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死亡
「任寒啊……」
女人的低聲呼喚讓任清從震驚中回過了神,任清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腦子裡似乎有一個聲音在明確地告訴他:這個身體叫任寒,這個女人是任寒的姐姐。
那他呢?
那他任清這個人呢?
他的身體呢?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是出了車禍,可如果說他現在進入到了這個叫做任寒的男人身上,那麼會不會……他的身體其實是被這個叫做任寒的人佔用了呢?
任清從沒有想過這世間真的存在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努力平定著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緒,暗自安慰自己道:只要他還活著,一切就都不算晚。
任清復又看了看映在窗戶上的這張臉,伸出左手摸了摸頭頂的繃帶,試圖小聲道:「我這是怎麼了啊……」
不等任雯開口,那邊房門就被推開了,醫生跟護士徑直朝著他走了過來,道:「醒了就好,CT的結果也出來了,並沒有腦震蕩。頭後面的淤青再打幾陣消炎藥就差不多了,注意休息。」
任雯趕忙道:「謝謝醫生。」
醫生看了看一臉迷茫的任清,問道:「你感覺怎麼樣?頭疼么?」
任清抿了抿唇,道:「不疼,就是……似乎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醫生顯然沒有明白任清的意思,任清知道此時若是什麼都不說,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個所謂「姐姐」。
任清點了點頭,指了指任雯道:「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甚至不記得我是誰,還有她是誰。」
任雯一聽這話,猛地就站起了身,一把握住了任清的手:「任寒啊……你不記得姐姐了?醫生!我弟弟怎麼會這樣?!」
醫生跟護士也極其詫異,之後又進來了幾個醫生,有的查看了他頭頂的淤青,卻又紛紛搖頭。
主治醫生復又將腦補CT拿出來對著窗看了看,道:「CT上一切正常,病人被酒瓶砸傷甚至沒有出現需要縫合的傷口,並且他也沒有任何腦梗塞的狀況出現。」
醫生也從未見過這種情況,只得沖任雯道:「這種情況,病人可能是因為頭部受到撞擊導致了短暫性失憶。不過像這種的,病人隨時都有恢復的可能,你也別但擔心,注意調養身體就行。當然,你要是不放心就在留院觀察一段時間,但是像病人這種情況,回家靜養也可以,有情況隨時來複診便可。」
任雯這下子也不好說什麼,任清心裡著實有些愧疚,便安慰道:「我現在哪都不疼,身體也能動彈,你……你也別太擔心了。」
任清見任雯的穿著,就知道他這個姐姐經濟並不寬裕。
再說他確實沒事,再住下去也是白白浪費錢,便道:「姐,我們出院吧,消炎針的話去社區醫院也能打,我也不想住在醫院。」
任雯的眼周微紅,身上的錢確實也已經用的差不多了,便也只得道:「那我們就先回去吧。」
任清點了點頭,又道:「對了……今天,幾號了?還有,醫生說我是被啤酒瓶砸傷,是誰幹的?」
任雯的目光有些躲閃,卻還是咬了咬牙道:「我也不知道,是……是你男朋友送你來的醫院,說你吃飯的時候跟別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吵了起來,你就被人用酒瓶給砸暈了,他見我來了也就走了。對了,今天是12月26日。」
男朋友?這麼說來任寒是個gay?
可是這麼說來,昨天應該是聖誕節,20歲的年紀……應該是與別人發生了口角?
那也不至於出這麼重的手吧?
可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且不說,打暈了被送男朋友送來,這就表示當時出事之時,任寒的男朋友是在他的旁邊的。
是因為見到他姐姐來了不好意思露面所以才走的?
任清只覺得一腦子漿糊。
12月26日……
可是他清楚的記得他出事的出來的那天已經是1月份了才對。
任清這才回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藥單,一眼就掃到了最下面的日結算日期。
任清猛地瞪大了雙眼。
已經過去……兩年了?
現在已經是他出事之後的第三年了?!
任雯看了看任清,只得先起身去繳費。
任清呆坐在病床慢慢地消化著眼下的一切。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忙不迭問護士要了一個鏡子。
不得不說,這個叫任寒的男孩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再看看病床前的病人卡片,果然只有20歲,看上去也稍顯稚嫩。
事實上,任清本人今年也不過26歲。
可26歲跟20歲之間還是有比較明顯的差距的。
那麼,這是不是就說明這個叫做任寒的男孩子……有可能已經頂著他原來的身體生活了兩年?
會不會,會不會再次遇見沈則群……
一想到這三個字,任清的心裡還是不斷地抽痛。對於他來說,沈則群的那一聲驚呼似乎還在耳邊縈繞,可是他卻已經換了一個身體,一個身份。
當時他出事的時候,沈則群就在不遠處,他們怎麼可能見不到,他也一定是被沈則群送進的醫院。
那任寒會跟沈則群如何?
兩年前,不要說任寒那時候才18歲還是個GAY,就算他不是,他也會被沈則群所吸引。若是他也像自己一樣說他什麼都不記得了,沈則群是不是就會也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然後跟他繼續保持著那種關係?
反正沈則群本來就是沖著他那張臉去的,至於內里是誰,沈則群大抵也不會在乎。
任清突然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可笑了!
可同時,他的心裡又冒出了一絲扭曲的心裡,他甚至慶幸自己重獲新生,這樣他就能忘記以前的一切,忘記他以前是用何等仰慕或歡喜的目光看著那個人……
而那個人又是怎樣表面溫柔謙和,含情脈脈,內心卻又無比清醒的跟他保持著距離不進不退。
其實從一開始,無論他做出何等的努力都是無用功,他都不可能靠近那個人。
真是……太可笑了。
任雯繳費回來時候,任清的兩瓶葯正好打完,也就出門打了計程車準備回家。
任雯叫了一輛計程車,任清坐了進去之後,任雯便道:「任清啊,昨天姐姐接到醫院通知的時候可把姐姐嚇壞了,你以後盡量交往一些正常的女孩子吧,別讓姐姐擔心,好嗎?」
「昨天?!」
任清腦袋一轟,猛地坐直了身體,就連前面的司機都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
任雯也被嚇了一跳:「是啊,昨天凌晨三點的時候我接到了的通知,你還喝了酒。這不,上午才醒過來。」
昨天……
昨天?!
任清的雙手都在發抖,:「那我現在……是跟姐姐住在一起么?」
任雯聞言,眼角再一次紅了:「是啊,我們的父母都去世了,只有我們了。」
任清只覺得頭皮都要裂開了。
任寒現在沒有借住在他的身體中,那他……此時在何處?
任清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忙不迭道:「我……我的手機呢?」
「哦,在這,我幫你收著呢。」
任清從任雯的手裡接過了手機,點亮了屏幕,索性任寒的手機可以用指紋解鎖,並不需要什麼密碼。
任清忙打開了瀏覽器輸入了任清兩個字。
那時他參加過一些綜藝節目,也接過幾部電視劇的配角,並且獲得了「年度最佳新人歌手」的榮譽,也是有一定粉絲跟名氣的。
果然,點擊搜索之後,一條條關於他的消息登時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可當任清看到那一個個紅色的標題時,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滅頂的絕望之中。
……
青年演員歌手任清遭遇車禍不幸身亡,令人嘆惋。
……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