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祥瑞之獸（十二）

夏目揉揉眼皮又坐起身，他望著月下宛如仙人的斑，遲疑了一下道：「貓咪老師？」

「還能認出我，看來沒有徹底喝醉啊……」斑一步步走過來，側身坐在床邊上，微微敞開的下擺，夏目瞄了一眼，裡面有穿褻褲。看來不是□□啊。

「貓咪老師，為什麼沒來？」他的生日宴會，斑沒來真的很不對勁。

「當然是為了在這裡等你啊。」

「啊？」夏目轉眸蹙眉：「秋月沒有進來，是知道貓咪老師在？」

「當然。」

「貓咪老師……在預謀什麼？」

「什麼預謀，夏目，你覺得我能預謀你什麼？」

「……不知道。」

「你覺得我今天穿這一身像什麼？」

夏目再仔細看了看，白衣，紅腰帶，他伸手，摸了摸斑的耳朵，居然不是獸耳，是人類的。右手漸漸往下移動，劃過胸膛，到小腹上，然後勾住了有些礙眼的腰帶。

好想把這腰帶扯掉啊……

夏目眯眼，抓住綢緞尾就要拉，卻被斑抓住手腕制止了。

「夏目，你覺得我現在像什麼？」斑靠近，就差一點點兩人的鼻子就能碰上，他左手抓著夏目的手腕，右手撫上他的臉，慢慢摩挲，笑的無比妖孽。

醉酒人的酒品大多還是不錯的，發酒瘋打人罵人什麼的夏目不會做，喝醉酒也分兩種類型，一種是醒來之後完全不知道自己喝醉后幹了什麼，一種則是完全記得清清楚楚。夏目碰巧，屬於後者。

斑什麼都不缺，也什麼都不稀罕，如果今天是斑的生日的話，想不出送什麼的話，夏目90％會把自己當禮物送出去，剩餘的10％大概會因為羞恥心而干不來這種事。

所以，所以……

夏目忍不住吞口水，斑這張臉太靠近讓他大腦一片空白，臉紅的都快冒煙。

如果他想要回報貓咪老師的話，好像，貌似，大概，就只有……古代那種女性對救命恩人常見的話，以、以、身……相許？

「貓咪……老師，你、你這是……把自己當生日禮物，送、送我嗎？」夏目受到了驚嚇，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是啊，想要嗎？」

「要！」夏目回答的非常乾脆利索。

斑鬆開了抓著夏目手腕的手，然後在他耳邊輕輕笑道：「那你現在可以拆禮物了。」

斑聲音色氣的讓夏目差點沒把持住直接暈過去。他低頭，看著還扯著腰帶的手，覺得在發抖。

這是在做夢嗎？貓咪老師會把自己當禮物送給他？還是自己真喝多了出現幻覺了？不對，貓咪老師為什麼要送這樣的禮？

夏目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鬆開手，抬頭看向對方那張迷人的幾乎不真實的臉，問道：「貓咪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斑被問的莫名其妙：「生日禮物啊。」

「哪有人會把自己當生日禮物啊，我們又不是——」又不是那種關係。

「有啊，電視劇不是很多女孩子把自己當生日禮物送給男友的嗎。」

「貓咪老師，你以前到底看的是什麼電視劇啊……」夏目一臉黑線。

「先別管我看什麼電視劇，這禮物你到底要不要？！！」

「……這不是要不要的問題吧。」

「那是什麼問題。」

夏目扶額，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感情這種事他向來不擅長，他這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妖怪，連告白都沒有，怎麼直接就上升到送這種禮物上了。

見夏目猶猶豫豫不說話，斑輕嘆一聲直接欺身將對方壓倒，雙手撐在夏目耳側，問他：「夏目，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麼才把自己當禮物送給你？突發奇想？逗你玩？」

「不是。」貓咪老師不會開這種玩笑。

「那麼，你以為我在明知道這種禮物只能送喜歡人的情況下，送你這種禮物，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貓、貓咪老師的意思是……」喜歡……他？

「你說呢。」夏目這個榆木腦袋看起來是開竅了。

「貓咪老師……」夏目伸出雙手，緊緊摟住了斑的脖子，難以言喻的高興心情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表達，夏目想哭，又想笑。

從小到大，因為他能看到妖怪的遺傳天賦給他帶來無窮盡的麻煩，他認為自己這種人不配有人喜歡，也不可能會喜歡上別人，自己這種麻煩體質就不要再傷害其他人，永遠一個人才是保護喜歡人最好的方式。他才不希望將來自己的後代會像自己一樣，怨恨這種力量。

