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看清真面目
柳夢嫣伸手解重午的腰帶。
「不要。」重午握住她的手,「不,不行的……」
重午臉上發紅髮燙,柳夢嫣的動作叫他覺得窘迫。
柳夢嫣認真地看著他的眼,「殿下不喜歡我么?」
「不是,我還……還沒有準備好……」重午有些尷尬。
柳夢嫣大約懂得什麼叫做適可而止,什麼叫做欲速則不達。
她嘆了口氣,放開了手。
兩個人未再進一步越過雷池。
但溫書是溫不成了,重午的心思全在剛才觸摸她的那種細滑的手感上。
次日一早,柳夢嫣為他更衣的時候,他又渾身堅硬了一次。
柳夢嫣跪在他腳邊,小臉兒正對著他前襟。
他虎軀一震,心猿意馬。
上午先生考教他功課,他答的風馬牛不相及。
直到看到先生臉上濃濃失望之色時,他才頓覺後悔。
「太子殿下好好溫習,聖上說,午休之後,他會親自問殿下功課。」先生皺眉說道。
太子連忙拱手應下。
他正專心翻書,太監卻送來一盒子金絲棗泥酥餅。
呈給他的點心盤子底下還壓了張字條。
那字跡他認得,他當初還贊過柳夢嫣字寫得漂亮來著。
當初正是因為她能寫詩作對,通曉音律,頗有些文采,他才留柳夢嫣在身邊伺候的。
看了這字條之後,他再難靜下來心來。
總是忍不住的就想起今日晨起之時,柳夢嫣半跪在他跟前,給他更衣的情形,眼前更是時不時閃現昨晚他們……
「殿下?殿下?」先生拿戒尺敲了敲他的桌案。
重午臉上有些窘迫。
先生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李泰向來很關心重午,也時常親自過問他的功課。
重午要學的東西很多,天文地理,水利農業,御臣之道,治國之方……
他知道這些都是為了將大任交付在他肩上,不得不學的東西。
所以李泰考教他功課,他總是很期待。
今日卻是除外。
用過午膳之後,他就有些不安。
以往眨眼而逝的時間。今日好似格外的漫長和煎熬。
他甚至有想逃的衝動。
李泰卻是如約而至。
「《資治通鑒》關於桓溫廢立,安西將軍桓溫將伐漢,將佐皆以為不可。江夏相袁喬如何勸諫?」李泰看著重午問道。
重午怔了怔。
倘若問他開放性的問題,他還能謅來幾句。
可是問他這不好生讀記,便不能答上來的問題,他……
「呃,這……他說……」
「他怎麼說?」李泰笑著問道。
重午張了張嘴,半晌憋紅了臉,「原話,兒記不大清楚了。」
李泰張口就來,「夫經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於胸中,不必待眾言皆合也。今為天下之患者,胡、蜀二寇而已,蜀雖險固,比胡為弱,將欲除之,宜先其易者。李勢無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險遠,不修戰備。宜以精卒萬人輕齎疾趨,比其覺之,我已出其險要。可一戰擒也。蜀地富饒,戶口繁庶,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國家之大利也。論者恐大軍既西,胡必窺覦,此似是而非。胡聞我萬里遠征,以為內有重備,必不敢動;縱有侵軼,緣江諸軍足以拒守,必無憂也。」
重午臉上更添窘迫。
在李泰審視的目光之下,他不由深深低下頭去。
李泰起身,來到他身邊。
重午窘的勾起頭。
李泰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頂,「朕一向看重你,也知道你肯努力,莫要叫當初聽聞你誓言的人失望。」
重午悶悶應了一聲。
李泰沒有斥責他。
但他心裡反倒比挨了訓更難過。
聖上和先生都走了以後,他把殿門關起來,把自己關在殿中,偷偷哭了一場。
沒敢讓任何人看見。
哭過之後,他連晚膳都不曾吃,認認真真將今天李泰問過的那段原文,及上下文都背了一遍。
太監來勸他傳飯,用過飯再學習。
誰勸誰挨罵。
他一直到夜色已深,才離開書房。回到寢殿。
他心中還沉浸在自責之中。
