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離開
「當然,我可是很有誠意邀請你入團。只是就算是非戰鬥人員,也得要會殺人才行。」
念能力者本身各項身體素質就極為良好,團長一下子聽到了未定的小聲言語,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這個測試難嗎?
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被綁得結結實實的人放在面前讓你殺,從可行性和行動難度上說完全不是問題。
問題只在於殺人這件事本身。接受這個測試的人需要殺人,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種心理負擔絕對是有的。
所以在這一點上,團長其實也降低了難度。需要被殺掉的富商是一個無惡不作,變態至極之人。為了讓未定認識到這一點,團長還特意將那幾卷錄像帶在未定面前快進播放。
這樣即使是普通人也會毫無心理負擔地下手。
團長確實如他所說很有誠意。
這個測試更像是個形式。
所有人都羨慕團長對未定的這一優待。
若是這樣未定還不能完成,那隻能說明雙方不是一路人了。
而這樣一個有著可怕設定能力的人和旅團不是一路人,那就只能忍痛殺掉她了。
未定身上一點念能力都沒有,她的設定能力恐怕只是自身的能力,是無法作為念能力被團長偷取的。
所以看著保持沉默的未定,眾人的臉上都是一臉可惜。
未定覺察到了眾人的目光,微微偏過頭看了看身旁的飛坦,卻只能看到對方滿臉冷漠地將手插兜。
但是此前,飛坦就一直是將手放在口袋裡的,像是在未定看他的瞬間就將手拿出來然後再次插兜。
這多餘的舉動就像是在暗示著什麼。
未定神色黯然,也學著飛坦將雙手放進口袋裡。
「怎麼了?」團長的突然問話讓未定的手顫動了下。
恰在這時,某個質感特別的東西碰到了未定的手上。
耳塞……那是來這裡的路上飛坦偷走並強行塞給她的東西,飛坦也有一對這樣的耳塞,也是塞在了口袋裡。
未定意識到這便是關鍵。
耳塞,殺人,殺富商,《黑暗奏鳴曲》……
這些關鍵詞快速在未定腦中閃過。
未定突然開口回答了團長的問題:「既然是《黑暗奏鳴曲》的主人,那就讓他死得更《黑暗奏鳴曲》一點吧。」
她臉上再次恢復了那種鎮定的微笑神色,彷彿一切遊刃有餘。
「你是說,用《黑暗奏鳴曲》殺了他?」很久沒說話的俠客直接替未定點明了。
「可是吹奏和聆聽《黑暗奏鳴曲》的人都會死掉的。」團長笑了,調侃似地拆未定的台。
未定也笑了,終於將自己塞進口袋的手拿了出去來,展示位於手心的那對耳塞:「我正好在上次行動後有了隨身戴耳塞的習慣,而且我沒必要親自演奏,只需要讓他自己演奏,我塞著耳塞看著他死就好。」
「真是迂迴的做法呢。」團長只點評了這一句,並未否定未定的做法,「那我們就先行離開吧。」
眾人紛紛離去,臨走時都多看了未定一眼,派克諾坦甚至直接在經過未定身邊的時候給了她一句:「快點結束,我們馬上回來。」
未定簡單地點了點頭,目送他們離去。
然而最後,所有人都停下來了。
「怎麼了,飛坦,你不走?」
飛坦不耐煩地回了一句:「我就在這裡看著她,你們可以直接走了。」
「我現在也有隨身帶耳塞的習慣了,怎麼,你好像有什麼疑問?」在撞見俠客那質疑的笑眯眯的目光時,飛坦瞬間語氣變冷並拿出了自己口袋裡的耳塞。
他很注意地選擇了和未定的不同類型的耳塞。
俠客悻悻地跟著大部隊走了。
室內一下子只余未定、飛坦以及連嘴都被塞得嚴嚴實實的富商。
未定拿出另一隻口袋裡的紙巾,有些慌亂地擦了擦剛才溢滿汗水的雙手。
飛坦則是走到一旁的廢舊椅子上,默默地將其中一個耳塞塞到了自己耳朵里。
「等等,我想和你說說話。」未定突然制止了他。
飛坦正塞第二個耳塞的手在空中戛然而止。
「說什麼?」
「謝謝你。」
飛坦冷哼一聲,默默地將第二個耳塞也塞上了。
恰在他準備閉目養神時,未定突然走到了他面前,頂著他不滿的目光摘下了他的耳塞。
「怎麼?你想用剛拿到手的《黑暗奏鳴曲》弄死我?」飛坦倒有些好奇起來,奪過了自己的耳塞,但並未再次塞上。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團長他們可是馬上會回來。」飛坦勉強提醒了她一句。
「沒關係,我要說的事比較重要。」
未等飛坦進一步詢問了,未定直接說出了那件事。
「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我連團員身份都是設定的這回事。因為,你從來就沒有用看團員的要求和眼光看待我。」
飛坦不予回答,任由未定繼續說著。
「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呢?」
「還你上次的人情。」飛坦明顯指的是未定上次借衣服給他的舉動。
