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危險與機遇
「好了。」白清揚掐掉煙頭，靜靜的瞥了一眼桌上早已熄滅的另外三隻煙頭，他站起身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送你回去。」
「放棄了么？」張琛稍有意外，卻又微微揚起嘴角，做出類似於會心一笑的樣子。
「我只是不願讓謝老為難。」白清揚抓起外衣套在身上，叫來守衛，吩咐道，「給他換回衣服，三分鐘后，帶到停車場。」
「我比起你來並不少什麼東西。可能孝順就是其中之一。」張琛聳聳肩，大大方方的跟在守衛後面去換衣服了。
「很快你就會發現，你比我還差了許多。」白清揚說話的時候只留下一道背影。
也就五分鐘時間，白清揚載著張琛駛出東南軍區，卻沒有朝著西北方張家大院的方向行進，而是徑直拐進了72軍家屬院。
張琛並未發表看法，因為他知道，此刻他的爺爺就在這裡。
將車子停在謝家小院門口，白清揚迅速看到了散落一地的棋子，不由一笑，俯身將一顆顆棋子撿起來擺回在桌上。
事畢，他才向謝老微微頜首，「謝老。」
轉而，又看向對面的張藏鋒，「張老！」
說起來有點可笑，但這確實是白清揚回歸三個月以來第一次見到張藏鋒，即使是上次做客張家，也只是由張春秋出面做東。
張藏鋒盯著白清揚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笑出聲來，「不錯，出去一趟成熟了，也精神了，海峰生了個好孫子啊！」
「怎麼？查清了？」謝老最關心的還是這件事。
他對於張琛勾結倭寇的行為，早有耳聞，也料定這小子能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行為，但這總歸是張藏鋒的孫子，拿出證據才能擺在檯面上。
「暫時沒查出來什麼，為免張老威名受損，先放回去吧。」白清揚淡淡說道，「怎麼說，小琛也要叫我一聲白大哥，總不至於自家人撕破臉皮。」
「恩！不錯！」張藏鋒的語調變得很重，微微點頭，「這小兔崽子我今天就帶回去，我替你查，查出來如果是真的，我親手把他兩條腿打斷再給你送來！」
「那就麻煩張老了。」
「清揚，不陪你張爺爺下一局么？」謝老話鋒一轉，「我們雷州三代有三位大師，藏鋒算一個，年輕一輩數他們家小丫頭最鬼精，再往下就是你了。剛才你張爺爺可是殺的我丟盔卸甲，滿地找牙。」
「算了，算了。」張藏鋒也聽出其中扯淡的味道，擺擺手，叫來了張琛，「小琛，跟你白大哥和謝爺爺說再見。」
「白大哥，謝爺爺，再見。」
接著，一位看起來身份不低的中年男人走來，為張藏鋒遞上了拐杖，張家門生遍及天下，總是不缺這樣的跟班隨從。
白清揚親自將這一老一少送上車。目送其離去，而在車子剛剛拐出第一個彎，張藏鋒就猛地一巴掌抽在張琛的臉上。
藏鋒雖老，也是軍人行伍出身，這一巴掌直接將張琛半張臉給扇腫了。
前面開車的那位是檢察院的高管，見這架勢誒喲了一聲。「老師誒，您可千萬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小孩子貪玩嘛，總是難免犯錯。要不，就讓小琛到我那兒避避風頭？我那一畝三分地，料他白清揚也插不進手。」
張藏鋒今天將這位高管叫來開車跟班。原本也是有這個意思，若是白清揚執意為難張家，就以檢察院出面將張琛轉走，也算符合情理。
但出乎他的意料，白清揚這一口咬的並不死，並且是自己鬆口。雖然這位高管沒了用武之地，卻也讓張藏鋒感受到更濃的殺意。
「開你的車！」張藏鋒低喝一聲，再度看向張琛，氣的鬍子抖擻，「小琛，你平日里做什麼我都由著你。任你胡作非為，我的威風為了你被孫九霄踐踏了，今天我的顏面為了你也被白清揚踩過了，你知足了么？」
「我知道。」張琛這次沒有驚慌，沒有辯解，反而異常冷靜，「我回去之後就想辦法把我自己搞進精神病院，白清揚查不得，孫九霄動不得。等這陣風頭過去了，我再出來跟他們一爭高下！」
由此看來，張琛確實是成長了，若是以往一定是不死不休的架勢，現在知道動腦用計。
不過這一計還是有很大漏洞，張藏鋒見狀如此也緩和了許多，為他指了出來，「孫九霄就是醫生，你怎麼瞞過他的眼睛？」
「是啊！」張琛驚悟，「那我怎麼辦？」
張藏鋒沉吟片刻。正要指點，卻在這時張琛的電話響了起來。
「又是他！」張琛拿起電話看過來電顯示，咬牙切齒，直接按下掛斷鍵。
沒過十秒鐘，電話再度響起，張琛又要掛斷，卻聽張藏鋒突然說道，「接。」
「真的接？這可是在雷州……」張琛試探性問道。
