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少時債

窗外月光正好，夜間的涼風從天上吹到人的心裡，似乎初見古鏡那一晚也是這樣的光景。古鏡，是林克的哥哥。

那一年是五歲，還是六歲，林克已經模糊了，但林克還記得那一晚，蟬鳴不斷，樹影婆娑。一個青衫公子牽著一個和林克差不多年級的黑衣孩子，來到了林克的家裡。林克的家在郊外森林裡，林入雲自己搭了一個木屋，很是偏僻，林克與父親林入雲也是不常與人往來。那位青衫公子和林入雲入屋后，黑衣孩子就站在屋外，眼睛平視著前方，似是一座雕像般靜立不動。小小的林克遠遠的望著，從黑衣孩子眼中看不出任何情感，林克本能的不敢靠近。

一會兒，青衫公子和林入雲從屋內出來了，青衫公子和黑衣孩子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林克看到黑衣孩子的眼中濕潤了一下，嘴唇顫抖著，卻沒發出聲音。

「林克，以後，他就和我們一起住了，他比你年長，你應該叫他古鏡哥哥。」林入雲左手牽著林克，右手牽著古鏡，走進了屋。

從此，林入雲每天就教著這兩個孩子奇門遁甲，古鏡總是認真的揣摩推敲，林克則在一旁撒嬌，我要學武功，我要學武功。林入雲則一臉傲然的道，我這奇門遁甲，皇帝老子都學不到，武功，是腦袋愚笨的人學的東西。其實，林克知道，自己的父親根本不會武功，要不然也不會被兩個乞丐拿著破棍子追著跑了。

日子就這樣過著，慢慢的林克發現古鏡並非是塊木頭，例如林入雲教他們的奇門遁甲，林克還在因為背不出口訣被林入雲體罰時，古鏡已經能夠擺幾個簡單的陣法了。

古鏡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其他時間都是在學習奇門遁甲，除了偶爾和說幾句話，便又是一副木頭摸樣了，

林入雲每次批評林克時，都說能不能學一學鏡兒，能有他一半的境界，我就謝天謝地了。

林克也無話可說，一塊木頭都能把奇門遁甲學的這麼好，自己還不如一塊木頭。每當這時，林克總是懷疑古鏡是木頭修鍊成精的。

「林克，古鏡，你們看著家，我去集市買點東西，別貪玩，好好複習奇門遁甲，我說的是你，林克，向古鏡多學學。」林入雲甩下一陣叮囑后就出了門。

奇門遁甲一千零八十局，以易經八卦為基礎，結合星相曆法、天文地理、八門九星、陰陽五行、三奇六儀等章法，詭詐多端，神鬼難測。

林克連零頭都還沒學會，現在只學會了六十四局。而古鏡則是已經學會了八十局。林克花了兩年時間，而古鏡是一年時間。

小林克趴在桌子上，隨意亂翻著書頁，顯然是無心看書。林克不用抬頭也知道，古鏡肯定做的筆挺的，認真的看著書。

林克抬頭一看果然是這樣，仔細一看，林克發現古鏡還是挺柔美的男孩，眉似初春柳葉，眼如閃亮星辰，色若春曉之花，不過這張臉最大的特點就是神情冷漠。

真是一塊好看的木頭啊，要是這塊木頭是母的就好了，林克人小鬼大的痴痴想著。

「古鏡，我們去外面玩玩好不好。」林克慫恿著古鏡。雖說林入雲讓林克稱古鏡為哥哥，但林克看著古鏡那張木頭臉，卻怎麼也叫不出口。

古鏡搖了搖頭，算是回應了林克。

「古鏡，我們去外面學習下爹爹剛交的奇門遁甲怎麼樣？」

古鏡思索了一會，點了點頭。

小孩子總是對什麼都感興趣，對飛來飛去的蝴蝶感到開心，為天上的雲感到興奮。但也會為森林深處里的狼感到害怕。

林克帶著古鏡出門后，在森林裡一通亂逛，高大的樹木灑落著層層影子，密不透風的樹葉照不進一絲陽光。

林克想象著自己像書里寫的那樣，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找到本武林秘籍，或者遇到位絕世高人，傳授自己絕世內力，再或者找到神兵利器，天材地寶。小孩子的想法就是如此的簡單。

