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〇〇六日
已經在這種事情上栽過一次跟頭的人又嚇得手一抖,臉上的表情定格在吃驚和發愣之間,沒拿穩的手機也「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時今不可置信地趕緊回頭一看,沒想到剛才還僅僅只是以名字形式出現的人真的來了,就站在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的門口。
他似乎還是不太喜歡西裝革履,又穿了件充滿趣味的黑色圓領衛衣,明亮光線下的肩頸線流暢性感,但這並不足以削弱他身上透出來的滿滿的少年感,儘管他也不過才二十九歲。
只是這種東西一向都和年齡無關,也不是幼稚的代名詞,卻有著無可比擬的吸引力,像是承載著某段青春的記憶,彷彿能讓人在一瞬間就回到那個熱得快中暑的教室里。
吱呀作響的吊扇吹不散一樹聒噪的蟬鳴,空氣里還混雜著各種「之乎者也」,讓人心生疲憊,又在扭頭看見喜歡的男生之際煙消雲散。
當然,這也有可能只是因為時今的矯情在作祟,畢竟盛崇司這人總是處於兩個極端,說話做事向來都是憑心情,反正她現在早就不敢再對他抱有任何期望了。
而和黑暗勢力正面交鋒的尹霓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同樣被嚇了一大跳,一臉懵逼地望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完全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可是她對天發誓,她真的沒有做出賣時今這種喪心病狂的事,要怪只能怪她可能屬烏鴉,隨隨便便說個什麼壞事都能應驗。
不過以現在這種尷尬的情況看來,打破僵局的光榮任務好像還是只有交給她,於是尹霓趕緊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語氣輕鬆地問道:「你之前不是說不會來看我綵排么,怎麼又來了啊。」
聞言,盛崇司收回了還落在時今身上的視線,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給出了一個不相關的言簡意賅的回答:「我哥在找你。」
「……」阿西吧,一來就出絕招,還讓不讓人活了!
時今當然知道這句話會給尹霓造成什麼影響,臉色一變,連忙對著她乞求似的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讓她這次千萬別又屈服了,一定要和他正面剛!
只可惜沒有金錢的友情就像一盤散沙,不用風吹,自己走著走著就散了,所以即便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也能讓尹霓立刻放棄一切原則。
她換上了一副即將英勇就義的大無畏表情,沖著還對她抱有無限期望的的人鄭重地點了個頭,用口型說了句「加油」,算是當作最後的道別禮物了。
「……」都要火燒眉毛了還加個雞油啊加!
見狀,仍坐在椅子上的人趕忙站了起來。
既然這個房間真正的主人都要走了,那她一個外來人員也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裡,於是想也沒想,直接往已經打開門的尹霓身上飛奔而去:「等等我!」
時今死死纏著對方不放,心想要麼阻止她離開的動作,要麼自己就和她一起走,反正這個地方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結果這人她倒是沒有撲空,就是手裡的觸感以及鼻息間的氣味全都不怎麼對勁,就連眼前的衣服也不是尹霓穿的那套,隨後耳邊還傳來了一道關門聲。
一個不太好的預感忽然襲上時今的心頭,卻又僥倖覺得自己還不至於霉到外婆橋的地步,於是緩緩抬起頭來,不料正好對上了一雙最不想看見的眼睛。
只不過這雙眼睛被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一大半,讓人很難從中看出什麼端倪來。
盛崇司也沉默地凝視著她。
時今就這樣安靜地待在他懷中,化了妝的小臉比平日多了幾分明艷的色彩,每一個表情都顯得鮮活生動,唯一遺憾的是此刻被懊惱的情緒佔據得滿滿當當,而這一幕又分毫不落地被他盡收眼底。
男人薄唇微抿,弧度冷硬,又瞥了眼那隻還緊緊摟在自己腰上不放的手,不知是喜是怒地說道:「看不出來你這麼歡迎我。」
「……」歡迎個狗屁。
經他這麼一提醒,時今立馬回過神來,趕緊站直了身子,躲瘟疫似的和他迅速拉開距離,理了理並沒有亂掉的頭髮,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應付自如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可是盛崇司好像有意為難她,攔住了她的去路,邁腿走向一旁的沙發扶手上坐下,放鬆的背脊微駝著,姿態散逸,不緊不慢地問道:「急什麼。」
還用得著問么當然是不想又被你莫名其妙地嫌棄還沒辦法還半句嘴這……種話時今肯定是不敢說的,所以她只是微笑著,很有自知之明地說道:「我怕我的呼吸污染了盛總的空氣。」
記仇的小東西。
盛崇司的神色較之前有所緩和,並不介意幫時今製造一些報仇的機會,長臂一伸,拽著她纖瘦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將她拉到了自己的雙腿之間站著,彼此之間的距離也縮得更短了。
他就這樣微仰著頭,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一副任她為所欲為的模樣,大方道:「你可以污染得更嚴重些。」
時今被這股力量拉得往前一個踉蹌,站穩后先是一愣,等意識到現在這個姿勢有多麼容易令人浮想聯翩,熱氣立即不受控地一下子躥到了她的臉頰上。
雖然她早就過了一聽到有顏色的話就會面紅耳赤的純情年紀,可是……可是她還沒有奔放到這種地步啊,尤其是在面對盛崇司的時候!
