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那隻酒吞護著午睡的媳婦
實際上,洛夫古德莊園的地址還是可以被追蹤到的。
卡羅兄妹的阿尼瑪格斯剛好是一對烏鴉,他們使了點小手段,就找到了正飛向莊園的貓頭鷹。
無形的屏障似乎並不能擋住鳥類,他們輕手輕腳地落了下來,警惕地檢查四處地情況。
莊園的前庭被兩排白樺樹隔開,門口有很大的一塊草坪,中間立著石雕與噴泉。
兩個男子正坐在噴泉旁,一個正在低頭擦著什麼東西,另一個正懶懶地睡著午覺。
阿米庫斯的本意是回去稟告伏地魔具體的位置,但是被妹妹一個眼神攔住。
阿萊克托向來爭強好勝——她已經不滿貝拉特里克斯很久了。
如果今天她可以潛進這個宅子,並且抓住任何一個姓洛夫古德的傢伙,恐怕都是頭功一件。
兩隻烏鴉嘰嘰咕咕琢磨了半天,決定先飛近一點看看情況。
他們並沒有把門口那兩隻實際作用是鎮宅的男子放在眼裡,一致的張開了翅膀,準備從高空掠過,去二三樓的窗戶邊觀察一下情況。
還沒等烏鴉們飛過那個噴泉,突然間一陣暗紅色的瘴氣無聲地籠罩在半空中,直接擋住了他們的視野。
怎麼突然就起了這種東西?阿萊克托有些驚恐地拍了拍翅膀,還沒等停滯幾秒鐘,忽然意識到這股瘴氣有毒!
全身的神經都開始被一點點地麻痹與腐蝕,彷彿逐漸地進入醉酒的狀態,四肢都開始不聽使喚!
可惡,是不是中埋伏了?
阿米庫斯忽然尖叫一聲,從空中直直地墜落了下去,由於法術被身體狀態影響的關係,他不能再控制自己鳥類的形態,在跌落到地上的一瞬間重重打了個滾,變成了佝僂而又臉色慘白的男人。
茨木聽到了動靜,略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撓了撓脖子,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酒吞眼皮都沒有抬,仍用盤腿的姿勢擦著他的酒葫蘆——實際上,正式這個長著猙獰大嘴的葫蘆在源源不斷地吐出瘴氣,幾乎如沸水上涌動的蒸汽一般,飛速地向遠處擴展。
這些瘴氣不僅逐漸模糊著周圍的環境,還會讓人的五感都被逐漸剝奪——這才是最為致命的。
阿萊克托緊跟著收了翅膀,落在了哥哥的身邊。由於身體越來越難控制的緣故,她在落下的時候打了個踉蹌,方才圓滾滾的烏鴉搖身一晃,變成了個臃腫的女人。
「這是你乾的?!」阿米庫斯掏出了魔杖,兇狠地瞪著那個酒紅色長發的男人:「你!起來!」
酒吞併沒有理睬他,反而首先用一隻手輕柔地捂在茨木一側的耳朵上,看了眼他酣睡的樣子,轉頭看向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淡淡道:「聲音小一點。」
茨木跟著雅子過來的時候,幾乎動不動就會在半夜裡驚醒,警戒與提防之心始終不肯放下。如果不是酒吞這麼多年一直無聲地驅逐著各類雜碎,他才不會像現在這樣,能夠放心的在這樣秋日和煦的下午里,一覺睡得香沉。
阿萊克托很快也掏出了魔杖,他們一致對準了酒吞,準備撂倒他們兩個以後就直接闖進去。
「不用跟他廢話,」她抬起圓滾滾的手指,尖聲道:「直接阿瓦達——」
話音未落,那個酒葫蘆突然如狼狗一般抬起前端,獠牙一呲,一重重的瘴氣再次噴了出來!
