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霧霾霧霾霧霾霧霾,你們懂得么么噠(* ̄3)(ε ̄*)「原來你們兩人是堂兄弟啊!」張久拍著大腿說道,「怪不得你們兩個人的關係那麼好!」龍生九子各個不同,更何況只是堂兄弟,怪不得兩人看起來關係極好。魏桐卻不如此看,那些輕微卻親昵的動作,若有若無的話語,雖然隱蔽,但是心細的魏桐並不是沒有發現。只是他看了一眼兩人,他們兩人是否互相喜歡,又有什麼要緊?
瘦弱些的聞喜察覺到了魏桐的視線,沖著魏桐輕輕一笑,而後就著暗沉的光線繼續給福貴縫著衣服上的破洞,福貴皺眉看了一眼桌上的蠟燭,下床去用尖銳物什去撥弄了一下,弄得更亮之後才回到自己的床鋪上。看著這樣的場景,魏桐也輕輕笑了起來,而後靜靜聽著張久跟福貴交談。
已經臨近過年,宮內的氣息終於是緩和了一些,年味沖淡了肅殺的寒冬氣息。而各處宮殿也開始清掃起來。而今年剛剛榮升司膳太監的魏桐倒是不需要去干這件事。看起來他好像是清閑了很多,但是實際上作為司膳太監其實也是個要命的活,每一次輪值到他去提膳的時候魏桐總是十分小心謹慎,畢竟這膳食是進了皇帝口中的,要是康熙因為這樣出了什麼問題,他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魏桐因為傳膳的緣故,倒是經常能夠見到康熙,但是沒有一次他敢抬起頭來,而康熙除了那一次特地點了他的名字讓他升職之後,就再也沒提起來魏桐這麼個小人物了。而這也讓魏桐鬆了口氣,在這個月的交接消息的時候也沒有其他人再出來攔住他,想必是認為在他身上得不到什麼消息了。
正在這個時候,出了件事情。
那一日傍晚回來,魏桐跟著屋裡幾個人在說話,雖然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其他三個人在說,但是屋內的氣氛也很好。屋外卻突然傳來了喧鬧聲,幾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見門被人從外面踹開,看著來人身上的衣服,就知道此人比起魏桐這一類的司膳太監要更高一個等級,那人肅穆著臉,仔細地看著屋內四人在幹什麼之後,才出口把人趕了出去。幾人出去之後才發現院子里已經站了不少人了,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院子的中間放著張椅子,坐著一個微胖的太監,身上穿著的衣物跟戴著的帽子讓魏桐心頭一跳!
張久看見來人,先是一愣,而後才壯著膽子說道:「原來是李爺爺,不知道李爺爺這一遭是......小的們可是有得罪之處?在這裡給李爺爺賠不是了。」魏桐經過張久一提醒便知道眼前是何人了,他是帶班太監首領李進朝。李進朝跟劉進忠都是康熙中後期的副首領太監,只是現在肯定是沒後日的輝煌榮耀。而李進朝跟劉進忠雖然也有些摩擦或者互下絆子,但是兩人對康熙都很是忠心。
在看到張久的時候,李進朝倒是沒板著臉,但是說出的話卻是讓院子里的人都心中一跳:「你們倒是沒誰得罪雜家,只是你們可得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做了些什麼事情,犯了規矩,這不,搜搜不就知道了?要是清白的,那雜家也開心,誰都不需要吃掛落,這要是搜出了點不乾不淨的東西嘛......」這最後的延長音意猶未盡,其中暗藏的意思讓院中的內侍們有些不安。
李進朝的話剛說完,便有一個御前太監從一個屋子裡匆匆走了出來,手上拿著的東西讓人為之色變。李進朝臉色不變,從托盤上拿起了牌九骰子等東西,左右翻看了一下,笑出聲來:「哎呀,這樣的小玩意還真的是很久沒見過了,你們誰可以給雜家說說,這東西是誰的?」他的聲音雖然輕柔,但是隨著每一個字的吐出,連魏桐都禁不住汗毛乍起。
趙和祥跟馬德喜兩個人慘白著一張臉,在所有人自動自地讓開位置后,站在中間的兩人顫抖著跪了下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求李爺爺饒過奴才一命,求李爺爺饒過奴才一命啊!」兩人連話都有些說不齊全,拚命磕頭,李進朝揮揮手,就有人上前去強壓住兩個人的動作。他的神色未動,依舊是很溫和,「雜家可不敢擔待,你們是皇上的奴才,可不是雜家的奴才,這話越距了。掌嘴二十。」
