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解衣
大抵是高興狠了,從新房裡出來的胤禟走路都帶風,他回到前院就挨了兄弟調侃,老十頭一個看不下去,端著個酒杯嚷嚷說:「九哥你真該拿銅鏡照照自個兒,這鳥樣瞎了兄弟一雙眼!還沒幹什麼你就百鍊鋼化為繞指柔了,洞完房明個兒還能知道東西南北?我看是要下不來床。」
胤禟一巴掌拍在老十後腦勺上:「有得喝還堵不住你的嘴?」
那頭老十三也笑著蹭過來,他拿了支酒杯塞給胤禟,另一手提著酒壺給他斟滿,自個兒也滿上一杯,伸手過去碰了碰:「九嫂不愧名門佳媛,金尊玉貴賢良淑德,胤祥給九哥道喜。」
哪怕平日里同他並不相熟,可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胤禟連聲應道:「得十三弟此言,兄甚喜,當浮一大白。」
胤祥做了個極好的示範,羨慕嫉妒恨的皇阿哥們排隊過來灌酒,美嬌娘等在洞房裡高興是吧?咱們再努力一點,這就讓你有來無回。
「大喜的日子哪能不飲酒,喝,接著喝。」
「哥哥我真是看走眼了,九弟豪爽。」
「這家也成了,該立業了,九弟早些領了差遣,咱們一道替皇阿瑪分憂。」
「……」
胤禟一個人對上十好幾個兄弟,眨眼之間就連灌了十數杯,來的兄弟誰也不同情他,別人家大婚他和老十最能折騰,非但給兄弟灌酒,還攛掇著要去看新嫂子。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大傢伙兒可算是等到這天了。
「咱們成親的時候九弟吵著要鬧洞房,今兒個兄弟們吃飽喝足了也去鬧上一鬧,非得見見新娘子!」
胤禟苦著臉看向老大胤褆:「這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大哥你還記得,心眼忒小。」
要比臉皮,他還真沒胤褆來得厚,老大壓根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只說:「哥哥就是小心眼,你撂個準話,給不給鬧?」
為了美人福晉,胤禟心一橫:「不給。」
胤褆:「……」
「禮尚往來,老九你這就不對了。」
胤禟繼續裝傻:「說再多也不給。」
「得,咱們明個兒一早去宜妃娘娘宮裡等著,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福晉還能不見人?」
胤禟哼哼一聲,心說你福晉才見不得人。
來的賓客,爺們圍著老九打轉,命婦則在宜妃跟前。前頭還隨意些,女眷們才是句句仔細,生怕觸怒宜妃。明明嫉妒得發瘋,還要上趕著賠笑臉說吉祥話,誇富察家會養人,誇九福晉體面端莊,誇胤禟有福。
絕大多數人還是管得住嘴的,管不住的下場誰也不想領會。
可是呢,人多了總免不了遇上傻逼,首當其衝就是八福晉,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老九這福氣還真大,依我看,九弟妹一百二十八台嫁妝比太子妃一百四十八台還實在些,富察家不愧是著姓大族,真豪奢也真捨得。」
瓜爾佳氏那臉唰一下就黑了,昨個兒富察家在老九宮裡曬妝,那一百二十八台嫁妝並闔族百萬添妝頓時成了美談,眾人免不了拿富察氏和太子妃作比,哪怕沒明說,太子的臉面到底是折了,胤礽很不高興,晚間留宿在側室房裡,見也沒見她。
富察氏的嫁妝原就是太子妃心裡一根刺,扎在肉里生疼生疼,原還留著遮羞布,這就讓郭絡羅氏當眾扒下來。哪怕還沒見著富察氏,太子妃對她就沒什麼好感,這是事實,但是呢,她更恨的還是八福晉。
八福晉郭絡羅氏是安親王岳樂的外孫女,她生母早逝,故而自幼承歡岳樂膝下,很受寵愛,遂養成驕橫潑辣的性子。
郭絡羅氏的額娘實際是岳樂的第七女,側福晉烏亮海濟爾莫特氏所出,岳樂很疼七女,為她討了郡主的封號,招明尚為婿,郭絡羅明尚就是八福晉之父。
雖然說宜妃和八福晉都姓郭絡羅,實際八竿子打不著,哪怕祖上能扯出關係如今也是乾乾淨淨兩家人,沒半點牽扯的。
岳樂去世之前,郭絡羅氏很有些分量,康熙二十八年岳樂病死軍中,爵位由繼福晉所出的十五子瑪爾渾繼承,人家倒不會同郭絡羅氏計較,可她也沒得像從前那麼囂張的。
郭絡羅家同八阿哥聯姻,婚後,八阿哥就跟著入了正藍旗,大婚那會兒幾番宴客都在郭絡羅家,當時很尷尬,明裡是八阿哥娶妻,看在有心人眼裡就是郭絡羅家招了個貴婿,他家還真有這樣的傳統。
也就是因為郭絡羅家選上八福晉做聯姻的工具,她的一應用度同岳樂走前別無二樣,實際八福晉生母早逝,生父也不在了,就是個雙親皆無的孤女,太子妃就不明白她到底哪來底氣這麼張狂?還敢拘著老八不讓納妾,府上莫說庶子連個庶女也無。
胤禩的確不招皇上疼愛,他生母是宮中隱形人,他養在惠妃名下……那也不是個不上檯面的孤女能磋磨的。
試想,人家說到九福晉是正一品領侍衛內大臣之女,提到八福晉不過是安親王岳樂外孫女,這樣的前綴就很能說明問題。
明尚額駙不是什麼能耐人,郭絡羅氏不過靠外祖得了些體面,外祖去后甘願做聯姻工具才沒跌落塵埃,有什麼可得意的?
