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趙姨娘

千陽睡醒的時候已經辰時了，她並沒有睡懶覺的習慣，而是身體太弱醒不過來，而且玉魂從昨天昏迷之後也一直沒有醒來，自己想再問她什麼也是不可能，只能盼著她早點醒，或者，尋找巫族大主教的事得提上議事日程了。

南宮諾上朝去了還沒有回來，他早起來看過千陽，看她睡得很沉就沒有叫醒她，昨天皇帝已經親自來過了，還說了那樣的話，今天就沒有必要再帶千陽去拜見皇帝了。

侍女們伺候著千陽洗漱完畢，進了牛乳蛋羹和清炒西蘭花，用了一杯玉米汁。就有管家過來通報，說是李府李青菡前來拜訪。

千陽直接到花廳見了李青菡。李青菡很誠懇的跟千陽道了歉，又感謝了八賢王南宮諾和千陽，她現在身份比之前高了很多，今天早起還收到了一張宴會請帖，這種宴會是她之前沒有資格參加的，哪怕是作為李府嫡長女都沒有資格，可是作為恭孝郡主卻可以。日後也可以指個好人家，不必再為通房侍妾，而是可以成為正妻。這些都是南宮玉白帶給她的。自己犯了那麼大的錯，郡主卻以怨報德，嚴令當天在場的人嚴密封鎖消息，不得傳出一點流言，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李府的面子和尊嚴才得以保存。

當然，李青菡來是為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趙姨娘失蹤了！

昨天千陽搬到賢王府開始，就沒有人再見過趙姨娘，開始大家還沒有太在意，直到今天早上，趙姨娘的貼身侍女過來說，趙姨娘一夜未歸，大家才開始著急了起來，將失蹤案報到了順天府，李青菡想著趙姨娘之前對南宮玉白是最好的，她失蹤了理應告訴南宮玉白一聲，而且今天本就應該來拜訪一下，所以就一大早叩門來了。

千陽明白李青菡對自己已經毫無惡意，只有感激了，於是也沒什麼顧忌，將自己已經失憶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李青菡，又詢問當年趙姨娘是如何嫁到李府的。

李青菡之前並不知道南宮玉白竟然失憶了，如今聽說，真是悔恨交加，對於南宮玉白的不怪罪又非常感念，眼眶紅了又紅。恨不得能代替南宮玉白的記憶，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她。

「之前的事我也是聽娘說起來，還是郡主到李府的頭兩個月，那時候娘剛剛懷上我，趙姨娘到了府上，與爹娘關起們來談了好久。大體的情況就是，趙姨娘說自己略懂命理，看出娘是以逆天之葯強行受孕，雖然可以生下我，但是天道不容，註定從小孱弱，並且早夭。趙姨娘答應用藥替我調理，可保平安無虞，交換條件是讓爹納她為姨娘，讓她留在府上。爹說我確是強行受孕才有的，但是他只愛娘一個人，不願意委屈了娘親，所以還有幾分猶豫，可是趙姨娘說自己只是需要一個名分可以留在府上，以此容身，不會跟爹同房，只要一日三餐即可，甚至衣服首飾她自己也有私存可以購買。爹娘便答應了下來，十六年來，彼此相處還算愉快，趙姨娘自己沒有孩子，有事沒事的就喜歡逗郡主玩兒，除此之外就是每個月替我做一次藥丸，一次做好一個月的用量，一直到我十歲那年，她說我已經全好了，才不做了。這十幾年我確實能感到自己的身體調理的不錯。」

如此說來，這個趙姨娘十有八九就是為了南宮玉白才入李府的，可是她究竟是什麼目的呢？只為了在李府照顧南宮玉白這十六年嗎？千陽想著，趙姨娘多半是穆王爺和穆王妃之前的舊友吧。既然現在她走了，應該是可以放心南宮玉白了。又想到自己那晚看到趙姨娘功夫是不弱的，在外面也並不會有什麼危險。於是對李青菡道，「想來是她自己想走的，也不必找了，她願意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如果不願意回來，那找也找不到。」

「也罷，那我回頭去把順天府的案子撤了。就說不用找了」李青菡道。

千陽皺了皺眉，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現在的李青菡謙和有禮，眼光柔順，對自己充滿了愧疚與恭敬。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因為想嫁入帝王家，而害自己去怡紅院呢？

