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方寒還未說話,接引使者已然瞪圓了眼睛,緊張的看了看四周,發覺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才鬆了口氣。
「方仙子,來了西天庭就不要亂說話了……」接引使者壓低聲音,對玄瑤道:「要是讓人聽見了,又是一場是非。」
玄瑤立刻不說話了,少女一行被帶走後,方才排在玄瑤身後的青年就走上前,對著方寒折身一禮。
「多謝這位道友,在下方周,若非道友,在下這口惡氣恐怕也只能生受了。」青年穿著一身白袍,白袍上身毫無綴飾,下擺卻描繪著極為精妙的丹青,使得青年看上去儒雅極了。
方寒頓了頓,並沒有搭話,池邱打量方周一眼,似乎覺得有些順眼,灰沉沉的眸子微微動了動,乾澀的嗓音道:「你是劍仙?」
方周顯而易見的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池邱的目光盯著的是他腰間的長劍,不由苦笑一聲道:「這位道友真是犀利,在下未成仙前確實是個劍修,只是說來慚愧,飛升之時受不住天雷之力,只能藉助陣法渡劫,所以並不能算劍仙。」
池邱本是個劍客,壓根不懂劍修和劍仙的區別,微微擰了一下眉頭,仍是說道:「你的劍,很好。」
方周不太好意思的笑了,方寒的目光也落到了方周的劍上,眉頭一挑,「你是紅蓮大世界方家子弟?」
方周一愣:「道友知道?」
「方家子弟以雷靈根為主,時有水靈根,雷水雙系靈根,根骨多為無方御雷骨,你的劍上帶著方家的家徽。」
方周把自己的劍舉到跟前,劍柄上果然刻著一道驚雷的徽記,方寒對他微微點了一下頭,道:「吾名方寒。」
被邀請來參加蟠桃宴的,都是近來千年間飛升的仙人,方周自然是聽過方寒的名字的,足足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原來是堂叔祖,」方周連忙行了一個方家子弟的禮節,目光落在玄瑤身上,又是一禮,「想必這位就是叔祖母了吧,晚輩方周,家祖方麒,和堂叔祖是同輩兄弟。」
玄瑤連忙擺擺手,方寒按住方周,道:「不必多禮,這是我的女兒。」
方周看了看玄瑤,竟然也不覺得尷尬,笑了笑,說道:「正奇怪,怎麼叔祖母是個這樣漂亮的小姑娘。」
方寒並不覺得這個玩笑好笑,把方周拎起來,道:「禮就免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還讓人欺負到頭上去了?」
「回叔祖的話,祖父和父親已經進去了,我來得遲了,只好在外等候,」方周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叔祖可能不太清楚,上界方家是西天庭周清真君的附屬世家,剛才被帶走的那少女……正是周清真君的新歡。」
方寒眉頭擰了起來,方家的處境他一直沒有去問,其中雖然有些不想和他們再有交集的意思,但未嘗不是信任方家的實力,即便是在上界,方家子弟的妖孽天賦也足夠讓他們過得很好,卻不曾想竟然落到連一個寵妾都能肆意折辱的地步。
方周說著,卻不是訴苦的意思,仙界如今算起來,仙尊不超過十個手指頭,真君多一點,但也沒到爛大街的地步,能做一位真君的附屬世家而不是奴族,本身就證明了方家的實力,只是和方寒擁有一位仙尊師父的運氣的比起來,顯得有些拿不出手罷了。
正說著話,前面的隊列漸漸走到了盡頭,池邱排得前,雲壁旁的天將先見了眉心天雷印,態度先恭敬幾分,池邱學著前面一人的樣子,把請帖交給天將,然後抬腳跨進雲壁之中。
純金的請帖和雲壁上同時閃現一道劍影,天將驗證無誤,這才叫下一個。
玄瑤回頭看了看方寒,方寒對她微微勾了一下唇,玄瑤朝他眨眨眼睛,把請帖交給天將,見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天將的態度不似之前冷冽,十分溫和的請玄瑤進雲壁。和池邱一樣,玄瑤進了雲壁,請帖和雲壁上同時閃現一抹桃花光影,驗證無誤。
玄瑤進了雲壁,好奇的張望一下,發覺裡面仍然是在排隊,只是隊伍的盡頭變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石擂台,台上正有人,是個面容美貌的姑娘,芊芊玉手撫弄琴弦,發出陣陣金石相交之音。
一曲很快罷,方寒正在此時進來,台上的姑娘緩緩起身下台,被人引至一個不前不後的座位上,玄瑤數了數,發現正好是第三十二席。
