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祥瑞之獸（十三）

做王其實很多時間都是非常枯燥的，最開始稍微會忙點，當國家慢慢變好穩定發展時，夏目這個王就開始有很多時間閑的抬頭數樹葉了。

當然，也有閑工夫談戀愛了。

夏目和斑確定關係后的相處模式並沒有多大變化，硬要說有變化的話，大概是看他們眼神越來越……詭異的秋月。有時候總覺得她的目光太刺眼，跟針扎似得，受不了。

而對於王的遲鈍，秋月又不是一兩天體會了，在王生日後的第八天，她終於忍不住擋在了夏目面前，道：「請恕秋月失禮，陛下您究竟什麼時候舉行大婚儀式？」

「……啊？」

夏目呆，秋月……在說什麼？大婚，儀式？

「看陛下的表情，您大概從未想過這個吧。」

夏目乖乖搖頭。在他的認知里，只有男女確認關係見過父母才會商量時間舉行結婚典禮，雙方都是男的話……怎麼舉行？他那個世界，好像沒幾個人有勇氣會這麼做。

秋月手背抵著額頭，一副被傷到的樣子嘆息道：「雖然作為陛下的貼身宮女，理應為陛下掏心掏肺，但是陛下居然遲鈍到這個地步，忽然很為斑大人感到哀傷啊……」

夏目黑線，貓咪老師才不會感到哀傷吧，按照他的性格，應該壓根不在意這種儀式。

「沒那麼嚴重吧。」

「有！」秋月雙手叉腰，瞪大雙眼看著夏目道：「所以說陛下，您究竟什麼時候舉行大婚儀式！」

「這個啊……」夏目別過頭，食指撓撓臉頰道：「我倒是無所謂，可是就是不知道貓咪老師怎麼想。」

妖怪一般都不看重性別，人類禮節也不怎麼注重，婚禮儀式什麼的，他能耐得住？據說古代帝王婚禮可是非常複雜麻煩的。

「名分很重要！難道陛下要跟斑大人無名無分的過下去？這樣會顯得陛下很不負責任！」

「是這樣嗎？」

「嗯！」

「……」

「……」夏目想了想，這樣下去確實說不過去，這個世界並不像他們那裡有那麼多死規矩，如果可以正大光明的向所有人宣布他和斑的關係，他肯定萬分同意。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對這裡的什麼吉時不是很懂。」

「秋月保證完成任務！！！」秋月高興的連忙施禮：「那秋月先告退了。」

「好。」夏目點頭，看著秋月開心的好像快飄起來的步伐，忍不住搖頭輕笑。「大婚儀式啊，不知道貓咪老師聽到會是什麼表情，有點期待呢。」

十二國雖然很多觀念和夏目的世界截然不同，但婚禮還是只限於男女，秋月進宮的時間短，所以很多事想的並不像表面那樣簡單。當她一臉欣喜的跑去找惠候報喜后，卻被罰跪在砧板上，接受家法，用沾了鹽水的鞭子下了狠手的抽。

惠候閉著眼不忍看被抽出血痕的秋月，身旁將她當做親閨女養大的老嬤嬤恨鐵不成鋼的看她道：「秋月，惠候大人將你派去侍奉陛下不是為了讓你多嘴的，我們常世的規矩在王宮根本行不通，你懂嗎？」

「秋月不懂，秋月只知道陛下喜歡斑大人，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這樣是錯的嗎？」

「這沒錯，但在王宮就是個錯。」

「為什麼？」

「王在登基前有伴侶還好說，但登記前沒有登基后就不能成親。」

「什麼？秋月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話，那她不就是好心辦壞事？陛下當時把這個任務交個她，如果她沒完成的話，陛下會不會對她很失望，會不會不開心？

「不過，如果王進行野合，生下孩子的也不是沒有，那樣就可以封為王后大公什麼的。」

「怎麼會這樣……」斑大人可是男的，怎麼生孩子？那樣的話，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和陛下在一塊了？「請恕秋月再多嘴問一句，如果陛下和斑大人要在一塊的話，會怎麼樣？」

「不知道。」老嬤嬤搖頭；「大概……會失道吧？」

十二國的天道就是只有男女成為夫妻才可以向里木許願求子，雖然並沒有必須女性當王后的法令，但是沒見過男性當王后的例子，畢竟這種忤逆天道的事，沒有人會敢嘗試。

「秋月，以後這種事就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大婚儀式的事我去說，你就先面壁思過一個月吧。」深深嘆息的惠候放下茶杯，站起身對秋月道。