「喳!」
李進朝話音剛落,壓著兩人的兩個太監下手極狠極快,轉眼間二十下已經打完,兩人的臉上腫脹通紅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馬德喜掙扎了幾下,吐出了滿口血水,其中夾雜著一兩顆碎落的牙齒。
院子里寂靜得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會被聽見,李進朝掃了一眼,看著都是規規矩矩的樣子,終於是有些滿意了,「皇上仁慈,在來之前就囑咐雜家,年節時分,若是真有事端便只處罰主犯,從犯既往不咎。雜家也不說什麼了,你們可得好好記在心上,下一次,便不止如此了!」
眾人應是,李進朝看都不看被壓著的兩人,轉身背著手走了,「把這兩個人送到尚方院去。」
院內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魏桐閉閉眼,知道這兩個人便是再也回不來了。
尚方院便是日後的慎刑司,被送進去的宮女太監就沒有活著出來的。真是......仁慈。
回到屋內,四個人都不開口了。
獨自在床上靜坐許久,張久才突然出聲打破了寂靜,「怪不得今日出面的人不是乾爹,而是李爺爺,魏桐,你又救了我一次。」張久的聲音里滿是感激,魏桐搖搖頭說道:「剛才的話你沒聽清楚嗎?就算沒有我,你也不會出事的。」畢竟出事的只是兩個主犯。而且就光憑那幾幅搜出來的東西就一言斷定趙和祥跟馬德喜是主犯,也不知道這暗地裡到底被觀察了多久。
張久低聲說道:「這一次乾爹栽這麼大一個跟頭,如果他知道我曾經也是其中一份子,那我跟現在的趙和祥又有什麼區別?不過,這也是個機會......」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至此那一夜屋內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響了。
魏桐睜著眼睛聽著張久最後那若有如無的話,知道張久是不甘心的。畢竟趙和祥從輩分上來說其實是他師弟,但是在今日之前的氣焰卻是比他盛,不過是得劉進忠寵愛的緣故,而這一次趙和祥被打擊下去,對張久來說何嘗不是個機會。
只是感受著張久從未有過的陰鬱,魏桐有種淡淡的惘然。還記得兩個月前的張久,直腸子得看不出陰霾,這皇宮真是一個巨大的染缸,讓每一個身居其中的人都不得不染上其中的色彩。
只是......康熙是怎麼知道的?魏桐有些不解,雖然趙和祥幾人的動作對於他們這些太監來說是不小,但是正所謂瞞上不瞞下,上頭的人有時候想得到一句真話也是極難。康熙現在正面對著朝堂上的事情,是誰跟他通風報信了這件事情?不會是劉進忠,趙和祥是他乾兒子,這一次出事了他也撈不到好。不會是李進朝,至少剛才的反應他看不出有這樣的蹤跡,梁九功總不會多嘴說這樣的話去得罪劉進忠。劉進忠雖然比不得梁九功在康熙面前得寵,但是也是康熙比較倚重的。那到底是誰......總不會鰲拜那邊的人說的,畢竟宮裡越亂,越說明康熙治下能力的底下。
而之後幾天才陸陸續續聽說其他院子也被檢查過,只是查出來的事情都不怎麼大,稍微處理就放過了,倒是讓魏桐感覺這一次是實實在在沖著聚眾賭博這一件事情而來的。除了這件事情之外,所有的處罰都是以溫和為主,並不想之前那樣有著殺雞儆猴的意味。
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清楚此事的緣由,魏桐也只能放下不管。
而張久不知道往哪處使勁了,之後一段時間都有油光滿面走路帶風,對其他人也開始不假顏色起來。只是對屋內的幾人,尤其是魏桐還是不錯。張久短短這段時間的變化,讓魏桐又一次深深體會到宦官這種人物的神奇,許是身體上的殘缺,有些人的思想比起普通人更容易扭曲不堪。
翻臉不認人,見錢眼開都是最基本的標籤了。
劉!成!!!!
