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一十三日

13.第一十三日

正月十五這天,一連下了好幾天小雪的天氣難得放晴,按理說應該是一大家子一同出遊的好日子才對,可惜被資產階級壓榨的人還被迫堅持在工作崗位上。

這幾天童剛一直忙著加班,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早上的太陽了,要不是被盛崇司一大早叫到辦公室,他這會兒估計還在家裡倒頭大睡。

一想到這兒,他又不自覺地打了個超大的靜音哈欠,安靜的空間里只聽得見翻動紙張的聲音。

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正在專心看文件,清透的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以高挺的鼻樑為界,襯得還陷在陰影里的另外一半更加立體深邃。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過頭,卻在這時忽得嗓音平靜道:「這份工作讓你很累么?」

「……」完了,懟天懟地懟空氣的人格又上線了。

剛準備打第二個哈欠的人立刻閉上了嘴巴,看著桌子上疊放得整整齊齊的糖紙,覺得自家老闆很有可能又到了每個月都有的那麼幾天。

脾氣陰晴不定,易怒,惹不得,吃不停,而且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西柚味的水果糖應該是時今最喜歡的口味。

唉,看來他又低估了這個二傻子的能力,沒想到她無形中又改變了世界。

當意識到這個重要的信息后,童剛更加想不明白剛才接到的新的工作任務是什麼意思了,於是難得沒有無條件去執行,而是提出了一些異議。

「老闆,你讓我去做的那件事真的對時……那個二傻子不會有什麼負面影響么?」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自從前幾次拍馬屁屢屢失敗,他現在連時今的大名都不敢提了,甚至把「十斤濕巾什錦」之類的諧音也通通列入了黑名單,從此以後一律用「二傻子」代替。

聞言,盛崇司不再無視童剛,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再把筆帽蓋好,而後雙手十指交叉,閑閑地靠在椅背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反問道:「你當年進公司是走了誰的後門?」

「……」這和他們的聊天內容有什麼關聯?

完全憑藉實力上位的人沒有聽懂這話,反應了一小會兒才明白過來這是在質疑他的能力的意思。

儘管他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現實總是這麼殘酷,因為他的事業生涯中確實有這麼一個污點,能夠當這個助理全都是靠——

「二傻子的吧。」

其實童剛一開始進DISS的時候,的確是靠自己的能力沒錯,可惜那時候還不是盛崇司的助理,只是後來湊巧趕上了公司招助理,他也去試了試,結果居然一試就中了。

不過這事兒倒是和人事部沒多大關係,完全就是時今在變相負責,他能夠上位成功也顯然是因為他屬於第三種類型,時今喜歡的。

而盛崇司聽了這個回答,也不難理解近年來童剛的各種不長腦子的行為了,畢竟物以類聚,他簡直就是養了一群蠢東西。

然而讓人不爽的是,其中一個蠢東西的翅膀居然長硬了。

這個認知讓剛剛嶄露頭角的笑意還沒有滲進眼底就消失殆盡,盛崇司的眉目微微一斂,神情又回到了以往的冷漠,從一旁煙盒裡抽了一根煙出來,道:「滾吧。」

「……」果然一提時今就沒什麼好下場。

誰知這道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又被打開了,連敲門的步驟都省略了。

看清來者的臉后,童剛感覺自己得救了,可惜椅子上的人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了,黑瞳一眯,語氣比剛才還要冷上幾分,不耐道:「你也滾。」

這仇記得可真夠久的。

面對他的逐客令,沈原一如既往地當成耳旁風,聽一聽就好,並沒有停下腳下的步子,一邊走了過去,一邊說道:「我今天找你是來談正事的。」

他拿出一沓照片,在辦公桌上一一鋪開來,全是各式各樣的男人,而且個個看上去都是顏好活好的樣子,解釋道:「我最近不是在幫時今選小鮮肉么,你看看哪些比較合適,這點你應該最了解。」

「……」

盛崇司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打火機也「咻」的一下飛了出去,這次準確無誤地打到了沈原的身上。

不過和自家老闆的消極態度比起來,童剛倒是比較積極,三五兩下就把哪些符合要求的照片從中抽了出來,還念念有詞道:「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不錯,是二傻子喜歡的類型,拍出來的效果肯定很好!」

聞言,盛崇司的視線忽得往下一移,輕瞥了一眼被選出來的照片,而後從鼻腔里發出一聲極其不屑的冷哼聲,命令道:「去查一下都是哪家公司的。」

「好的沒問題老闆!」童剛對這種事情一向比較在行,於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可隨即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問道,「不過這不是沈導的工作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公司也投資了這部電影?」

還在盯著照片看的男人一字一頓地說道:「查出來,全部封殺。」

「……」

沈原的今日任務又圓滿完成了,而遠在城市另一邊的時今還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差點就斷送於此,依然被那晚的言論困擾著。

上次在夜店的時候,盛崇司對她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她多多少少還能夠想明白,畢竟對於一個喝醉酒的人來說,沒有什麼話是說不出來的。