「這部車裡有反竊聽裝置。」張藏鋒的門生插了一嘴。
「好吧。」張琛這才壯起膽子接了電話，「天狼，你又想幹什麼！」
「張君，既然你接了我的電話，相信張藏鋒老前輩就在你的身邊。能否將電話轉交給他。」
電話那邊赫然是天狼，一語道破張琛的處境，反客為主。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爺爺是不會跟你通話的！」張琛自然知道爺爺的底線，那可是親自參加過戰爭的，對於倭寇只有血與殺，從不會有和解的可能。
「我現在在雷州。」
「我距離東南軍區只有一公里。」
「我準備去自首。」
天狼簡單的三句話，每一句都能使張琛的心涼半截，最後一句當真叫他涼透了，嚇得連手機都脫手掉落。
「你想玩什麼花樣！」良久，張琛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沒什麼，你們張家人將我私放，他讓我離開華夏，但我不服，我就回來了。」電話那邊，天狼吐了一口氣，笑意不絕。「不過，當我回來之後，才發現情況只比我預想的好一點點，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遙控指揮，力挽狂瀾。」
「你覺得雷老五會給你多少時間？」張琛下意識的順著天狼的話題聊起來。
卻看到張藏鋒那冰冷的眼神，嚇得又一哆嗦。急忙改口，「這是不可能的，張家再不可能給你任何庇護，如果你敢亂來，我就申請做污點證人！」
「你會考慮清楚的。或者，你的爺爺會幫你考慮清楚的。」天狼說到這裡，頓了頓，「我要掛電話了，十分鐘后，我再給你打來。」
張琛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正欲開口，卻率先瞥了前排那司機一眼。
這人說是張藏鋒的門生，終究不是自家人，事關張家生死存亡，而這位高管也是官場老手，自然理解張琛的意思，靠邊停了車聲稱去買煙，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天狼要我們張家保護他。」張琛說罷，又急忙改口，「不，是想讓我給他提供一個安全的地方。」
「混賬！」張藏鋒抬手又是一記耳光。
卻被張琛給躲開了，驚魂未定之下，張琛趕忙解釋道，「爺爺，我覺得這件事可以考慮一下！只要天狼不落在白清揚和孫九霄手裡，我們張家就是不死不滅的！至於黑歷史，總會有辦法抹除。或者……我們可以將計就計，直接扭送天狼伏法……」
說著說著，張琛就閉上了嘴。因為他發現張藏鋒的眼神冰冷無情，簡直要凍死人。
「你知道白清揚放你出來是為什麼。」張藏鋒的眼神雖然冰冷，語調卻很平淡，他像是看破了名利紅塵的世外高人，彷彿是訴說著一段與自己無關的內容，「白家小子用心何其毒也。他將你放出來，就是知道天狼會不甘心，他會回到雷州爭取翻盤，而在這之前一定會找到你。」
「靠！真毒！」張琛想明白了這點，不禁爆了一句粗口。
有道是捉賊拿臟，捉姦在床，如果說張琛和天狼一同出現在蜀川還可以詭辯，那麼在雷州接頭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張家是雷州的掌舵人不假，但還有東南軍區啊，信息作戰中心的衛星覆蓋著雷州幾乎所有區域，只要張琛順著意願往下走，總有和天狼再交集的時候，到那時白清揚再將他拿下，無口供的情況下都能結案。
等他的賣國罪坐實了，張家也就倒了。
「那我就……」張琛思前想後，直接拿起手機，「這這就找白清揚自首，不就是二十年嘛。我惹的禍，我抗就是了！」
「再想想。」張藏鋒擺擺手，抓著拐杖下了車，臨關車門前又留下一句，「你的身體里流淌著我的血，不該比他們差。爺爺再教你最後一課，危機，機遇往往伴隨著危險。如何轉危為安，就看你的造詣了。」
說把這句話，張藏鋒帶上車門，拄著拐杖走在馬路邊沿，像極了漫遊散步的普通老人。
「張家？不可能讓他走進張家大院，不然更說不清。」張琛托著下巴，苦思冥想，「青山精神病院？不，最好還是不要在醫療系統，天知道孫九霄還有什麼本事沒亮出來。」
「危機，危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東南軍區！」張琛突然又閃過一道靈光，隨即暗罵一聲，「扯淡呢，這麼個大活人怎麼藏在東南軍區。等等！有了！」
張琛眼前一亮，不過此刻他還有一個問題，張藏鋒那一番話，是默許了他一條路走到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