柳夢嫣卻恰又來伺候他更衣,「殿下學習太辛苦,當更愛惜自己的身體才是……」
她胸前柔軟蹭過他的手臂。
重午心頭一跳。
「滾」他厲聲道。
柳夢嫣嚇了一跳。
但她反應很快,當即眼中蓄滿淚水,噗通一聲跪下,「殿下恕罪……」
「罷了,我不是沖你。」重午擺擺手,「你且下去吧。」
柳夢嫣還有些不死心,並不想退下。
重午卻喚了內侍進來。
為避免當著太監的面,被太子殿下給喝罵轟走,柳夢嫣心不甘情不願的垂頭退了出去。
「看看能不能把她調到別的地方去,且不要整日的在孤的面前晃。」重午抬手指了指行出殿門的宮女。
太監愕然一愣,回頭看了一眼,「殿下說的是柳姑娘?」
重午皺了皺眉,「不止是她,在孤身邊伺候的宮女,全都安排遠一些,特別是貼身伺候的活兒,全都換成內侍來。」
太監出乎意料。
但這對他來說,無疑是越發親近太子殿下的大好機會呀,「奴才領命!」
他伺候了重午躺下,連忙就退下去安排。
「公公,這是怎麼回事兒啊?咱們做事兒都是小心翼翼的,從來不敢惹殿下生氣,怎麼殿下還是厭棄了婢子們?」和這太監關係要好的宮女,上前打聽到。
太監笑了笑,「殿下的心思,雜家怎麼會知道?」
「您天天伺候在殿下身邊,還有什麼事兒是您不知道的?就算你不清楚,也比我等知道的多呀?您就別叫我等著急了,好公公!」宮女撒嬌道。
太監被好幾個宮女圍在中間,撒嬌搖晃,向他討教。
他頓覺這滋味太美妙,享受了片刻,才壓低聲音緩緩說道,「別的雜家不知曉,只知道呀,今晚伺候殿下更衣的時候,殿下發了怒……」
「伺候殿下更衣?自打柳姑娘被殿下褒獎了幾句之後,伺候殿下更衣的事兒就從不假旁人之手……」
「定是那狐媚子!」
「她得好處的時候,不惦記旁人!獨享恩寵!如今她犯了錯,卻要牽連我們!這是何道理?!」
宮女們當即就氣惱了。
太監連忙勸她們,「也未必是因為她呢,只說不叫她再近身伺候了。」
「那必是因為她了!」宮女們咬牙切齒。
「人家有辦法呢,說不能哪日就又討了主子歡心了,可別得罪了小人!」太監叮囑。
瞧見柳夢嫣過來,眾人便四下散去。
柳夢嫣眉頭輕蹙,怎麼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給孤立了起來呢?
她不論走到何處。都沒有人搭理她。
當初在吳王府如此也就罷了,在東宮,可是有好些人趕著討好她的?
可如今……
柳夢嫣心急。
重午卻下定了決心,心無旁騖,定要再下次先生和李泰考教功課的時候,把今天丟了的臉面全都找回來。
害怕自己自制力不強,心猿意馬,他甚至都不去看異性的臉。
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太子殿下,不知道被他冷落的宮女此時是何等的焦急。
重午正沉浸在書中的顏如玉,黃金屋之中,聖上身邊的內侍來看他了。
他還帶來不少皇帝的賞賜。
「別的都是補身體的,簡家熬制的阿膠。黔中進貢的桃膠,聖上擔心殿下學習辛苦,特意還送了個會做葯膳的廚子。」內侍笑眯眯說道。
重午連忙謝恩。
內侍湊近他,從袖管里摸出個精緻的物件兒。
「別的都是補養身體的,唯有這一樣,是叫殿下拿著玩兒的。」內侍緩聲道,「聖上說了,即便用功,也要勞逸結合,殿下年紀還小,未及弱冠,身體累壞了可是大事兒!」
重午心中熨帖。頗有些感動,連忙雙手去接那精緻的物件兒。
內侍將一串兒手感奇怪,且頗有質感的東西放在他手心裡。
可內侍的手卻罩在他手掌上,叫他一時不能看見手心裡被放了何物。
只掂著那手感來猜,像是一串兒珠串兒。
「殿下您可要收好!」內侍饒有意味的說了一句。
重午連忙點頭,「父皇贈予的東西,孤自然會好生收藏著。」
那內侍點點頭,躬身告退。
重午攤開手掌,低頭看去。
這麼一看,刷的出了一身冷汗。
艷紅的紅珊瑚珠串!
紅珊瑚稀有,這珠串是從完整的珊瑚樹上落下的珊瑚珠,打磨而成。
當初做著珊瑚珠串的,必然是有心的巧匠,每顆珊瑚珠大小均勻,打磨的瑩潤有光,且並不全然磨損了珊瑚原來的紋路。
這珊瑚珠串是頂好的。
只是這珠串分明是年節的時候,聖上送給他的!
如今怎的又跑到了聖上的手裡?再次送給他?