林克古鏡二人在森林裡不斷的走著，漸漸的，走到一處地上划著紅線的地方。林入雲叮囑林克，千萬不能靠近的地方。

「回去吧，師父說過這裡不能靠近。」古鏡木著臉，一把抓住林克的手說道。

林克想甩開古鏡的手，但古鏡的手猶如鐵鉗把，緊緊的抓住林克手腕不肯鬆開

「你能不能別這麼煩，一天當晚木頭似的，關鍵時候就掃興，怪不得你爹不要你了。」林克惡狠狠的說道。不知怎的，古鏡的手鬆了一點，林克趁機用力掙脫開來。

「既然你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吧。」

風裡留下林克的一句話，與臉上充滿淚痕的古鏡。

森林深處，沒有陽光的照射下，粗大的樹木上長滿了青苔，濃厚的枝椏密不透風，整個氛圍顯得尤為陰森凄清。

林克沿著林間小徑小心翼翼的走著，可林克總覺得有雙眼睛自從他踏進這個地方開始，就一直盯著他，並給了他一種來自生命威脅的壓迫感。

唰唰，路邊的草叢似乎有什麼東西存在。

林克再也不想呆著這個地方了，轉身向出口走去。

咻，一道紅影從草叢中竄出，獠牙外露，吊眼凸額，皮毛赤紅無光，似是凶煞至極。

紅影步步緊逼，逐漸靠近了林克，林克一邊哭喊著，一邊向出口跑去。

一個是六歲孩童，一個是發狂的野獸。

林克全力的奔跑，深淵的死神在背後伸著骷髏之爪，下一秒，充滿腥臭的獸口就會咬斷林克的咽喉。

「啪」

這時，一塊石頭不偏不倚的砸在紅影的眼睛上，紅影吃痛的停下死亡的腳步，抬著頭呲牙咧嘴的望著來人，來人一臉木然的深情，這人不是古鏡又是誰。

林克似乎也是被古鏡的到來感到驚訝：「你怎麼來了？」

古鏡臉色略顯的尷尬：「其實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林克一拍腦袋，一臉的黑線：「先逃命吧再說吧。」林克又開始了逃亡之旅，古鏡也緊隨其後。

就這樣，兩個小孩在前面沒命的跑著，背後的紅影在無情的追獵。

漸漸的，林克就發現了不對，這古鏡跑起來，簡直不用消耗體力一樣，越跑越快，連粗氣都不帶喘的。林克對古鏡是木頭修鍊成精這個想法又加深了一層。

紅影疾風般的身影，與二人越貼越近。

「這樣跑，不是辦法啊，遲早要被抓到。」林克氣喘吁吁的道，說這兩句話，林克感覺血都要從肺里吐出來一樣。

「放心好了，我跑的掉，不會被抓到的。」古鏡一臉木然，根本不像是在逃命，像是閑庭散步般悠然。

林克心裡頓時一陣暗誹，你這兩隻小短腿跑的比後面四條腿都快，當然不用擔心了。

林克喘著粗氣，臉色通紅，後面的惡獸步步緊逼。

「我先布陣阻攔這惡獸，你先走。」古鏡停下腳步，轉身對林克道。

「你擋的住嗎，你小心點，我去喊爹爹。」

林克提起腳步，向前方跑去，惡獸一看，眼前的獵物就要跑掉，直接飛撲過去，準備攔住林克的去路。

古鏡撿起路旁的石頭，對準惡獸的眼睛，咻，直接擊中。

惡獸舉目怒視，前爪刨地，張開血腥大口，撲向古鏡，直咬古鏡咽喉。

古鏡雖然氣力小，但也勝在靈活。古鏡爬上附近的古樹，不斷的丟著石頭。惡獸此時已是古鏡被挑釁的凶性大發，恨不能把古鏡咬成肉末。

古鏡在樹上望了望四周，折下樹枝，不斷的扔到地上，惡獸任由樹枝砸在身上，似乎連撓痒痒的感覺都沒有。惡獸露出尖牙，對著樹榦就是一口，粗大的樹榦猶如薄紙般脆弱，瞬間被咬掉一塊。

古鏡看了眼下方，深知情況危急，加快了扔樹枝的速度。惡獸不斷撕咬著樹榦，古樹變的搖搖欲墜。

終於，啪，古樹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轟然倒地，濺起漫天灰塵，古鏡幸好在倒地的一瞬間跳下來，就地打滾卸力，否則不傷也殘。

古鏡晃了晃腦袋，看到灰塵中出現兩隻充滿凶氣的猩紅眼睛，慢慢的向古鏡逼近。

凶獸怒吼一聲，在空中劃過一道殘影，像把幽暗匕首般直刺古鏡。

古鏡雙手解印，低喝一聲：「林木陣，結。」

原來古鏡先前扔的樹枝在布陣，這陣一活，惡獸周圍的樹枝像是有了靈性般，紛紛浮在空中，繞著惡獸旋轉著，惡獸只感到眼前被一層層的樹木包圍著，尋不到出路。

這林木陣是奇門遁甲里最基礎的五行陣中的一種。天地是變幻莫測，無窮無盡的，是萬物之源，武道只是利用天地之力的一種，吸收天地之力為己用，達到鍛體鍊氣的目的。

而這奇門遁甲乃是借天地之力，分陰陽、注三才、尋四象、用五行、擺六儀、隨七煞、定八卦，以達鬼神為之趨勢，奪天地造化之物的功效，而這困人殺敵也是其中一部分。

而這奇門遁甲的造詣境界則是按照八門來劃分，八門即「開、休、生、傷、杜、景、死、驚」。若是境界不到，強行結陣，輕則陣法無用，重則被天地之力反噬。

這古鏡也是勉強摸到了開境的門檻，布出了這林木陣。

就在古鏡轉身離去之際，一隻利爪從古鏡背後破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