可是關於盛典當晚的失常反應,她卻怎麼都想不通是因為什麼,心想他是被過量尼古丁沖昏了頭腦么,還是生病了沒吃藥,否則怎麼也開始說胡話了呢。

時今只覺得那句「我有的都給你」就像是一句咒語,一直縈繞在她的耳邊,久久揮散不去,又或者已經直接刻在了她的腦子裡,無法磨滅。

她想得正入神,卻忽然感覺到額頭被人輕輕敲了一下,接著又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現在連食物都沒辦法引起你的注意了么?」

發獃的人慢慢回過了神來,逐漸聚焦的視線里映入的是傅季的臉,這才想起他們剛剛結束了元宵晚會的直播,現在正在一家粥店吃宵夜。

只可惜她沒有聽見對方剛才說的話,一臉茫然地問道:「你說什麼?」

都怪盛崇司,害得她最近老是精神恍惚,還好傅季今晚作為神秘嘉賓,在她登台的時候驚喜現身,和她一起完成了歌曲演唱,要不然她肯定要出放送事故。

見她這副模樣,傅季只是笑了笑,倒沒有再說什麼,看得時今一陣內疚,趕緊彌補道:「你今晚就要趕回劇組么?」

「嗯。」

時今單手托著臉頰,嘆道:「唉,本來還想和你一起去我新發現的一家店吃飯,看來只有等你殺青以後請我吃了。不過不是我自賣自誇,那家店真的……」

公布戀情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不過前提是兩個人都不太出名。

她倒是勉勉強強符合這個要求,可是她面前的男人就完全不達標了,每次一出去都會湧上一大批迷妹,她也就自動淪為了幫忙拍照的那一個。

「時今。」

聽著她喋喋不休的聲音,傅季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打斷了她的話,對上她不解的眼神后,臉上還是掛著笑,問道:「你現在動搖了么?」

還在遺憾的人一聽這話,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麼一個問題。

盛典的事情她沒有和任何人說,所以傅季說的肯定不是這件事,但可能還是聽到了什麼小道消息吧,畢竟她最近遇見盛崇司的次數確實比較頻繁。

可是這個問題時今真的很難一下子就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唯一能夠保證的就是——

「你放心吧,好漢不吃回頭草。」

儘管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不過經傅季這麼一問,時今還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感覺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了。

於是回去以後,她又嘗試了各種方法,卻還是無法將那句話從心裡剔除乾淨,最後只好尋求各方救援,分別向不同的人誠心發問。

「你說……如果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說,他願意把他有的都給這個女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以上就是時今提問的內容,以下五花八門的回答則是她諮詢得到的結果。

南方:「今今,你是在做抵押貸款么?我對這方面不是太懂,要不我幫你問問我同學吧?」

「……」

尹霓:「哼,盛崇司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想在物質上收買你。你告訴他,有本事用錢砸死你,砸不死不是中國人!」

「……」

路虎:「唉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還是多長點心吧,不知道現在騙子又開始拼新一年的業績了么。萬一你到時候真被騙了,不僅是娛樂新聞,還是社會新聞。」

「……」

我靠,明明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過自己的名字啊,為什麼每個人都自動把那個女人和她之間畫上了等號?

每打一個電話發一條消息收到一個回答,時今懷揣著的希望的小火苗就被撲滅一點,心也跟著往下沉一點。最後,不光希望的小火苗完全熄滅,她的心也早就不知道沉到哪裡去了。

原來只有她一個人以為盛崇司是想要她回到他的身邊,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啊,看來果然還是旁觀者清。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今心情有些複雜,一時間也分不清楚那種感覺到底是失落還是慶幸。

她只知道,還好自己沒有急著因為這句話開心,要不然又會被扣上一頂自作多情的帽子,那到時候才真的是尷尬出天際了。

徹底死了心后,咒語也被解開了,時今不再每天都翻來覆去地想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生活還是和以前一樣,盛崇司出現的次數也變少了。

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早點進組拍沈原的電影,只想沉迷工作,無心其他。

可惜這部電影還在籌備階段,目前唯一定下的演員好像也只有她一個人而已,所以這個願望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是沒辦法實現了。

於是沒有工作的時候,時今每天都在家無所事事,距離發霉只有一步之遙,今天終於決定出趟門,晒晒太陽,順便去公司里找南方玩兒。

誰知道她剛一進公司,就遇見了路虎,對方一見她,趕緊把她攔了下來,說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準備去找你。」

「我……我這幾天一直都在家,沒闖什麼禍吧?」時今一臉驚恐地問道。

「瞎說什麼呢,你翻紅的時候終於來了。」

「……」她什麼時候紅過。

見不是自己又犯了什麼錯,時今鬆了一口氣,問道:「怎麼了,你又幫我接什麼大導演大製作大投資的劇了么?」

「這個……有夢想是好事,但是不要太過分了。」路虎一盆開水潑到她的頭上,燙醒了她,不再廢話了,直奔主題道,「盛氏旗下的一個商場決定請你當代言人。」

怎麼又雙叒是一件和「盛」字掛鉤的事啊。

時今以為自己好不容易和這個姓氏的人撇清了關係,沒想到這才消停了幾天就又故態萌發了。

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惆悵,心想肯定準沒好事,剛嘆了一口氣,又立馬反應了過來,雙手緊緊地反抓住路虎的手臂,吃驚道:「什什什麼,盛氏找我當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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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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