「是，秋月領罰……」她看著自己膝蓋跪出的點點血跡，心不由沉到了深水裡，涼了個徹底。

怎麼辦，陛下，秋月好像把事辦砸了。

兩日後，皇宮後花園。

一直等著秋月消息的夏目有些好奇，這兩天居然沒看到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撓撓斑的脖子，盯著地上的葉子發獃。

「陛下，惠候求見。」身後的侍女閔月低頭輕聲道。

夏目回頭，看到惠候慢慢走到他面前，下跪行禮：「臣惠候月溪，參見陛下。」

「起來吧，這不是朝堂，沒那麼多禮。」

「禮不可廢。」

「好吧。」古人就這點不好，凡是都講究什麼禮，也不怕累。「惠候這個時候來見朕，是有什麼事嗎？」

就光是這個朕，夏目當初還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去改口。

「是有事。」惠候抬眼，看了看夏目身後的侍女，而後低頭。

「閔月，這裡沒你事了，下去吧。」

「閔月告退。」

見侍女遠遠走開后，惠候這才道：「臣是為了陛下大婚儀式這件事而來。」

「秋月告訴你了？是選好了日子嗎？」這才兩日，一般古代皇帝大婚不是要請什麼天文術士看星星翻書籍嗎。

「不是，臣是來替秋月這個不懂事的孩子請罪的。」

「請罪？何罪之有？」

「陛下大概不知，王在登基前未婚，登基后是不能成親的。」

「……為什麼？」夏目抱著斑的手一松，心裡好像瞬間什麼空了，他低頭看斑，對方沒吭聲，則是眯著眼看著惠候。

「因為王您已經不是人類，而是仙人了。」

夏目忽然想起來中國神話中，最著名的一對戀人，牛郎織女，也是因為仙凡有別，所以被西王母拆散了。

「仙人，不能成婚？」

「不能。」

「……」夏目抱著斑的手在逗，他以為，他原以為可以和貓咪老師正大光明的在一塊，原來，原來不管在哪個世界，都不可能實現啊……

「夏目。」斑輕嘆一聲從夏目懷裡跳下去變回原形，他伸手拍拍對方的腦袋安慰道：「我們妖怪從來不注重這些，性別也好名分也罷，只要能在一塊快樂的過下去，怎樣都無所謂。」

「可是……」

「陛下，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您。」惠候是真的不忍心打斷他們，但是有些事，還是表明比較好。

「什麼事。」

「男人和男人，尤其是王，是不允許的。」

夏目瞪大眼睛，瞳孔猛地一縮。

「什…么？」

「為了芳國的未來，為了您不會失道，請您忍耐。」

夏目握緊了雙手，垂眸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惠候覺得他言盡於此，以無話可說，於是行禮告辭了。

「臣告退。」

起身深深看了一眼斑，他搖搖頭，走了。

「也不一定會失道吧，貓咪老師……」夏目腦袋無力的靠著斑的腰，仍抱有期待。

「夏目……」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古代本身就比較保守，在加上還和仙有關係，身為一國之王，首先就要做到以身作則，男人和男人，尤其有一方還是妖怪，怎樣都不可能吧。

「抱歉，我還以為……」

「這不是你的錯，夏目，不用自責。」

「不是這個事，貓咪老師。」

「那是？」

「王，有那麼容易失道嗎？」

「不清楚，這個世界的天道究竟是以什麼為原則運行，誰也說不準。」

「如果，我忍耐不了呢？」

「……那就只有祈求天道看不到了。」

「……」怎麼可能，都是天道了，怎麼可能會看不到。

「別想那麼多了，夏目，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我們辭掉這個王位。」

「……嗯。」

天道這種虛無縹緲，卻又時時刻刻壓著你的東西，誰也說不準下一刻他會在哪裡出現。

夏目以為能僥倖逃過天道的眼，卻未想到，這才過去半個月，峯麒的臉上，就已經有了王失道的病症。

「怎麼會這樣……」夏目伸手想碰峯麒的臉，卻在距離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不敢碰，他怕看到峯麒失望的眼神，芳國的民眾對上一任麒麟選出的峯王已經失望透頂，他這一次失道，惠候會不會又……

「夏目大人，我的臉，是不是很醜。」坐在床上，透過床紗看向外面，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峯麒也在害怕。

他以為他會選出一個好王，一個不會失道的王，可現實告訴他，天道告訴他，夏目不是一個好王。

峯麒不是很懂，明明王只要治理好國家就可以了，為什麼王喜歡什麼人都要得到天道允許？這樣不公平的天道究竟誰規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