此時的時今只恨自己的臉皮太薄,開始拚命往後退著,無奈被他的一雙長腿束縛得無法動彈,只能瞪著他:「你是嫌之前的新聞還鬧得不夠大么!」
「夠大么?」盛崇司若有其事地皺眉思忖了半瞬,還以為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反問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滿足了。」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時今自知說不過他,不禁有些惱了,也不想和他再這樣周旋下去,開門見山道:「盛總每天日理萬機,何必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官方的微笑配上官方的說辭,還沒有剛才在外面應對記者的時候來得真誠,盛崇司倒是不怎麼在意,如她所願,鬆開了鉗制著她的手,卻又開始在她的身上四處遊走。
外套脫下后,時今就只穿了件廓形的短款高領白色毛衣,上面倒是遮得嚴嚴實實,可是下擺有點短,只要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些,便會露出一截柔軟無瑕的腰肢,白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
盛崇司從來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不會壓抑自己的慾望,大掌下一秒便從她的衣服下擺里探了進去,觸及到的肌膚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柔膩。
昔日那些日頭虛晃的溫柔情.事被這份感覺悉數勾了出來,他的眸色微沉,嗓音也喑啞了幾分,想了片刻,回答道:「日理萬機膩了,想換換別的。」
「……」
一個好好成語就這樣被他不負責任的斷句完全改變了本意,聽得時今整個人都黃了,反倒被噎了一下,心想這個混蛋果然只有無聊的時候才會想起她。
不過她好像還沒有察覺到盛崇司在做什麼,正努力把那些不合時宜的失望壓下去,直到胸前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感才回過神來,一臉震驚地盯著他看。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和外面的走廊僅隔著一道牆,還有一扇隨時都有可能被人從外面打開的門,隔音效果差得連人來人往的吵鬧聲都沒有辦法完全阻隔掉。
時今沒想到他的膽子已經大到了這種地步,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相信這不是自己的錯覺,而後終於爆發,立刻抓住那隻胡作非為的手,怒不可遏道:「你想幹嘛!」
可即使這樣,盛崇司也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而是抬起另一隻空著的手,將她散落的頭髮別在耳後,最後停留在了那顆小黑痣上,望著她那雙被憤怒點亮的眼睛,倒是難得認真地回答道:「想。」
「……」又來了!
為了不引來圍觀人群,時今也不敢吼得太大聲,一邊躲開他的觸碰,一邊還在和衣服里的手較著勁兒,同時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他一個事實,開始很認真地劃清界限道:「盛總,請問你這樣對一個有男朋友的人,傳出去會對你有什麼好處么?」
盛崇司的手指還在她眉尾輕輕摩挲,隨著這道話音剛落,手上的動作也跟著一頓,像是聽了個什麼笑話似的,隱藏起來的情緒開始在眼底逐一顯露,唯獨沒有應該存在的笑意。
上一次就讓她那樣直接走掉並不意味著他這一次也會放過她。
男人收回了手,不置可否地牽起唇角,扶住她纖瘦的細腰,把她緩緩壓向自己,欺在她的耳畔,聲音極盡曖昧卻又不帶一點溫度地說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這張嘴只適合接吻,不適合說話。」
刻意壓低的嗓音慵懶隨性,呼出的溫熱氣息在時今敏感的耳朵里打轉,讓本就竭力裝作沒事的人更加無法動彈,只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上被激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而盛崇司也不給她反應的時間,說完后嘴唇就從她的臉頰上輕輕擦過,準確無誤地找到那張不會說話的小嘴,把她的掙扎和甜美全都含在了嘴裡。
他一點也不知收斂地啃咬著,彷彿要將這段時日欠下的債全都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時今憤怒至極,卻又毫無招架之力,因為她不光要對付盛崇司,還得和自己心底偷偷鑽出來的貪戀抗爭。
慢慢的,彼此纏繞著的唇舌之間瀰漫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甜意,誘惑著最緘默的口,騙她張開嘴巴,讓他進去。
於是時今開始不自覺地妥協沉溺,如困於夢寐,只覺得那股甜意隨著他的舌尖充滿了整個口腔,侵蝕著人的理智,讓她的腦袋裡只剩下一段令人窒息的空白,直到被放開的時候都沒有怎麼緩過來。
她又驚又惱地瞪著眼前的人,心想他是突然饑渴了又礙於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對象,所以乾脆舊人利用?
呵呵,還真是環保啊。
不過盛崇司似乎對她剛才的表現不太滿意,語氣里還帶著些遺憾,惋惜道:「看來你的男朋友沒有怎麼教過你應該如何接吻。」
說話的同時,他還在用指腹替時今擦拭著唇角暈開的口紅,動作輕柔,很像剛才那個吻結束之前的力度,卻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嘴唇上也沾了一點。
那抹魅惑的紅色襯著神情寡薄的臉,在明亮的燈光下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反差,帶來了一擊致命的蠱惑,像極了她今天用的這支口紅的名字。
禁慾的美感,禁忌之吻。
有那麼一瞬間,時今差點又掉進以他為名的漩渦里,趕緊逼自己回過神來。
她抬起手背,狠狠擦了擦嘴唇,力氣大得恨不得能直接磨掉一層皮,就連說的話都比剛才硬氣了許多:「盛總要是爽夠了,還麻煩讓一讓,我得去綵排了。」
似乎是為了證明時今沒有說謊,她剛一說完,房間里便突然響起了一道敲門聲,但這聲音一聽就不是來找她的,因為路虎敲門的時候一定是「咚咚咚」而不是「叩叩叩」。
可是盛崇司並沒有理會,卻終於放開了她,望著立刻逃得遠遠的人,挑眉問道:「你確定剛才只有我一個人在爽?」
說完后,他倒是不帶走一絲雲彩地離開了,把所有煩惱都留給了時今一人,等她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后,他早就不見了人影。
「……」爽你個香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