且那太監還叮囑了一句「要收好!」
重午心頭髮緊。
「來人。」
他喚太監進殿,並將那珠串藏在袖中。
「孤記得當初庫房裡有一串紅珊瑚的手串,去給孤找出來看看。」
太監應了一聲,連忙領了鑰匙往庫房去。
重午從上午等到了下午,又等到了黃昏時候。
太監滿頭大汗的回來稟報,「回殿下的話,庫房已經翻了個遍,沒有找到您說的珠串。倒是有這些珠串,您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太監叫宮人奉上好些漆盤,漆盤上一溜溜的拜訪著各種各樣的珠串。
偏偏沒有一個珠串是和他袖管中藏著的這個一樣的。
連相似的都沒有。
其實若不是聖上身邊那內侍送了這東西過來,他已經全然想不起來自己還有過這麼一個珠串了。
東宮庫房不小,裡頭好些珍寶,這一串珊瑚珠實在算不上什麼。
他隨手玩兒玩兒,扭臉兒也就忘了。
聖上對他很好,逢年過節總是賞賜好些東西給他。
即便他真的弄丟了這麼一串珊瑚珠,聖上也不會真的和他計較的吧?
可聖上卻叫他身邊的內侍專門送來,定然是有人利用這珠子做了什麼不討聖上喜悅的事?
重午猜測著,臉面陰沉下來。
「何人可以進出庫房?」
太監嚇了一跳,「回稟聖上。庫房的鑰匙對牌,都是分兩人拿,沒有鑰匙,或是沒有對牌,都不能進了庫房。鑰匙是奴才拿的,對牌在殿下寢殿之中,另有人保管。」
「可曾有過例外?」重午眯了眯眼,「什麼人進出庫房,可有記錄么?」
「回稟殿下,前些日子,有段時間庫房的對牌一直都是柳姑娘拿著。柳姑娘服侍殿下起居,去過幾次庫房,為殿下取東西。」太監小心翼翼的說。
重午的表情怔了怔,許是良久都不曾聽聞這個名字了,驟然一聽見,他還有些不適應。
「柳夢嫣?叫她來!」
柳夢嫣今日打扮的格外好看。
就連她的眉眼,都細細的描畫了。
眉峰更突顯她臉型完美,眼睛明亮有神,高挺的鼻樑上撲了洗白的粉,看起來越發明亮挺拔。兩腮上有紅珊瑚般的紅暈,讓她真箇人看起來既有氣色,有帶著幾分少女的嬌羞。
她蓮步輕移,腰若細柳,裙擺在她步伐之間,宛若盛開的花。
她每靠近一步,重午都覺得自己心跳的更快。
「殿下……」她柔柔開口,聲音酥軟。
重午只覺這一聲,自己的骨頭都要酥了。
「你們退下。」重午揮手。
柳夢嫣垂眸而立,待殿中伺候的宮人都退走之後,她才上前,「殿下……良久不見殿下,婢子好生想念殿下啊……」
她細軟的手輕輕攀住重午的手臂,酥胸靠在他手臂上。
重午微微一抬肘,整個手臂都陷進溫軟的陷阱之中。
他呼吸微微急促,原先的懷疑和怒氣,這會兒也消散了不少。
「孤聽聞前些日子你沒少去庫房?」太子問道。
柳夢嫣撅了撅紅潤如櫻桃般的嘴唇。「是,婢子可都是去為殿下取東西,未曾私自拿過什麼,不信殿下可以問看守庫房的人。」
「孤會問的。」重午點點頭。
柳夢嫣柔軟帶著芬芳的身子愈發靠近重午。
她頭上的桂花香氣,叫重午不由的想貼近細聞一聞。
但想到內侍今日來時,那饒有意味的神色,他連忙端正了身子,並將柳夢嫣推遠了幾分。
柳夢嫣滿臉受傷的看著重午,「殿下還是懷疑婢子么?自從婢子回來東宮以後,殿下就疏遠婢子了。再不像以往一樣……婢子這心裡……好難過。」
柳夢嫣抬手捏著帕子,捂在自己心口上。
半露的雪山一抖一抖的,重午直覺血氣上涌。
再不趕緊把話說完。他只怕自己就沒心思說了。
「這串珊瑚珠你可曾見過?」重午從袖中拿出珊瑚珠串。
柳夢嫣臉上一驚,連忙搖頭,「不,不曾……庫房裡的東西那般多,這麼小的珠串,婢子怎麼可能見過呢?」
「這麼小的珠串,要瞞過看守之人,偷偷帶出庫房,卻也不難吧?」重午問道。
柳夢嫣嚇了一跳,「殿下這是以為珠串是婢子拿的么?婢子未曾碰過這東西呀……婢子從來沒有擅自拿過……」
「是不是你拿的,孤很快就可以問明白,只是孤調查之前,先問問你。如果你做過,如今還有機會,承認了孤不會怪你,可是如果你分明做了,卻不肯承認。等到孤查出來,那就不是擅自拿東西那麼簡單了。」
重午臉上有些冷。
柳夢嫣垂著頭,似乎掙扎了一陣子。
「回太子殿下,這珠串……是婢子拿的……」柳夢嫣皺緊了眉頭,她臉上帶著忐忑,「可那日,是殿下說,若是婢子喜歡什麼。盡可向您要……婢子去庫房,瞧見這珠串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小小的,也不適合殿下您佩戴,婢子心生喜歡……後來婢子就忘了跟殿下說……」
「忘了說?呵,忘得好。後來呢?這珠串怎麼又不在你身上了?」
重午盯著她的眼睛。
柳夢嫣的視線卻有些躲閃,她想要去窺視重午的神態,好判斷他究竟已經知道了多少?
