麼除掉你幾乎就是順手的事情,得手之後他可以立刻離開中國,從此銷聲匿跡。」
賀海城這話說完,寧昭真的抖了一下,起了一身的小疙瘩。
她輕輕的拉住了賀海城的手。
這是令蔣霍夫驚訝的第二件事情。
……這、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老牛吃嫩草?
蔣霍夫挑了挑眉,雖然知道時機並不合適,卻仍舊目光頗有深意的看向賀海城。
——還裝兄妹?
賀海城反手握住了寧昭的手,她的手纖細柔嫩,握住的感覺十分美妙。
他輕輕的緊了緊握住的手,說:「我猜測他還沒有懷疑到你,所以我必須要先採取行動。」
寧昭看著他,覺得那目光深沉,有些她看不懂的感情。
劉部長呵呵一笑,十分慈愛的看著寧昭,說:「小賀幹這一行十多年,從來沒有對我們提過任何要求,偏偏今年就提了兩件,兩件還都和你有關係,小妹妹,你這是……」
賀海城聽著老臉一紅,那股子不羈的氣兒又出來了:「嘖,你明明都知道,裝什麼裝。」
蔣霍夫心想:嗬!這玩意兒了不得啊,還敢對這位大人物出言不遜?
哪只劉部長卻笑得更爽朗了。
寧昭好奇了起來,問道:「哪兩件事?」
劉部長說:「他要去調查毒龍的事情,市面上流出來的新/毒/品就是從泰國進來的,而且毒龍也是綁架你的主犯,第二件事情,他希望,我們能對此採取特殊保護。這兩件事情,我都答應他了。」
劉部長說了兩件事情,他和蔣霍夫都以為是和「聞則珺」有關的,但是寧昭卻知道賀海城去查毒龍,查的必定不是「聞則珺」被綁架的事情,畢竟這件事情已經事實清楚的。他要查的恐怕是她寧昭的死因。當然,無論是哪種,都是對她好,無論她是寧昭還是聞則珺,她都不回去計較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所以她輕輕的拉了拉賀海城的手,在對方似乎有些忐忑的目光中,輕輕的撓了撓他的手中,說:「謝謝。」
於是在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下,劉部長咳嗽了一聲,說:「來來來,回歸正題。」
賀海城笑了笑,說:「所以現在,我們要製造一場蘇莉死亡的假象,將對方所有的注意力都從國內引開,然後我就可以以任務完成為由回到越南,一切按照原計劃行動。與此同時,也需要這邊配合壓住廣西那邊的事情,必要的時候還要打掩護,為這一切做好準備。」
劉部長道:「這是一次很重要的行動,海城的卧底身份,除了我之外,系統中沒有人知道。為了防止意外,也沒有任何紙質文件的證據留存。現在,蔣霍夫,你也知道了,這對海城來說也是一層保險,如果將來我有什麼意外,你將作為他唯一的證人。」
蔣霍夫點點頭,「我明白。」
劉部長道:「好,計劃我們已經擬定好了,甚至蘇莉本人都是不知情的,所以大家離開這裡,就將今天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忘記。」他看了看錶,對賀海城說:「還有半個小時留給你們。」
他朝著蔣霍夫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