聞喜發現魏桐變了,變得更加沉默了。倒不是說原先的魏桐就很活潑,原本他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但是在跟他們說話的時候,眼裡總是帶著光芒,那是一種......聞喜不知道怎麼形容,但卻很喜歡的眼神。但是自從那一日他出去一趟之後,整個人都消沉了許多。聞喜問了好幾遍都沒得到什麼回答。
傍晚,聞喜抬頭看看日頭,又看了看正打算去吃晚膳的魏桐,連忙拉住了他,「魏桐,今日張久幾個說要過來,我們幾個好好聚一聚吧。」聞言魏桐眼波微動,應了聲好。
「哈哈哈哈哈哈,跟你們兩個聚一次還挺難的,我帶了不少好東西過來。」張久剛一進屋就笑起來,這幾人的關係本來就不錯,張久也從沒在幾人面前端過架子。只是今天他剛張嘴,就被聞喜連續白了好幾眼,擠眉弄眼一直在給他示意著什麼,就連福貴也在背後戳了一下張久。張久左手提著食盒,右手提著一壺酒茫然地看著聞喜,聞喜很想給他腦後一撇子。
魏桐早就察覺到了幾人之間的動作,他振作了一下心情,笑著說道:「張久帶了什麼東西過來了?要是不夠好待會兒可得把你從窗戶丟出去。」少有的俏皮話讓張久又笑起來,拿著東西擺在屋子裡的桌上,「魏桐什麼時候也會這樣說話了,說起來你都好久沒來見我們。」
魏桐看著張久一樣一樣擺出來的東西,也上前去幫忙了,「你自己不也是沒有過來?」
「嘿嘿,是是是。」
而背後,福貴走到聞喜旁邊,看著眼裡還帶著擔憂神色的他安撫地捏了捏肩,低聲說道:「既然魏桐不想說,你平時多看著點就好了。」他從最開始的時候就覺得魏桐是個有主意的人,這樣的人如果真的遇到什麼事情的話,一個人挺著也實屬正常,福貴也不認為他挺不過去。
幾人相聚到酉時初才散去。
談話中魏桐也知道了現在比起以前,張久更得劉進忠的寵愛,如今在清寧宮的處境也好上許多。福貴還是老樣子,但是他跟聞喜看起來都不怎麼在乎這些,兩個人的神情一直很平靜。
魏桐知道聞喜很擔心他,也知道最近這幾日他的表現的確是異於常時,他平時再怎麼沉默,但心裡有事,多多少少還是帶了一點出來。
發現魏寧不見的那一天,他便去找了劉成,只是連劉成的面都沒見到,就被劉玉給趕出來了。「喲,你的妹子啊,這我哪裡會知道,劉爺爺事情那麼多,哪有時間聽你說話,只要你乖乖地做事,你的妹子當然不會有事。」
劉成的意思透過劉玉的話傳給了魏桐,魏桐也心知肚明。
他曾經想過,在康熙跟鰲拜之間的鬥爭結束之後,要找到機會帶著魏寧出宮,困在這個小小的紫禁城裡一輩子是魏桐想都不敢想的。但是現在,成不成死不死都無所謂了,不看到鰲拜倒台他絕不甘心!
幾日里來魏桐整個人都顯得很低沉,也好歹康熙沒過來,只餘下哈哈珠子們在練習,伺候的人都比較清閑。但是下午,就在魏桐剛打算換班的時候,康熙來了。
康熙身上穿著朝服,清俊的臉上不帶半點神情。黑眸掃了一眼跪下的內侍太監,盯著一個方向看了片刻,淡淡叫了一句平身,隨後走進了布庫房。
魏桐收拾心情老老實實跟了進去。今日梁九功沒有給他什麼吩咐,康熙看起來也不想喝茶,坐下來之後就一直在看著哈哈珠子們的練習。教習師傅在看著他們練習完一輪后,來到康熙身邊躬身說著什麼,康熙神情微動,身上的冷意總算是化去了不少。
看起來是一個好消息。
剛才康熙進來的時候臉上的神色雖淡,但絕對不是什麼好心情。
康熙七年是一個十分微妙的時間段。康熙剛親政未滿一年,權威不如鰲拜,鰲拜肆意妄為,在六部八旗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在外跟各地官府勾結,進攻受賄無數。對康熙三番兩次的敲打視若無物,也從未敬畏過康熙。
這一年,恰好是康熙最難熬的一年。索尼已經去世,沒有人撐在他面前,所有的事情只能由他這個稚嫩的朝政新人皇帝撐起來,幸虧他身後有一位孝庄,這個女人幾乎是在最開始的時候支撐著康熙打開了新局面,奠定了康熙成為這個帝國之主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