你說太子妃比不得九福晉。
太子妃要是有富察氏那樣的出身還真就坐不上這個位置!
皇上在選擇皇后和太子妃的時候都會考慮外戚的問題,康熙元后赫舍里氏出身高,那時情況不同,皇帝年幼尚未親政,得仰仗皇後娘家,顧不上琢磨外戚勢大該怎麼收場的問題。
赫舍里氏助康熙很多,帝后舉案齊眉,可她命不長呢。虧她死得早,才能安安靜靜做康熙心裡的硃砂痣,讓皇帝時時想著太子念著岳家。
太子年幼,元後過早殞命,赫舍里家被迫沉寂下來。
後來挑太子妃的時候,皇後娘家已經明著站在太子身後,康熙琢磨了又琢磨,哪怕再疼胤礽,也怕儲君勢力太大動搖皇權。占著儲君之位,得那麼多人支持,你不上也會有人逼你上,那些個大臣誰不想博個從龍之功?
太子妃祖上是正宗的滿人,原編入了漢軍旗,胤礽大婚之前抬入滿軍旗,太子妃出嫁瓜爾佳闔族都是出了力的,一百四十八台嫁妝是不如富察家裝得滿,可樣樣都是頂好的,嫁妝單子給皇太后掌過眼,皇上修改過好幾回,其中好些東西是由內務府準備,那嫁妝半點錯也挑不出,今天卻讓郭絡羅氏說了閑話,郭絡羅氏算什麼東西?
要讓太子妃直接同富察家叫板,她沒那能耐,收拾個八福晉卻是眼也不用眨的。
瓜爾佳氏黑著臉擠出一抹笑,點名問郭絡羅氏:「怎麼,八弟妹對本宮的嫁妝有看法?」
有些事原就可輕可重,若瓜爾佳氏不開口,旁人可當做沒聽見,她這麼一說,那就是要殺雞儆猴了。
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眯了眯眼,老八府上真是個爛攤子,更氣人的是,郭絡羅氏搞出事來以後,皇上不會說良貴人什麼,只會叫惠妃管教她。惠妃是直郡王生母,轉手就將提點郭絡羅氏的事交給媳婦兒,說得還賊好聽,老大老八是養在一塊兒的,做嫂嫂的說得上話,再者說,伊爾根覺羅氏還是大福晉,在皇子福晉裡頭最長,提點弟妹很是應該。
伊爾根覺羅氏才懶得管這些破事,她一心想給胤褆生下嫡子。
她沒開口,三福晉董鄂氏卻沒忍住,陰陽怪氣說了一嘴:「誰讓九弟妹出身好,不僅有個正一品大員的阿瑪,還有滿門能耐的族人,這就不是咱們比得上的。」
怪不得她跳出來,因著董鄂七十家的破事,董鄂全族都免不了被拿來同富察家作比,人人都說九阿哥命好,他如今這個福晉娘家能耐比董鄂家大多了。
這種話,三福晉聽了能高興才怪。
她也恨族妹,蠢得跟豬似的,更煩富察氏,搞出這麼大排場真嫌日子過得太|安寧了。
宜妃不冷不熱瞥了三福晉一眼,轉身對瓜爾佳氏說:「太子妃的嫁妝是萬歲爺反覆掌眼內務府督辦的,老九媳婦哪能比?八福晉慎言。」
郭絡羅氏也知道自個兒說錯話了,趕緊賠了笑,可這事沒那麼容易揭過。今天是老九大婚的日子太子妃不是不長眼的人,她沒在這兒攪局,想著往後再拿郭絡羅氏的錯處討回來,胤禩想靠女人起勢,他做夢。
至於富察氏,除非馬斯喀、馬齊、馬武、李榮保四兄弟相繼敗落,否則瓜爾佳氏絕不會明裡動她。
面子是重要,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勢力更重要,總不能因幾句話折了。富察家能給九福晉這麼大體面,這是明裡撐腰,但凡誰咬上老九福晉,這把火鐵定燒到前朝去,別想討好。
太子妃除了至今沒生下嫡子,其餘鮮有錯處,算是難得的明白人,也是因此,這場鬧劇可算是落幕了。
胤禟宮裡熱鬧到半夜,他本人陪了一個時辰的酒,然後搖搖晃晃的就要往後院去。眾阿哥起鬨說要去鬧洞房,他還知道招呼底下的把人攔住,都是奴才又怎麼攔得住人?最後一大票人還是跟著去了新房外頭。
