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淡若芙蕖

此為防盜章安倍晴明沒有說話,他伸出右手，指尖冒出一束淡藍色的火焰，一張白色的符紙就夾在兩指之間，那符紙也泛著一層淡淡的幽藍，然後化為一縷煙霧,那道煙霧直直朝著他衝來然後進入了他的身體里。

疼……刺骨的疼，這比起剛才生孩子更加痛苦萬分,一顆顆汗珠從他額頭滾落浸濕了髮絲和身上的衣物,汗水落到他眼裡時泛起鹹味的刺痛,他的雙眼迷糊不清,只是依稀看到他的丈夫安倍晴明冷漠無情的臉龐,從小到大，他們相處了十五年,他從未從這張臉上看到過冷漠之外的表情，不，他看到過,只是在面對那個叫做『伊藤愛梨』的少女時會展現他最溫柔的一面，他會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髮，那好看的唇會微微勾起。

一想到這兒，他的心比起身體內撕裂的疼痛強上百倍，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從他體內掙扎得往外跑。

「晴明哥哥！」一身黑袍的少女緩緩走來,她外袍的連衣帽沿遮住了她的臉龐,但那雙黑色的眼睛透出的熟悉讓阿琉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

伊藤愛梨,在安倍家，除了安倍晴明名義上的長輩只有她有資格喊他一聲『大人』之外的稱呼。

「給他一個痛快吧！」即使在夢裡伊藤愛梨都想過折磨這個人千百次，但這個人就快徹底消失了她為什麼要多此一舉，還不如在晴明哥哥心裡留下『溫柔善良』的好印象。

「為什麼？」阿琉開口問道，原本指尖的傷再次裂開，那鮮血冒出，一顆顆血珠就如從玫瑰花掉落的露珠，在被單上染出了妖艷的花朵。

「就由我來告訴你！」伊藤愛梨笑一笑，帽沿下的臉龐顯得她的臉透出一股陰暗，「從出生我就缺少一魂一魄，晴明哥哥看到你的魂魄和我的相補，如果拿你煉化就可以補足我的魂魄，所以就將你帶回了家裡。」

不可能！

阿琉不敢置信地望向安倍晴明，他絕對不相信這個男人會這般無情，就算他對他沒有任何感情但沒必要做得那麼絕！

「她說的都是真的！」

安倍晴明，他的丈夫沒有給出絲毫的解釋，只是淡漠地承認了這個女人的話。

嘴巴里好像有鹹鹹的味道，那是什麼？

是他的眼淚嗎？

是他對這個男人的無情流下的眼淚嗎？

這時，一陣玻璃打碎的聲音傳來，那種聲音格外刺耳，他彷彿聽到了鬼魅和妖怪發出令人顫抖的聲音越來越近。

安倍家那層用聚靈陣製造出來的保護網被打破了？

不，該說是有人破了這個陣法。

安倍晴明平靜無波的眼中終於有了波瀾，他捻了捻手指，蔥白色的指尖在空氣中劃了幾下，一道符憑空出現化為六芒星打向屋頂。

但是沒有用，因為鬼魅已經湧進來了。

那些黑色的影子一邊發出『咯咯咯』的恐怖笑聲，一邊往他的身體內沖，漸漸的，阿琉覺得身體沒有剛才的疼，只是有那麼一絲飽脹感，好像吃飽喝足的感覺。

「不好！晴明哥哥，這些百鬼是想吃了他做補品！」

「小梨，放心，我絕不會便宜它們！」

安倍晴明手執符紙，雙唇開開合合，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了一陣陣的靡靡之音漸漸化為一個個詭異的符號串入了他的身體，『滋滋』的，那些還在動彈的鬼魅們化為了一道道黑色的煙霧消失不見了。

這時冒出來一個東西，它沒有實體，卻在潔白色的牆壁上映照出一道影子，一個和人類一模一樣的影子。

「這就是給吾的祭品嗎？」

「大人，此祭品正是小人們獻給你的！」

伊藤愛梨微微躬身，態度十分卑微。

「這人是個魂師，陰脈體質的魂師，居然有人捨得資質這麼好的魂師當祭品……」

阿琉感受身體內的力量越來越少，理智越來越不清晰，他覺得自己就快消散了，在這個天地間消散，他突然好恨，好恨安倍晴明的無情，好恨周圍人的冷漠，好恨父母將他拋棄，更恨的卻是此刻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看到安倍晴明的神情依舊那麼淡漠，這個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十五年了，他終於認清楚了他的真面目。

「安倍晴明，你會後悔的！」

他狠狠地詛咒著，用僅剩的力氣讓這個男人痛苦，但仍舊從他臉上看不到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

