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選

?果然很快就有衙門裡的人來通知，說素娥在採選的範圍之內，讓張家人好好準備一下，明天就送到衙門口集合，有宮裡來的內侍監挑選。

這一天晚上張家的人都有些魂不守舍，張來瞻雖然已打算好讓女兒選秀來避開孫家的婚事，但又怕時間太長出什麼意外，一會惦記女兒進京離家時間而不舍，一會又擔心女兒離家在外被人欺負，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怎麼辦？

金氏則是在給素娥選衣服，聽說那些內侍監的人看的仔細著呢，被選進宮那是倒霉，可是要是一開始第一關就因為不合格就給刷下來，那就是丟人了。

「這身怎麼樣，」金氏找出前兩天做的春裝，「粉襖綠裙清清爽爽的正適合小姑娘穿。」

「就這身吧，好看呢。」素娥很快下了決定，再不阻止金氏都要把她所有的衣服找出來在她試一遍了。

兩個弟弟還不太明白將要發生的事情，被張來瞻趕到書房背書練字去了。

一晚上很快過去，第二天一大早，素娥被金氏早早的拉起來，描眉撲粉上了淡妝，梳了少女常見的雙螺髻，又換上新衣服。

「我姑娘長的就是俊俏。」金氏看著素娥笑呵呵的誇道。白嫩的皮膚，紅紅的嘴唇，有些圓潤的鵝蛋臉，再加上一雙大大的杏眼，看著就讓人喜歡。

素娥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著更嬌俏了。

家裡的僕人已經準備好了馬車，素娥上了馬車，由張來瞻護送著去衙門口集合了。

還差了一條街的時候，馬車就走不了了，這一路上都是送女兒來選秀女的，沒有辦法，張來瞻只好讓素娥下車行走。

衙門在的這條街上一座大宅子已經被臨時徵用，在大門口驗明身份后，女孩們就和家人分開，有人領著進宅子了。

素娥跟著人一起往裡走，進了裡面才發現院子里已經站滿了人。

有婆子在一旁指揮，讓姑娘們站成一排，原來今天只是一選，有穿著太監服的內侍在一旁看著，一眼看過去，手一指把稍高、稍矮、稍肥、稍瘦的都挑出來淘汰。

素娥迷迷糊糊的跟著人排隊，輪到她們的時候就看見有一個年輕的內侍在旁邊走來走去的觀察，最後伸手指了兩個胖胖的小姑娘出去，剩下的一排人就都被勾上了名，表示通過驗選。

第一天就這樣亂糟糟的過去了，素娥甚至下午的時候就被張來瞻接走回家了，不過被告知，明天還要再來進行二選。

回到了家素娥趕緊吃了幾口點心，這一天過得，飯也沒有吃，水也沒有喝一口。

金氏給女兒換了家常穿的衣服，打探情況，「都是怎麼選的，都看什麼啊？我聽說天家只要讀書識字的呢。」金氏這一天在家也沒有閑著，街坊鄰居的如今到處都在說選秀女的事情，什麼樣的傳聞都有。

「沒有，就打眼過去，只要看得過眼的都留下了。」第一天是這樣的情況，素娥竟然有點小失望，和自己想象中的情況的不太相符。

「倒是那些宮裡出來的公公們，」素娥小聲的和金氏八卦，「看著也和別人沒什麼不同，長得清清秀秀的，比大街上行走的好多人都好看呢。」

金氏拍了女兒一巴掌，「不要亂說。」自從有了東廠和錦衣衛的存在，民間都傳聞，天家什麼都知道呢，即使在自己家裡說什麼話，都能被密探們聽見的。

素娥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有了這一次的經驗，第二天張家就平靜多了，早上用過早飯，素娥臨走前還在荷包里裝了幾塊小點心。

這一次的人看著比昨天有規矩多了，也不用一大幫人在院子里站著了，姑娘們都被分到一個房間里等待。

還是分批次的一批一批的過去，素娥來的不算早，等輪到她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了。進了一個大房間，只見裡面坐著四個內侍監。

「一個一個的上前來，報自己的籍貫、姓名和年歲。」一個看著很年輕，聲音也溫和的小公公開口說道。

姑娘們一個個的上前開始介紹自己，原來這一輪要查耳、目、口、鼻、發、膚、肩、背、有一處不周正的都淘汰，再讓參選者自己說出自己籍貫、姓名、年歲，聽其聲音，稍有雄厚、粗劣、難聽、混濁、口吃的都淘汰。

果然這一輪長的歪瓜裂棗，彎腰駝背、說話聲音不好聽的都被淘汰了，和素娥她們一起的就有一個小姑娘，長的清清秀秀的，也不知道是真結巴還是緊張，介紹自己的時候磕磕絆絆的說不利索，結果名字就被劃下去了。