「青菡，你我從小生活在一起，想必也是玩的來的，你怎麼會對我下得去手呢？」千陽忍不住問了出來。

李青菡卻是迅速紅了臉，很是尷尬悔恨，小聲道，「郡主，都是青菡迷了心竅。」

「你的性子不應該是這樣。」千陽話裡有話。

李青菡自然也聽了出來，抬起頭，平凡卻透著善良的臉和昨日那扭曲的面孔判若兩人，眼神里也漸漸有了懷疑，是啊，自己一直與玉白姐姐無話不說，爹娘也從來沒有拿南宮玉白當過外人，都是一樣的寵愛著，自己之前也沒有覺得玉白姐姐搶了自己的嫡長女身份有什麼，有一次和玉白姐姐拌了幾句嘴，反倒是自己後悔的要死，後來娘親告訴自己玉白姐姐是個命苦之人，無父無母投靠在了李府，自己反而更心疼玉白姐姐，對她更好了。可是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有了那許多的怨念呢？甚至錯誤的覺得娘親也怪罪玉白姐姐搶了自己的幸福，當娘親幫著自己喂迷魂藥給玉白姐姐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的判斷都是對的，這兩天她一直處在悔恨之中，恨自己聽到黃媽媽說玉白姐姐已死的時候那麼高興，悔恨中什麼都沒顧得想，直到現在細細回想一下，才覺得凡事透著一種詭異，很是不對勁，自己不對勁，爹娘也不對勁，可是，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只是這幾天的時間。」李青菡自顧自的呢喃道，是了，只是最近幾天自己才會有這些雜七雜八的邪惡想法的。幸而現在已經消失掉了。而且自己並不懂什麼易容之術，可是當自己需要假扮郡主的時候，卻無師自通，自然而然就做出了無可挑剔的假面。李青菡猛地抬起頭，看著千陽，「郡主，難道……」

「這幾天有什麼不對勁嗎？」千陽問。

李青菡沉思著，猛地眼睛一亮。「幾天前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一個黑衣的女人背對著我，嘴裡一直說著『命數有常，輪迴有道，時機已經成熟，離開是為了回來』之類的話。醒來之後，我就發現越來越恨你了……」說到後面，李青菡的聲音越來越小，很是難為情。

「命數？」千陽皺了皺眉，腦海中靈光一閃，「你說了趙姨娘略懂命理？」她一直目的不明的守在李府，如今又恰好失蹤了，不由得人不多想。

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各自想著心事。千陽上一世跟著一個專門研究微表情的教授學過讀心術，所以大多數人的心態、想法，她都能看明白個七七八八，眼下李青菡的反應跟她所想的很是符合，那就是：李青菡本性是不錯的，但是前幾天她被人控制了心魄，對南宮玉白產生了恨意，在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情況下對南宮玉白下了手，事後追悔莫及。而李侍讀和李夫人應該也被人進行了控制，只不過沒有李青菡那麼厲害。而且這種控制不是普通的那種直接命令被控制人，而是在被控制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干預他的心智想法，事後如果沒有人提醒，被控制人只會覺得之前所做的錯事都是自己的一念之差，而不會多想。而真正作惡的人卻會逍遙法外。

想明白了這一點，南宮玉白對李青菡再沒有心結，說到底她也是被害的那一個，如果不是自己靈光一閃想到其中的奇怪提醒了她，說不定李青菡會因為傷害了南宮玉白而愧疚一生，甚至李侍讀和李夫人也會因此愧悔。

「青菡，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麼古怪的，你們也不必再自責，日後你還是叫我長姐，侍讀大人和夫人依舊是我的養父母。至於背後使壞的人，我一定會查個明明白白。「

「長姐。」李青菡哽咽了，她沒想到自己什麼都沒有解釋，玉白姐姐就信了自己，轉念又直了直腰板，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玉白姐姐，想到這裡，眼神中多了幾分堅強，想起這幾天的生活，彷彿夢一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那些想法，為什麼會做那麼多的錯事。

「那我還要不要去順天府取消對趙姨娘的查找？」李青菡問道。

「不必取消了。」千陽想了想，雖然順天府也未必找得到她。

這黃御大陸的日子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這個趙姨娘到底是何方神聖呢？究竟控制李青菡他們心魄的人是不是趙姨娘呢？如果如李青菡所說，趙姨娘一直都在照顧南宮玉白，那麼她是刻意取信於南宮玉白還是真的關心南宮玉白呢？如果「控制李青菡心魄的人是趙姨娘」這個推斷成立的話，那就說明趙姨娘最後是假手於李府，並沒有親自動手傷害南宮玉白，那麼她也就沒有必要取信於南宮玉白，而且玉魂曾經告訴過自己，趙姨娘還教過南宮玉白武術，這樣想來，她是真的關心南宮玉白。可是這樣的話，她又為什麼要借李青菡之手傷害南宮玉白呢？不惜毀她名節甚至要了她的命？難道這些事不是趙姨娘做的？

「離開是為了回來……離開是為了回來。」

千陽念著這句話，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也許一直暗中照顧南宮玉白，甚至背著李府眾人教會南宮玉白武功的趙姨娘並不是真的要害南宮玉白，而是為了……「回來」。

難道，南宮玉白是重新投胎去了？還是像自己一樣，佔了另外一個人的身體？可是沒必要換具身體啊？這具身體不也挺好的嗎？還是說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推斷錯了？控制李青菡心魄的人真的是為了害死南宮玉白？

千陽的頭又疼了起來，有些眼暈，這一切真的太亂了。有太多想不明白。

給讀者的話:

今天最後一更了喔~後面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