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十、神魔

百合的話在雲堯腦中不斷迴響,許多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覺醒，雲堯恍然想起了自己在神界過兩百周歲生日的時候,花皇帝尊將自己抱在懷裡，對面是雪鬢霜鬟的月上老君和年輕俊逸的月殤。

月上老君含笑道：「小帝姬，我和你父親剛剛定下了你和你月哥哥的婚事，等長大后，你就要嫁給你月哥哥，成為你月哥哥的妻子了,你願意嗎？」

雲堯那時候並不會說話，呀呀咿咿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月殤倒是含著笑過來逗她,道：「小帝姬願意嫁給我嗎？」

後來還不等到雲堯長大,月殤就過來找她，給她帶來一顆像棉花一樣的糖,他表情哀傷,輕言道：「小帝姬，我恐怕不能娶你了，那時候不知道感情為何物,覺得若能照顧你一生,那也是我應盡的責任，可現在……」

月殤的表情哀傷，雲堯含著嚼之無味的棉花糖，卻有些好笑，彼時自己不過是小小少女，身量還不及月殤腰間，而月殤已是風華正茂，朗朗少年。

月殤等不了雲堯不足為奇，好在雲堯對這個哥哥也只有兄妹之誼，他們關係再要好，也不是心生漣漪那種感情。

月殤繼續道：「如今我似乎是懂了感情為何物，心中有所惦念，便再不能一心一意對你，只希望你以後也有真心喜歡的人，而那個人，恰好也喜歡你。」

那時候的雲堯懵懵懂懂，哪裡知道她這位月哥哥在這裡說了什麼，滿心裡想的不過是月爺爺家的那個小兔子，幾日未見，也不知道長沒長胖。

然而還不等月殤說退婚之事，就聽說月殤上神害得天帝五子神界五殿下喪命入輪迴，被罰處九十九道天雷，從此貶入人間。

雲堯抿了抿唇，幾乎要站立不住，他看著那個匍匐在地的老人，跪在那裡嚎啕大哭，兩鬢斑白，還真有幾分月上老君的樣子。

雲堯心中一痛，顫抖著抬起自己的雙手，卻瞧見天邊烏雲翻湧，電閃雷鳴，竟隱約有翻天覆地捲起百丈狂瀾的趨勢。

天地開始晃蕩，視野開始昏黃模糊，視線所及的所有東西正在搖搖欲墜，百合嚇得化回了原形，躲在了雲堯懷裡，雲堯卻突然想起了尚在昏迷之中的雲兮，便跌撞著朝著門口奔去。

已經來不及了。

魔界之主玄璇攜百萬魔君前來，用了一種不知名的容器將雲兮收歸其中，雲堯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雲兮被那個黑袍狂笑著的女人帶離人間。

「姑姑！」雲堯撕心裂肺地喊著，手伸向雲兮離開的方向，怔怔地落下淚來。

無為道士輕飄飄地落在了雲堯身邊，用一種憐憫至極的眼神看著他，道：「如今遺落在人間的神族接連覺醒，這神力已然引來了魔族，想必神界的人也會很快來臨。」

「你說什麼？」雲堯轉身看著無為道士。

無為道士嘆了一口氣，還不等回答就看見天上金光閃現，萬道祥雲出現之後，那個讓雲堯快遺忘的面容突然出現，奔著雲堯的方向而來。

寶相莊嚴，華貴不可攀，正是神界萬人之上的天後。

雲堯心中一痛。

那華服錦衣的女人好像沒有看到雲堯一般，只是朝著一個人奔去，再沒有了往日端莊的形象，眼中竟落了淚下來。

她停在江玄天面前，哭道：「我的兒……你、可還好？」

江玄天已褪去了人間衣物，恢復成了神界那個睥睨蒼天的五殿下玄天，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天後，說了一句：「母后以為呢？」

神族七殿下玄夜匆匆趕來，對著玄天欣喜道：「五哥，我可算見著你了，你不在的時候，母後日日念叨你，就盼望著你回來。」

「我不會回去了。」

「五哥你……」玄夜一滯，懇切道：「父王之位還等著你繼承……」

玄天卻凄然一笑，道：「在人間追逐了一世權利，我已經受夠了。」

雲堯以為自己再見到天後的時候會平靜，可是再看見那張臉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波濤洶湧無法平復，於是不顧百合的阻攔，就徑直上前去，質問天後道：「你還記得當年的花皇帝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