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恩愛兩不疑(十)
魏長澤停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麼,問道:「那我就不用修鍊了?」
「想得美。」邵日宛乾脆道。
魏長澤頗有些無語,笑了一聲只能應了。
邵日宛道:「也許我們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那就回不去,」魏長澤隨意道,「我之前還以為這是我做的一場夢,我一直在等著夢醒。」
「那現在呢?」
「哪有這麼長的夢,況且你來了之後忽然覺得踏實了很多,」魏長澤道,「好像我一直不屬於這個世界,你像是一根線,將我拉了回來。」
邵日宛輕笑了一聲,「少來這套。」
外面的大雪終於停了,雪深已經沒過膝蓋,風過颳起浮雪讓漫天都是白茫茫地一片。
爐中的火要熄了,邵日宛披上了大氅,去院外拾了些柴火放在屋裡,帶進來了一陣涼風。
魏長澤氣色好了些,就是皮肉傷怎麼也是捱過不去的,傷還是得養著。
邵日宛一邊往爐里添柴火一邊道:「雪停了。」
「好,」魏長澤道,「明兒便走吧。」
邵日宛停頓了一下,『嗯』了一聲。
魏長澤:「等這些過去了。」
有些盼頭總是好的。
這一夜,兩人依偎在一起度過去了,到了第二日剛剛天明便動身出發。
邵日宛還特意將屋裡收拾了收拾,門窗關好,魏長澤握住了他的手道:「走吧。」
他點了點頭,兩人飛身下了山崖,隨著獵獵北風中慢慢消失在路盡頭。
驚堂木一拍,酒樓內眾人噤聲細聽。
那山羊鬍,藍灰袍子的老頭栩栩如生道:「說時遲那時快,那江成武爆喝一聲,提著長劍便是一刺——江寧一自然不讓,兩人死戰三百八十八招,那是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魔煞之氣震懾天地,一直從日出斗到了天黑!」
「最終還是江寧一棋高一著,使出了惡鬼決將江必武擊倒在了地!就在這時,眾人兩股站站氣不敢出,不忌和尚忽而出手,原是他一直在旁觀察破綻,如今已成竹在胸,只見他手提著項亘虹的長刀,一刀!只是一刀!那是劈天裂地,煞氣滿溢,將江寧一攔腰斬斷!」
魏長澤牽著馬的韁繩,一路追著邵日宛道:「唉算了算了,我就只抿了那麼一口,真的。」
邵日宛頭也不回,徑自走到了酒樓之中,魏長澤無法,只能先去將馬拴住,走進來道:「誒你看賭場哪有不喝酒的,不喝酒誰跟你賭。」
那說書先生十分帶勁地道:「原是這不忌和尚乃符劍雙修之士,此子出身不凡,乃人中龍鳳,只因奸人所迫命途坎坷,可見天道公平,終究還是有志者終成大事——」
邵日宛轉過頭來道:「你誑我呢?我是眼瞎了還是怎麼,有沒有人喝酒我自己看不見?」
「……」魏不忌一絲硬漢氣質也無,馬上認慫道,「我的過我的過,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氣?」
那說書先生口才當真是舌燦蓮花,邵日宛聽了半天覺得實在是扯,回頭問道:「贏了多少?」
魏長澤見他這是鬆了口,趕緊將錢袋拿了出來,「給。」
邵日宛顛了顛,系在了腰間,「你天天拿這種事來躲著我,你自己帶著傷,還得反過來讓我看著你。」
魏長澤當然是只能聽著。
一路走來,天極門一事已經被添油加醋地傳出了不知多少個版本,魏不忌一會是個混世修羅,一會兒又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都說的有鼻子有眼,讓魏長澤自己都覺得不信不行。
說書先生接著道:「都是那塞外的時候結下的仇火,魏不忌風頭過剩,遮住了瘋魔修吳峰的風頭,兩人積怨已深,那吳峰竟然追到了天極門來尋仇,只是此時魏不忌早已攜其摯友遠走高飛,吳峰窮追不捨,為問出兩人去處竟斬殺了藏名山一名護法長老——」
邵日宛有些無聊地道:「到底死的是哪個?」
「不知道,」魏長澤隨意看了一眼,「不是常青么?」
說書先生道:「那魔修將兩人行蹤問出后,那是日夜兼程,終於追趕上兩人,那是一個凜冬之夜,魔修手中引出武魂之刃,一步一步踏至魏不忌住處,他龜息屏氣,眼見就要殺進屋內,只見正休憩的魏不忌忽然睜開了雙眼——!」
驚堂木『啪』地響亮一拍,他一撒衣袖道:「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好!」魏長澤鼓著掌喝彩,頗為捧場,其餘人均神色淡淡,並不怎麼感興趣,也不怎麼不感興趣。
邵日宛道:「咱們倆人太少,等回去之後讓邵府里的人出去好好找一找方勝。」
魏長澤挑了挑眉,「你其實不必太過擔心,那孩子是個有志氣的。」
魏長澤也算是出了一回名,好歹他倒是並沒因為紅了就忘本,一如既往地當個混子。
兩人自深山老林中走出已有了十多日,一路南行去尋方勝,找七八日也沒找到,這來來回回地村鎮跑了數趟,誰也不曾見過一個騎馬的少年。
一直到了今日才往回廣林的路走。
那魔修不知在哪,兩人只能一路都喬裝打扮,盤纏半路用盡,魏長澤本事通天,讓他坐在茶館里等了前後不到兩個時辰,自個兒溜去了賭場,看家本領都算是用上了,贏回了一錢袋子的銀兩。
卻被邵日宛當場抓住了饞酒的罪名。
其實修鍊者也並不忌諱酒肉,只是這些俗世外物總能讓人沾染上癮頭,能少則少是最好了,心不靜,人便難成材。
只是這話永遠說不進魏長澤的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