身邊的空氣直接又變得晦暗了不少。
阿萊克托直接被這股瘴氣嗆到,有些倉皇地揮了揮眼前晦暗的霧氣,再張口時,聲音已經變得喑啞:「這是什麼?!」
「感覺情況不對……」阿米庫斯扭頭看了一眼妹妹,內心已經萌生了退意:「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酒吞漫不經心地抬眼看向他們,酒葫蘆上的雕紋彷彿鎏金一般閃爍著淡金色的光澤:「嗯?」
「剜骨鑽心!」卡特兄妹同時舉起魔杖,不加猶豫地對準酒吞施咒。
酒吞挑起眉毛,沉默著把酒葫蘆抬了起來,那張大嘴彷彿等待投喂一般張開了獠牙,徑直把兩道飛來的魔咒給吃了進去。
「啊嗚——」
酒葫蘆嚼了兩下,然後打了個嗝。
這個鬼東西,把不可饒恕咒給吃了進去?!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那個酒葫蘆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再次張開時,雙重的瘴氣再次噴了出來!
幾乎像化學事故現場一樣,四重瘴氣交織在一起,一點點地榨乾著空氣中僅有的氧氣。
酒吞身後的茨木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被捂住,迷糊地抬手摸了摸酒吞的手背,轉而露出安心的笑容,靠著他的後背繼續沉睡。
「哥!」阿萊克托尖聲吼道:「這個霧有問題!我們回去吧!」
阿米庫斯已經想幻影移形離開了,他屏氣默念著馬爾福莊園的位置,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移動不了。
更可怕的是,越來越濃的瘴氣讓人幾乎不能分清楚前後左右。
五感都在被漸漸地剝奪,腳步也越來越沉重。
阿萊克托試圖往回跑,但是她連變回烏鴉都做不到。
暗紅色的迷霧將他們從頭到腳都包圍了,連遠處的酒吞都漸漸難以看清。
「我不是說了……不要打擾人家睡覺么?」酒吞抬手一晃,伴隨著酒葫蘆的張嘴,冷淡道:「瘴氣——嘯。」
一瞬間,前後左右的暗紅色瘴氣忽然顯出刺鼻的硝石味道,在他抬手的一瞬間,所有的迷霧如同粉塵般無聲而又劇烈的爆炸!
四重的瘴氣幾乎是致命的,當它們齊齊迸發的時候,連草坪上的一層草皮都直接被炸了個坑!
卡特兄妹還沒來得及抬腿跑開,直接被轟地整個人都飛了起來,連慘叫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兩個人同時都和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徑直墜落在遠處,滾了兩下就不動了。
實在是雜碎。
酒吞啐了一口,扭頭看了一眼還在做夢的茨木,抬眼道:「叉出去,洗地。」
四隻座敷童子把小腦袋從大門邊探了出來,飛快地踩著木屐跑了過去,把那兩個炮灰齊齊抬到後院喂泰勒去了。
茨木又翻了個身,有些睏倦地揉了揉眼睛,抬手擋住了深秋里難得明麗的陽光。
他看著酒吞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毫無變化的草坪,喃喃道:「剛才……是怎麼了嗎?」
「沒什麼。」酒吞啐了一口,繼續低頭擦酒葫蘆:「趕走了兩隻烏鴉罷了。」
晴明原本準備一個人披了斗篷出去,可是德拉科執意跟著他。
他之前錯過了鳳凰的變身,內心一直有些遺憾。
「哦對,」晴明原本準備關好地窖的門,又匆匆走了回去,帶了一包衣服:「也不知道尺碼對不對。」
千萬不要被查到夜不歸宿……
千萬不要被斯內普教授查到夜不歸宿……
晴明一面握緊了德拉科的手,一面抬頭看了看夜空中皎潔的明月。
獨角獸早就和螢草一起等在了那裡,他的眼神依舊溫和而平靜,見到晴明來了,主動上前,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
「很快的,不用擔心。」晴明溫和地揉了揉他的額頭,示意道:「你們先讓開一點。」
他掏出一把銀柄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心,與獨角獸的額心。
銀白色的血液緩緩地淌了出來。
「彼獸彼身,鑒此銀台——」晴明低低念叨著咒文,下一秒那銀白色的血液忽然擺脫了重力的控制,如同銀色的絲線一般漂浮在半空中,向左邊盤旋。晴明的手心貼緊了他的額頭,殷紅的血液也以同樣的軌跡向右飄去。
低沉而又平穩地祝禱聲漸漸快的讓人聽不清咒詞,一人一獸同時感受到法力從血液中源源不斷地被外界無形的力量抽取,本能地閉上了雙眼。