天知道，他想要喜歡一個人要花多大的勇氣和力量，不過幸好，他如今喜歡的人，是最不怕這種麻煩的類型。

這就像一直孤身走在腐朽的，隨時會斷掉的木橋上，突然來了一個會飛的人告訴他，會帶他飛過這一片沼澤，而且永遠不會撒手會一直走下去！

「貓咪老師……你不是一時興起？」

「不是。」

「我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我也只是個普通的妖怪。」

「我會死。」

「現在不會死就行。」

「……謝謝，貓咪老師。」夏目臉埋進斑脖頸內，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我很開心。」

「你開心我也開心，但是禮物到底拆不拆？」

「拆！」夏目中氣十足的喊，伸手刷的一下抽走那礙眼的紅色腰帶，然後他覺得自己臉像是被火燒一樣的燙。他雙手捂臉，轉身縮回了被窩裡，把自己裹的像個蠶寶寶。

「夏目，你這是在害羞？」斑盤腿坐在床上，伸手戳戳蠶寶寶的頭。

「就當我是在害羞好了，我要睡了，貓咪老師，晚安！」夏目就地一滾到床另一頭，離斑要多遠有多遠。

「……」斑死魚眼無語的看著面前那一坨，表示心裡的那股氣簡直無處可發。這跟電視劇里的劇情發展不對啊，哪有拆了禮物自己先睡的？

算了，就這樣吧。

斑變成貓咪樣子，跳到夏目懷裡位置，腦袋拱了拱讓夏目往裡挪點，省的睡熟了一不小心掉下去。

小時候的夏目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座腐朽的木橋，他必須小心翼翼的走著以防橋斷掉下去。

橋下是只有兩三個可以落腳的沼澤地，可以讓他稍微放鬆歇息一下的地方。

隨著年齡增傷，見識漸廣，木橋稍微堅固了一些，但沼澤地卻越來越大，落腳的地方，也只剩了一處。但隨後才發現，那一處，其實是指年齡非常大的烏龜的殼子。

烏龜漸漸向前，可以載著他越過沼澤地，但他不願意這樣辛苦烏龜，所以又返回了橋上，來來回回的，就這樣走過了人生的五分之一。直到他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說，他會牽著他的手，帶他飛過這片沼澤。

夏目拒絕了，他說，人生要自己走完才算完美，但他沒有放開對方的手，而是緊緊的牽著向前走。慢慢的他發現，木橋漸漸發芽，滿是霧氣瀰漫的沼澤地，水面開始變清，並開出了很多美麗的蓮花。

以前避之不及的地方變成了他流連忘返的理由，他坐在橋上，看著盛開的蓮花，以及水中暢遊的鯉魚，覺得在這裡看看風景也不錯。

夏目知道自己的夢境寓意是什麼，這代表他的心境轉變。妖怪不再是可恨可怖的存在，反而有些則是非常美麗善良的。他不再每日擔憂會被騷擾，則是苦惱怎麼處理偶爾有小妖怪送來的小禮物。

人生處處是驚喜，誰知道會在哪一個拐角遇到什麼，聽天由命那是喪氣人說的話，他的路，他自己走。

日上三竿，斑撐著下巴看著夏目的睡顏，挑眉。

做了什麼好夢，居然在笑。

「喂，夏目。」斑戳戳夏目的臉。

「嗯？」睡意惺忪坐起身，夏目打了個哈氣眨眨眼，看斑：「什麼事？」

「那幅畫上的詩是什麼意思？」斑抬起下巴示意夏目看向牆壁，那裡掛著秋月送他的畫。

「啊，那個啊……」那天畫完就讓秋月放好，怎麼會在牆上？

夏目看看斑的臉，再看看畫，微微歪著腦袋笑笑道：「那是我喜歡的一位唐代詩人寫的詩，意思是讚美楊貴妃的容貌和衣服，說她美的宛如天仙，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是這樣嗎？」

「嗯，畫完后就想起了這首詩，忍不住寫上去了。」

「我就當你是在垂涎我的美貌了，我懂。」

「哈哈，貓咪老師你真自戀。」

「不自戀怎麼能迷倒你啊，夏目，我昨天迷人嗎？」

夏目眼神不由的飄了一下，轉眸不敢看斑，小聲道：「迷人。」

「哈哈哈，我就知道！」

斑叉腰狂笑，一點都沒有昨晚那種讓人沉迷其中的仙人氣質，夏目嘆氣扶額，忍不住在心裡嘟囔：貓咪老師果然帥不過三秒啊，昨晚的一切都是在做夢吧……

他還是繼續睡好了，夢太好，他暫時不想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