可重午直直的目光,又叫她不敢打量。
「你不說,自然有人會說。」重午眯了眯眼睛,「只是現在我想從你口中聽到答案,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柳夢嫣咬住下唇。眼神漂移了好一陣子,她才用極小的聲音道,「婢子只是想打聽,婢子那同鄉嚴幼芳在太子殿下面前是不是說了什麼,才叫殿下忽然疏離了婢子……」
重午微微皺眉。
「婢子把這珠串送給了昭陽殿的金公公……」柳夢嫣頓住話音。
重午冷笑了一聲,「你想打聽她在我面前說了什麼,卻把珠串送給昭陽殿的公公?昭陽殿乃是父皇起居之處,你從昭陽殿打聽東宮的事兒,不是捨近求遠么?」
柳夢嫣倉惶的看了眼重午,「乃是因為嚴幼芳如今正在昭陽殿伺候,所以婢子才去求金公公。而且殿下不知道……自從殿下疏遠冷落了婢子之後,婢子就被東宮的眾人排擠……」
她哭得可憐,柔柔弱弱的不停的擦著淚。
「婢子去打飯,他們卻早早的將飯都打光,輪到婢子的時候,就說沒有了。就算婢子特意去的早些,他們也說沒有,說鍋里的都是留給旁人的……排擠婢子,處處刁難婢子,把粗重的活兒都留給婢子……」
柳夢嫣這麼一哭,就有些剎不住了。
她一面哭,一面挨近了重午,她兩手握住重午的手。
重午並未甩開,只覺她手上仍舊是綿軟的。
不知為何。他忽然就想起了嚴幼芳的手。
那是一雙長時間浸泡在水裡,長久搓洗衣服,變得粗糙不似少女嫩滑的手。
但她的手修長乾淨,就連指縫裡都沒有一絲骯髒。
柳夢嫣還在哭訴,哭訴她有多麼可憐。
「殿下是不是不相信婢子?殿下不要聽信旁人的挑撥!婢子的身世乾乾淨淨!」
重午只覺的乾乾淨淨這個詞,用在這裡,似乎有些諷刺。
「婢子一心只念著太子殿下,殿下千萬不要相信嚴幼芳的話啊!婢子當初相信她,真是信錯了人!」柳夢嫣的眼淚滴落在重午的肩頭上。
「她沒有說什麼。」重午忍不住開口道。
「那殿下為何疏遠婢子?自從婢子從吳王府回來以後……是吳王妃叫您疏遠婢子的么?婢子知道,吳王妃不喜歡婢子,可婢子……」
「閉嘴!」重午突然冷喝一聲,「孤沒有告訴過你。在孤面前,不可以議論吳王妃嗎?」
柳夢嫣被他一聲呵斥給嚇住。
她原本描繪了極為精緻的妝容,可這會兒哭了半天,臉上的妝容早就花了。
重午眉頭蹙起,「孤可以告訴你,疏遠你不是因為任何人在孤面前說了什麼。而是因為你!」
柳夢嫣怔了怔,「婢子做錯了什麼?求殿下給婢子一個改過的機會,婢子一定會改的!」
「你在孤身邊糾纏,讓孤很厭煩啊。」重午嘆了口氣。
柳夢嫣臉色變得煞白而絕望,「太子說什麼……」
「因為你的糾纏,孤沒能好好溫習先生留的課業,叫先生和父皇失望。因為你的糾纏。讓父皇遣人將這珠串送回來,以示警告,提醒孤,手不要伸的太長。因為你的糾纏,孤現在心裡很煩!」重午把她從身上推開,他起身走遠了幾步,回眸冷冷的看著她。
柳夢嫣渾身僵住,她跪趴在地上,眼淚無聲的滑落。
怎麼會這樣?