「祭品，放輕鬆點，這樣就不會覺得太痛了……」

也許是那個黑影的聲音太邪性了，他居然照著他的話去做，漸漸的，他真的感受不到痛苦，有的只有輕鬆。

他想到了剛出生的兩個孩子，安倍晴明會不會殺了他們？

紅姬，保護好我的孩子！求你……

「鳳曜公子！」阿冰曲了曲膝蓋，對於天羽鳳曜很是敬重，她低下頭不敢看他。

天羽鳳曜對於阿冰視而不見，他只是對阿琉說了句：「這個妖怪就交給你了！」

離去間，天羽鳳曜聽到那個侍女喊了一聲：「琉璃公子！」

琉璃，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可是很容易碎。

阿尤跳起來試圖去追趕天羽鳳曜，阿琉看到這隻妖怪如此執著有些好笑，為什麼妖怪可以為自己的朋友不要性命，而人類卻可以對為他付出那麼多的人痛下殺手？

人心果真比妖心更複雜！

看到阿琉眼裡閃過一絲憂傷，阿冰的心有些泛疼，她不由自主都踮起腳跟摸了摸阿琉的頭髮，當阿琉的視線看向她時她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奴婢逾越了！」

「不準有下次！」

阿冰低下頭，睫毛下的眼睛有些濕潤，似是在想念什麼。

「阿尤？」

犬神聽到這個人類少年在呼喚他的名字，他低頭看少年的臉，不知不覺就入了迷，這個少年長得極其好看，從他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少年粉嫩的唇和白到幾乎透明的脖子，他看到皮膚隱藏下的血管，好想喝上一口鮮血。

阿尤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作為犬神，他雖然是只妖怪卻從來不殺生。

「人類，你叫住我有何目的？」他轉移了視線，生怕被這個人類的美貌勾引。

「迴音螺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它的作用並不是影射當時發生的景象而是一種幻術，它可以製造出虛幻的場景迷倒視覺，所以，你被欺騙了！」

「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那個人是天羽鳳曜，他不可能會欺騙一隻妖怪，他剛才明明有機會可以殺了你的！」

阿尤想了想，這個少年說得對，天羽鳳曜身為日本第一魂師，他不可能會欺騙他一隻妖。

「那麼是誰殺了三尾？」

阿尤清楚地知道，三尾狐從不殘害人類，只有高等的妖怪會去殺害人類，奪取人類的魂魄，低級的妖怪一般都選擇避開人類，因為它們沒有能力對抗人類。

「我聽說妖怪在死後魂魄還未消散之前，它們會託夢於自己的親人，倘若你是三尾狐最在乎的朋友，你肯定會接收到他的夢境！」說這話時阿琉的語氣有些諷刺，阿尤氣急敗壞地揚了揚手，雙手又幻化成了爪子。

阿琉並沒有嚇到，這個妖怪之所以叫犬神，其實是只張牙舞爪沒有攻擊力的小奶狗，令人忍不住想摸摸它的腦袋。

過了幾日，阿琉正在房中練習畫符咒，雖然他是個廢材陰脈，但還是要做足功課，這一世的重生是運氣好搶來的，他不再和上一世一樣一味相信別人等待自己有一天會成功，這一世，他要主動出擊成為強者。

六芒星圖案是符陣中最簡單的一種，它的形狀就是一顆用線條連接而成的六角形，在畫六芒星期間，陰陽師會匯入自身的靈力到手指之間，若是用筆就匯入筆尖慢慢勾勒出六芒星的圖案，所以每一張符紙都有能力對妖怪和鬼造成傷害，若是沒有靈力者此圖案就是一張廢紙。

身為魂師，阿琉一直有個心愿就是成為陰陽師，他希望能和安倍晴明並肩成為日本最強大的陰陽師將來記錄在史冊之中，可現在他的目標變了，要成為超越安倍晴明的存在。

用狼毫筆點了點墨汁，白色紙張上的六芒星畫得正規，沒有一絲多餘的墨汁暈染出線條，他滿意地點點頭又攤開一張白紙用鎮紙壓住。

屋頂突然發出了『嗒嗒』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踩瓦片，阿琉反射性地望向窗子，此刻窗戶門大開，一個卷著的球體從上往下落，粗粗的大尾巴捲住了窗子上方的木頭支架整個身體往下掛，它瞪大了眼睛看向阿琉，阿琉也看向它。

發現阿琉在看它，那妖怪不好意思地收回了尾巴跳落到地上，那一瞬間它化為了人類的模樣，正是幾日前見過的犬神阿尤。

扭扭捏捏的犬神走到阿琉面前，低頭一看就看到桌子上的圖紙，那六芒星的圖案阿尤認識頓時那雙眼睛有一絲驚恐。

「陰陽師……」

不對，妖怪對於陰陽師有天生的敏銳性，這個少年絕對不會是陰陽師！

「畫著玩玩罷了，我不是陰陽師！」

阿琉看到犬神鬆了口氣，覺得這個妖怪挺可愛的，如果他是陰陽師他肯定會收他作為式神，但式神的締結契約可不容易。

不過這妖怪這麼單純容易被利用還是留著禍害別人吧！

「這幾天我得到了三尾的託夢，三尾告訴我殺他的人另有其人，是個女馭靈師，因為他不願意成為那個女人的契約靈！」

阿琉抿了一口茶，其實他早就猜測到了，伊藤愛梨那個女人有極大的虛榮心和希望成為最強大馭靈師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