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第57節:痛和癢
賽拉薇的舌尖繞過胸膛,悄然遊離到他的脖間。
他睜開了眼。
抬手正準備阻止她進一步的舉動,耳旁極細一聲脆響,警覺了他的神經。
猛一挺身把受驚的賽拉薇推到一邊,翻身下地,起手制止了她險些脫口而出的驚呼。下一刻人已縱身躍到窗檯,扯著帷幔用力一掀!
窗外空空蕩蕩,不遠處巡邏兵來來回回的腳步,還有城樓方向傳來的嘈雜。
錯覺?
收回視線,慢慢垂下帷幔。正要返回內室,忽然想起了什麼,他一把將帷幔再次掀起,同時整個上半身仰起,朝窗外倏地滑出。
然後呆了一呆,不由自主的。
視線所及一雙閃爍的眼,還有一頭隨風蕩漾的火焰般髮絲。由上至下倒吊在窗外,似乎被他突然而來的舉措吃了一驚,她忽地從上面跳下,輕輕著地。隨後目光越過他,朝他身後看了一眼。
「你……」開口試圖叫住她,卻哪裡還來得及。她幾乎是在收回目光的瞬間拔腿就跑,快得像只倉惶的兔子。
紅頭髮的兔子……
「怎麼了,誰?」身後響起賽拉薇低低的話音,她的目光同樣在注視著那道身影。
奧拉西斯回到窗內,放下了帷幔:「沒事。」
「你認識她?」
怔。想了想,輕輕道:「不認識。」
城樓下熱鬧非常,隨著日頭西沉,醉意加深,那些士兵恣意得近乎放肆。
「看到我怎麼幹掉他們腦袋的嗎?哈哈!那些怪物!他們敢殺了我的老穆卡奴,我就讓他們嘗嘗我的厲害!帶那老頭份的!!」
「我今天砍了20個。」
「我砍了30個!用這隻手!哈哈!別以為斷了胳膊只有他們有那能耐繼續砍人!老子也行!」
「哈哈!就你那熊樣,那會兒哭著亂叫的人是誰?」
「滾!老子什麼時候哭過!就你小子一邊抹眼淚一邊沒頭沒腦亂竄的熊樣!要不要老子抖出來讓大家聽聽!」
「哈哈,說啊!」
「哈哈……」
眼淚夾雜著歡笑,而展琳無法承受這樣的歡笑聲。
那會讓她心疼,雖然她並不願意承認。
找了塊僻靜的角落悄悄坐下,看著他們笑鬧,嘈雜的畫面能讓人自動抹去一些不想去記起的困擾。有時候,很有效。
後腦勺忽然被人輕輕拍了拍,抬頭,便望見一雙熟悉的琥珀色笑眼:「路瑪……」
那笑眼彎得更加深:「你還記得我?那麼我該叫你什麼,小妞?」
「我?」深吸口氣,接過他遞來的酒杯:「我叫未知。」
「未知?」微微一怔,隨即釋然,再次微笑:「好名字。」
「找我有什麼事?」
晃了晃手裡一隻包裹:「剛才就在找你。醫師們在傷兵營里忙著,想問問你,是讓我這半吊子醫師來幫你包紮,還是等那些老頭挨個忙完之後再來幫你?」
回頭朝他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除了在戰亂之中,他總能夠讓自己笑得沒心沒肺。這算不算是一種本事……
沉吟著,後背又開始隱隱發脹,那種難以形容的痛和癢,就像她此時的心臟。轉個身背過那些坐在篝火邊的戰士,她拉下拉鏈把領子褪到傷口處:「你來吧。」
「不開心?」一邊仔細上著葯,一邊不忘喋喋不休。
「沒有。」
「你也許應該告誡一下你的表情,注意不要比你的嘴巴還誠實。」
「你是包紮傷口,還是觀察我的表情?」
「路瑪做事喜歡兩不耽誤。」
笑,抬手拍掉他偷偷在背上揩油的手。
「你的皮膚真好。」
「謝謝。」
「但傷不少。」
「你只需要看一個傷口就夠了。」
「不像個女人。」
「這是我聽過的最合適我的恭維。」
「你生氣了?」
「沒有。」
「因為你又不笑了。」
「哈哈。」
「其實我想說的是你是個非常英氣的女人,在戰場上,迷死人的美……只要不發出這樣奇怪的笑聲。」
「你在諷刺我。」
「真奇怪,是不是女人都像你,習慣在被人諷刺的時候以為是被恭維,真的被恭維時,卻認定是被諷刺?」
「呵呵……我說不過你,路瑪。」
「這次笑得很可愛,未知小妞,你這是在恭維我?」
「就算是……」
「喂!小丫頭!很強啊!!」人群中有人朝她舉了舉酒囊。
展琳笑,對他舉起了杯子。
「來!小丫頭!幹了!」
即使無法承受的歡笑,卻亦無法拒絕它的感染,那是塊莫名的磁石。抬頭望向路瑪,他對著自己笑,笑容很乾凈,也很安靜。然後她站起身,學著他們的樣子:「干……」
忽然人群靜了下來,在注意到一條身影悄然進入這喧鬧場地的時候。
展琳送到嘴邊的酒杯移了開來。
身後路瑪完成了包紮最後一道步驟,將她衣領輕輕拉上。她想回頭對他說聲謝謝,可被那蔚藍色的目光靜靜籠罩的眼,卻有點悲哀地挪不開位置。
奧拉西斯……
越是不想見的,越是會逼你撞見,這是命運亘古不變的惡趣味。腦子裡剛被擦去的那些畫面不爭氣地再度復原,她聽見自己的心跳,頻率和鼻尖發酸的程度一樣快。
然後一動不動看著他無聲走來,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坐下。
像夢……他專註的眼神,他安靜的嘴唇……
周圍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了,那些粗獷的士兵,微笑的路瑪,很多原先圍繞團坐在自己身旁喝酒打鬧的身影……
直到整個空曠的地帶,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她不得不望向他。低頭抿一口酒,酒味辛辣。
「你在想什麼?」她問,一邊看著他注視著自己的眼睛。
許久,聽到他開口,一字一句:「想,強姦你。」
怔。
片刻,突然笑了,笑得逐漸上氣不接下氣。杯子跌落在地上,酒撒了一地,她的腳踩著那灘明晃晃的液體朝他走去,在他低下頭試圖轉身離開的時候一把拽住他的衣角,踮足,用力吻上了他的嘴。
而他迅速將她抱緊,不等她後悔閃避,一把扯破了她外套下的襯衣……
她沒有想到他竟會這樣瘋狂,在這樣的夜,在這個寂靜的角落,在她的身上。
瘋狂蹂躪著她的唇,瘋狂侵入她的身體,像只野獸……很真實的粗暴,很真實的需要。
他說:「想,強姦你。」
認真的嘴唇吐出淡淡的字,卻狠狠地,像個孩子。
他對她的記憶應該只是一天不到的時間,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可他對她的索求卻彷彿等待了一生一世。
為什麼……
沒有解釋,或許他的行動就是最好的解釋。
激情終於慢慢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