可未定卻更加疑惑了:「哪怕我欺騙了你兩次?」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飛坦的目光瞬間犀利了起來。室內頓時殺氣四溢,連一直苟且偷生,保持安靜的富商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你還知道這是在欺騙啊。」飛坦很享受未定臉上一瞬間閃過的愧疚。
他其實並沒有那麼清楚地意識到未定是再次設定成為了旅團成員,只是旅團內部有這個猜測,再加上自己從未將其視為團員,也未用團員的要求來要求她,不然上次行動他根本就不會幫忙。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其實是有一點意識到未定的異常的,這可能還是未定首次設定BUG的影響吧。
「所以說,為什麼?」未定突然不依不饒了。
飛坦有些煩躁,直接閉上眼睛躺在椅子上讓未定趕快動手。
「其實我最開始設定的時候是認為俠客看起來很和藹可親,而你看起來有些凶神惡煞,所以我優先將他設定成了哥哥。但是沒想到是你幫我更多,他反而……這個世界真的很神奇。」
「你為什麼老喜歡說這個世界?」
飛坦很反感這樣的說法。這種說法就像是未定只是一個過客,這個世界與她無關。
「你就當是口癖吧。」未定恢復了往常的淡然笑容,親手將飛坦的耳塞塞進飛坦的耳朵里。
未定手指的觸感讓飛坦有些飄然,直接按住了她的手,自己用另一隻接住了耳塞,那隻戴一隻耳塞的樣子有些滑稽。
未定似乎張口準備提醒他,但卻只是盯著飛坦的手,那隻大手圈住的是未定的手。
在接觸到未定的目光后,飛坦又將手捏得更緊了。
未定並未試圖掙脫,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在想什麼?」飛坦探究地看著她。
有那麼一瞬間竟想挖掉那雙看不出任何想法的雙眸,通過那兩眼的空洞窺探她腦內的想法。
她像是在告別。
她好像要走了。
為什麼要走?
要怎麼走?
飛坦居然開始有些慌亂了。以他對未定的感覺和經驗,似乎只要她真的想要做什麼,都是沒有人能阻止的。
哪怕是在被旅團成員內外部包圍監視的情況下,她也能順利地走到不知何處去。
她不可以走!
這是飛坦此刻的想法,非常簡單,純粹。所以他下意識地捏住了她的手。
可是未定的眼睛卻還是那樣紫中帶那麼一點黑色,難以看透。
「我什麼都沒想。」
「騙人。」
「那你想聽到什麼答案呢?」
飛坦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像個傻瓜一樣,自己是怎麼了?
飛坦這樣想著卻一刻不停地盯著未定。
只見未定慢慢地走到富商身邊,開始吃力地解著富商的繩子。
也對,必須解開富商的束縛才能讓他彈奏《黑暗奏鳴曲》。
至於樂器,本身就喜愛音樂的富商不止收藏了《黑暗奏鳴曲》還收集了相關樂器,此時正放在箱子裡面,和其他藏品一起被隨意地放在了地上。
飛坦有些緊張地站起身,預備富商圖謀不軌的時候出手。
當然,他不會殺掉富商,這個任務是需要未定來完成的,對於團長的命令,他不喜歡違抗。
此次給未定提示已經夠出格的了。
然而可能是迫於飛坦的壓力,富商並沒有亂動,只是任由未定給他一步步解綁。
等最後未定將他堵著他嘴的布料拿開后,他也是那般安靜和順從。
「為什麼要那樣做?那些人和你無冤無仇。他們都是因為你的承諾而趨之若鶩的,可你卻——」
沒等未定說完,富商就發出了乾渴而蒼老的聲音:「因為我沒辦法演奏《黑暗奏鳴曲》,看著那些錄像帶我就相當於聽到了《黑暗奏鳴曲》,這讓我很滿足。」
「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富商嘲諷地笑了,「偽善者。」
「不滿意。」未定冷冷地再次將富商的嘴塞上。
可這次富商不聽話了,直接將那團布拿開。
下一秒他的腿上就多了一道傷口。
富商痛苦地倒下,但還是憤怒地嘶吼著:「要殺就殺,我倒是挺感謝你讓我終於能演奏《黑暗奏鳴曲》了呢。來啊,殺我啊。你現在的行為和我當初有什麼區別?」
「確實沒什麼區別。」未定輕笑了下,輕輕地在痛苦倒地的富商面前翻開了《黑暗奏鳴曲》,並將曲譜的部分對準了富商。
惜命的富商立刻閉上了眼睛。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
《黑暗奏鳴曲》並不需要讓人看到曲譜就能讓人瘋狂。
在某個領域內,《黑暗奏鳴曲》都能誘發人心最強烈的慾望。
而一直以來都想演奏和聆聽《黑暗奏鳴曲》的富商有著絕對的演奏慾望。
他那不惜為此設了這麼大一個局,殺了那麼多人的慾望讓他瞬間就癲狂起來。
富商完全不顧腳上的傷痛,瘋狂地衝進收藏品處,翻找適合他的樂器。
最後他找到了一把小提琴。
一旁的飛坦則是驚駭地發現未定許是為了聽富商的回答,居然現在都沒有塞上耳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