獨角獸身體兩側一銀一紅的線條在半空中點畫跳躍,似鏡面一般同步著咒紋的圖畫,但是很快,一側的銀線繪出的皎潔的圓月,另一側的紅線卻畫的是光芒如同螺旋紋的太陽,晴明漸漸有些吃力,他按緊了傷口貼合的地方,忽然喝到:「急急如律令——幻!」
如同車輪開始轉動一般,兩側銀紅的符文開始同時順時針轉動,血液同時加快了流淌的速度,連心跳都如同急促的鼓點一般開始飛快地跳動。
晴明在一瞬間聽到了獨角獸的心跳聲,兩顆心臟的頻率越來越一致,銀紅的血輪緩緩轉動,終於調換了位置。
「轟!」
忽然所有的符文都被消散成了齏粉,如迷霧般將整個獨角獸都包裹了起來。
所有人同時屏住了呼吸,有些忐忑地觀望著那一團迷霧。
一隻纖長而又白皙的手突然從中探了出來,溫潤如清泉般的聲音略有些局促道:「——可以把衣服遞給我嗎?」
晴明毫不猶豫地把斗篷解下來,暫時給他披上。
一個金色捲髮男子從迷霧中走了出來,在他赤丨裸的腳趾觸到草地的一瞬間,身後的迷霧登時消散乾淨。
「你需要適應幾天,慢慢地就會掌握各種變幻的技巧。」晴明看著螢草幫他系好斗篷,解釋道:「……可能還需要熟悉下走路的方式。」
他彷彿月神一般,面容帶著女子般的嬌美,與男子特有的深邃五官。
淺金的眸子顯示他並非常人,舉手投足之間,每一個動作都優美而賞心悅目。
似乎在變幻成人形之後,身側的白玫瑰的香氣更濃了一點。
「對了,怎麼稱呼你?」德拉科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卷卷的金色長發,這張臉……確實有些妖冶。
「安東尼。」淺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淡淡地笑意。
他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額頭,卻發現額頭的角已經消失不見了。
「唔,我帶的衣服估計你穿不了。」晴明把包里的衣服取出來,一旁的德拉科會意地掏出了魔杖,根據安東尼的身高調整具體的寬度。
單從高挺的鼻樑與薄唇而言,他看起來像是來自義大利或者法國的模特。無論是高挑的身段,還是淺笑的樣子,都有種奇異的美感。
「卷卷啊。」螢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你走兩步試試?」
安東尼條件反射地想把雙手放到地上,又飛快地縮回來,扶住螢草的肩,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
他若有所思地又走了兩步,忽然道:「對了,晴明。」
「嗯?」晴明把德拉科改好的外套遞給他,示意螢草她們背過身去:「你先把這套換上。」
安東尼略有些吃力地使用著前腿,準確地說是胳膊把衣服套上,扭頭盯著晴明,試探著道:「你感受得到……你體內的黑暗氣息么?」
晴明和德拉科同時愣了下,重複道:「黑暗氣息?」
「嗯,很微弱。」安東尼任由前胸的扣子敞開著,露出他的胸肌與鎖骨。他徑直上前一步,將細長而又白皙的手指伸了過去,點了點他的眉心:「從這裡,到你的心臟,有一團淡淡的黑暗氣息。」
德拉科的眼神立刻變得複雜起來。
什麼東西?
八百比丘尼走之前沒有提過啊?
晴明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轉而喃喃道:「你能確定?」
「你應該是混血兒吧。」安東尼看著他冰藍色的眸子,皺眉道:「兩種力量在你的體內融合的好像……並不是很和諧。」
實際上,在晴明跟隨爺爺學習鬼道的時候,也曾有過異樣的感覺,不止一次。
他在學習陰陽術和巫術的時候,都有不同程度地異樣感,但這種困擾由於太過輕淺的緣故,讓自己隨時都可以無視掉。
難道是因為血緣的緣故?
似乎陰陽師中並沒有幾個像他這樣跨族聯姻的孩子,爺爺和母親也從來沒有談論過這種事情。
他在年幼的時候沒有魔力暴動的情況,只是比一般的孩子更敏感。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自己的力量也開始漸漸地增長。
這種異樣感也漸漸的出現地頻繁起來。
晴明正胡亂思考著,獨角獸又開口道:「大概是因為我的體質為純正光明的緣故,我對你身體里的這種東西……格外敏感。」
「從去年到今年……這股氣息越來越明顯了。」
恐怕是在悄無聲息地成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