輪到素娥的時候，素娥上前：「民女是興濟人氏，叫張素娥，今年十七歲了。」身姿挺拔，聲音溫和清亮。

前面坐著的四個內侍在素娥的臉上巡視了好一會，才微微的點點頭，示意通過了。

素娥鬆了一口氣，和其她人一起退了出去，這一輪又結束了。

明天還有第三輪，素娥回到家的時候和金氏抱怨，「就是看你長的好不好看，別的一律不問的。」

沒有內涵啊，給太子殿下選妃竟然全靠外表。

兩個弟弟這兩天在學堂里也聽說了不少選秀的事情。

「姐姐，你要離開我們嗎？」小弟眼淚汪汪的問她。

「不是哦，姐姐還是會回來的。」素娥解釋道。

「可我聽同窗們說，要是被選進宮裡，就永遠都回不來了，姐姐，你不要去了。」小弟緊緊的拉著姐姐，不能讓姐姐離開他。

「不會的，這次呢是給太子選妃，只有選上了太子妃才會留下來，剩下的就會回家。」素娥把小弟抱懷裡，「你在家和哥哥好好讀書，即使被選進了京城用不了幾個月姐姐就回來了。」

大弟比較不好哄，「姐姐你怎麼就知道選不上呢？那萬一選上呢，姐姐你不就回不來了。」

哈哈，素娥笑了好一會，「弟弟你真可愛，不過放心吧，太子妃要求可高了，又要長得好，還要琴棋書畫樣樣具通，最後，還要皇上和太子都同意才行啊，看，這麼困難，姐姐選不上的。」

「姐姐，那我在家想你了怎麼辦？」小弟又問。

素娥想想了，「這樣吧，我讓父親給畫一幅簡筆的小像吧，這樣你們在家想姐姐了，就拿出來看一看啊。」

就這樣，張來瞻被三個孩子纏著，給素娥留下了一幅簡單的畫像。

第三天一大早，出去上學堂前，兩個弟弟跑過來和姐姐告別，「姐姐，你放心吧，我和弟弟會好好讀書的，爹爹說要我們長大了給你撐腰，不讓人欺負你呢。」

素娥抱著他倆一個親了一口，「真乖，好好讀書，姐姐以後就指望你們了。」

和弟弟告別，素娥上了馬車。這次剩下的人不多了，經過兩輪的淘汰，整個興濟縣也才剩下十幾個。

這次與前兩次不同以往，內監的態度好多了，見到她們都笑眯眯的。

十幾個姑娘聚在一起，有婆子過來拿尺量她們的手足，又有四個因為腕稍短、趾稍巨被劃了名字。

然後讓剩下的這些人行走數十步，說是觀其丰度，素娥慢慢了在內監面前走了一圈，最後又有兩個姑娘，被說是舉止稍輕躁者，也淘汰了。

等到結束，素娥一看，留下來的竟然還不到十個姑娘。

「姑娘們，」一個年級大神情和藹的內監說道，「恭喜姑娘們了，你們這些人就是這次被選進京的秀女了。」

「去和家裡人告個別，然後咱家就帶你們進京城了。」

場面安靜了片刻，姑娘們很快反應過來，「公公，什麼時候啟程啊？我們回家都要帶什麼行李進京？」

「今天就走，你們可不能再回家了。家裡不是有人在外面等著嗎？和他們說幾句話咱們就走了，放心，姑娘們什麼都不用帶，這一路上吃穿和花銷都是宮裡負責的。」

「什麼？不能回家了？」幾個姑娘嘩然，素娥也驚呆了，不是和前兩天一樣，選完了就回家么，這就走？和家裡的人還沒有告別呢，怎麼辦？

「姑娘們都快點，咱們時間可不多了。」

已經有婆子過來領人，素娥跟著婆子往外走，就見張來瞻正在大門外張望。

「爹爹，」素娥撲過去，「他們說這就走，不讓回家了啊，嗚嗚……」門外一片哭泣聲，誰也沒有想到乍然間就要和家裡人分離。

旁邊一個小公公上前，遞給了張來瞻幾個銀錠子，「收好，這是宮裡面給的，選中的姑娘家都有。」

原來進京的姑娘每家還給留下了幾兩銀子。

張來瞻接過銀子胡亂的收起，拉著素娥叮囑，「素娥啊，你在外面可一定要小心啊，不要亂說話，做事也要小心，不要惹禍。爹爹等著你回來啊。」

張來瞻雖然已經想好了讓女兒進京，可是如今真的面臨分離又十分的後悔，在宮裡出事了怎麼辦？

「爹，你回家好好的跟娘說，讓她放心，別惦記我，還有弟弟們，都好好讀書等我回來。」

素娥腦子裡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完全憑本能在支撐著。

張來瞻把剛剛接過來的銀子又塞給素娥，「給，你都拿著，在路上的時候留著花用。」

素娥拿著銀子茫然的看了一會，又給張來瞻塞了回去，「不用了爹爹，他們說這一路上宮裡全都負責呢，我們什麼都不用帶。」

看張來瞻還想給塞回來，素娥忙小聲道，「爹爹，那些公公肯定會檢查的，我們就是帶了東西也會被收走，有銀子也留不下呢。」

又想了想，「爹爹有碎銀子嗎，我荷包里裝點就行了。」

張來瞻把身上的碎銀子都給了素娥，還想在說幾句話，就有公公上前趕人。

一輛大車過來，幾個姑娘上了車。

這一年春，十七歲的張素娥進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