聽到這動靜,寶珠心裡就有數了,她倒是沒啥想法,鬧洞房就鬧唄,左右也不是見不得人。
天冬半夏並一眾丫鬟有些急,生怕別家不痛快說的話難聽觸人霉頭,又怕場面尷尬……可再著急又能怎麼樣呢?九阿哥推開門往裡走,他身後跟了一大票,直郡王太子等人在其列,還有些小蘿蔔頭,全是黃帶子,房裡伺候的只得眼觀鼻鼻觀心。
全福太太拿了秤桿給九阿哥,胤禟坐在寶珠旁邊,提著秤桿挑起蓋頭,直接拋上房梁。
這紅蓋頭一揭開,新福晉那張臉就敞出來了,猛一下就給新房添了光亮,鎮住湊熱鬧的所有人。
那是一張很難用言辭來形容的臉,美,真美,可謂人間絕色。
寶珠兩頰暈紅,掀起蓋頭的同時就偷偷瞧了胤禟一眼,那眼神水潤水潤的勾人極了,胤禟喝了不少,他人逢喜事精神爽喝那麼多也沒醉,就是有些暈乎,看到寶珠那張臉就更暈了,整個人像是泡在酒缸里,飄飄然熏熏然,好似夢一般。
他就這麼盯著寶珠,連今夕何夕也忘了,邊上湊熱鬧的先回過神來,嫉妒的眼神就像刀子插在胤禟身上。
老九這命咋就那麼好?
同富察家結親,財色兩得。
瞧瞧九福晉,增一絲肥,減一絲瘦,通身氣派好似天宮仙娥,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
真後悔走這一趟,今日得見九福晉,後院遍地黃臉婆,日子沒發過了。太子胤礽恨不得把剛到手的美人丟河裡餵魚,畫皮難畫骨,那張臉湊合著還能看,氣度差太多了。
誰人穿上鳳冠霞帔原都能增色,寶珠更是美絕人寰,半點不給活路。
胤禟老半天沒回過神來,撿回神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讓兄弟們滾蛋,鬧也鬧了,看也看了,還杵這兒幹啥?當門神呢?
眾阿哥不敢多看,生怕生了旁的心思,轉身魚貫而出。
等沒別人了,全福太太才趕著把過場走完,等九爺九福晉飲下交杯酒,又讓人伺候這洗漱了一番,丫鬟們這才低頭退下,房中只剩他二人。黃花大閨女頭一回出嫁,哪怕再怎麼放得開總還是害羞,寶珠就等胤禟開口,結果邊上半天沒動靜,她轉過頭去看,就和胤禟唇對唇眼對眼,空氣猛的就燥熱起來。
胤禟喉結滾了滾,嘗試著找話題問:「你叫什麼名?」
賜婚的聖旨只說富察氏女,叫啥還真不清楚,寶珠就笑盈盈回說:「閨名寶珠,富察寶珠。」
看她雙唇輕觸,胤禟更是心癢難耐,他原想著不能急色,該多聊幾句,聽說今日是福晉的生辰,還悄悄備了禮,這會兒全忘了,眼裡就只有艷若桃李的一張臉。
「有話趕明再說,咱們安置吧。」見她紅著臉沒動靜,胤禟伸手往她下頷處撓了撓,輕笑道,「寶珠還不替爺解衣?」
夫君這麼洒脫,寶珠心一橫,就伸手去解他盤扣。
她心裡多少有些慌,折騰好一會兒才解開一小半,原就有些惱羞成怒,又見胤禟不規矩,非但眼神恣意,一手還在她腰眼處瞎蹭,寶珠給他撩得受不住了,扯著兩片衣襟就想開撕,胤禟撲哧一聲笑出來,握住她雙手,一使勁就撕了自個兒一身蟒袍,丟開之後就把手伸向寶珠胸前。
他一邊解盤扣一邊點火,撩得寶珠渾身酥軟,昏昏沉沉的就脫光了外裳裡衣,就掛了個肚兜在胸前。
寶珠算是嫁得晚的,十五選秀,如今已是二八年華,她發育極好,本錢很厚,肚兜也遮不住波濤洶湧,胤禟底下小兄弟早就起立了,心裡想得不行,折騰半天把自個兒蹭出一身火,抱起寶珠就把人拋上床,不等她翻身爬起來自個兒就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