她在家裡學的就是這樣啊?紅袖添香,體貼入微,利用自己的優勢,留住男子的心……她沒有做錯啊?
重午嘆了口氣。「念在你也曾悉心照顧孤的份兒上,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柳夢嫣渾身一顫,猛然抬起頭來,「不要趕婢子走!」
「離開東宮,亦或者,離開宮闈。」重午語氣清清冷冷,雖有不舍,卻也被適才的糾纏輾軋的不剩下什麼。
柳夢嫣無助的搖頭,「不,不要啊殿下……不要趕婢子走……」
重午見她不肯退去,扭頭沖外頭喚了一聲。
立即有連個太監進來,把柳夢嫣給拉了出去。
柳夢嫣不肯走。
重午念著昔日的情分。倒也沒有硬趕她走。
只是東宮既沒有給她的活計,也沒有人搭理她。
柳夢嫣不甘心,以往最看不上的洒掃的粗活兒,她都搶著去做。
可那粗使的宮女,一把將掃帚奪回去。
「你想讓我跟你一樣被趕出東宮么?」宮女翻她一眼。
柳夢嫣賴著被人嫌棄,卻再難見到太子殿下的面。
以往陪伴太子,和太子親近的地方,現下她的身份都去不了。
這般賴在東宮,她的自尊被她最看不起的粗使仆婢踩在腳下,她終於受不了了,求公公轉告太子殿下,她願意離宮。
宮女一旦入了宮。不趕上聖上大赦天下,放歸宮女,這一輩子都得蹉跎在皇宮裡頭。
她能夠年紀輕輕的就放回家中,允許婚配,還真是重午對她格外的恩典了。
她會不會感激這個恩典,卻是不得而知。
只是在她離開宮闈之後,重午又去了趟吳王府。
這次隔了有近一月的時間了。
重午到了吳王府,不許人通稟,直接進了主院,悄無聲息的跪在正房外頭。
劉蘭雪嚇了一跳,拉他起來,他確是不起。
蕭玉琢正在裡間里睡午覺。
「婢子去叫娘子起來。」
「不許叫!」重午皺眉道,「不許打攪阿娘睡覺!」
劉蘭雪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只好陪他在門外等著,讓娘子的心腹之人都守在院子外頭,不叫人看見太子殿下跪在吳王妃門外。
蕭玉琢睡了小半個時辰才起來,推門瞧見重午正跪在門外,她驚了一驚,抬手揉著眼睛,「這是做夢了吧?」
「阿娘,兒知錯了。」重午悶聲說道。
蕭玉琢看向劉蘭雪,「他這是唱的哪出?」
劉蘭雪搖頭,「婢子勸不起殿下,殿下誠心誠意跪在這裡。還不叫婢子等人去喚娘子起來。」
「快起來吧,難道你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了?」蕭玉琢微微加重了語氣。
重午卻並未立即站起,「是兒忘了本了!以為自己是太子,以為自己跟著聖上見識過一些朝政,見過朝臣的爭執,就當自己比他們都強,當自己什麼事兒都明白,什麼事兒都能做主,能處理的好。是兒狂妄了!」
蕭玉琢笑起來,親自彎腰扶他起來,「我肚子里還揣個小的,使不上勁兒。你最好還是自己站起來。」
重午不敢再執拗,連忙順著蕭玉琢的力道站起了身。
「我聽說你宮裡那宮女,你給放回了豫章郡了?」蕭玉琢進門。
重午也連忙跟了進來。
天兒熱,劉蘭雪端上倆碗綠豆沙冰,細細碎碎的冰和綠豆沙沙的口感,配合著冰糖的甜味兒,叫人從嗓子眼兒,清爽到心裡頭。
重午吃了兩口綠豆沙冰,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蕭玉琢,「阿娘是不是覺得兒太過優柔?不該這麼輕易的……」
蕭玉琢搖了搖頭,「你爹教導我了,說你如今年紀大了,利害同你講清楚,具體怎樣做,怎樣選擇,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我再不說該與不該了。」
重午臉上有受傷之色,「阿娘原諒我吧,我已經知道錯了,今日來吳王府向阿娘賠罪,就是求阿娘繼續管教我的!」
蕭玉琢笑著搖了搖頭,「不了,阿娘不管了。」
重午聞言,眼淚都要下來了,「阿娘……再也不能原諒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