不多時,接引使者和方周也進來了,方周一進來就想去尋自家人,不成想已經瞧見幾人坐在席上談笑風生,他這邊仍要排隊,只好規規矩矩跟在方寒身後。
玄瑤注意到那蟠桃宴盡頭的座位是並排的,上面已經坐了兩個人,遠遠的看不真切面容,只能辨認出是兩名男子,周遭的席位上零零星星的坐著人。
東華仙尊眼帘微垂,一口把杯中的蟠桃酒飲盡,如玉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原本臉頰微紅替他倒酒的靈女都被他冰冷神色鎮住,不敢再多看。
相比之下烏金仙尊要狂放的得多,對壺飲盡最後一滴酒,抬手就想把手裡的酒壺砸出去,手腕卻被扼住,東華仙尊湛藍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不要髒了她的地方。」
命門被握,烏金仙尊卻絲毫不在意,另外一隻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酒漬,滿不在乎道:「髒了再收拾。」
東華仙尊仍舊捏著烏金仙尊的手腕命門,神色漠然,但眸子里卻透著一股堅持,烏金仙尊同他對視良久,終究敗下陣來,抬手把空了的酒壺放回桌上。
「人在的時候,一塊木頭似的,人走了反倒裝起深情來了,」烏金仙尊嗤笑一聲,「東華,你這輩子的腦漿子全是做夢的時候射出去的吧?能操的時候裝著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護了她百萬年,到最後呢?沒種的東西,不如下輩子做個女人去吧!」
東華仙尊握著酒杯,湛藍色的眸子低垂,恍若未聞。
倒酒的靈女嚇得手都在顫,生怕兩位仙尊一言不合打起來,但烏金仙尊顯然沒這個顧忌,罵了一會兒,把斟滿的酒壺拿起來,揚起脖子一口喝了個乾淨,喝完正要扔,東華仙尊投來淡淡一瞥,烏金仙尊罵了句娘,抬手把空酒壺放在桌上。
千年間飛升的仙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玄瑤張望了一下,數了數,整個蟠桃宴上來的人差不多有好幾千,可座位只有百十來張,她正思忖著西天庭要如何讓這些人入席宴飲時,就見台上一個人仙獻武到一半,被天將拉扯下來,直接轟了出去。
那人仙模樣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被轟出去的時候臉一直紅到耳根,看上去恨不能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玄瑤咽了咽口水,她其實並不怎麼害怕自己丟人,但是特別害怕給自家爹爹丟人,尤其要是自家爹爹坐上前九席位,一回頭髮現她讓人轟了出去,這畫面太美她想象的都快哭了。
方寒顯然也發覺了這裡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入席,尤其是退場的方式太過分,他按住玄瑤的肩頭,輕聲道:「阿瑤,待會兒上了台別害怕,爹在你身後,要是他們趕你走,爹和你一起。」
玄瑤握著方寒的手,腳尖一下一下的磨蹭著地面,噘著嘴,說道:「爹,要不然我在你後面吧,爹你進去就好,我們假裝不認識,這樣就沒有人笑話爹爹了……」
方寒擰起眉頭,反握住玄瑤的手,「別胡鬧,笑話阿瑤,比笑話爹爹嚴重多了。」
玄瑤心裡甜滋滋的,抬頭看台上又趕下一個人,不由小聲的說道:「不就是幾顆桃子嘛,至於這樣羞辱人嗎?這裡也太過分了,就聽爹爹的,我們一起走。」
方寒黑眸里掠過一絲笑意,勾了勾唇,把玄瑤帶進懷裡,玄瑤也輕輕的在他懷裡磨蹭撒嬌,方周不經意一個回頭,就見這副情景,不由抓了抓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他的直覺沒錯呀。
擂台要比進雲壁慢得多,不過蟠桃宴十天,也不差這一時半刻,良久才輪上池邱上台,起初池邱並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先見人彈琴,以為擂台是比琴,又見人吹笛,以為擂台是比吹笛,一直到他前面一個人練了套劍法,他已經不知道這個擂台到底是幹什麼的了。
上了台,池邱站著沒動,底下侍者連聲提醒他獻武,池邱仍然不動,底下等候的人頓時不耐煩了,「沒實力的就下……」話沒說完,池邱眉心天雷印記映入眼帘。
侍者連忙道:「這位劍仙既然不通演練,不如對著石台奮力一擊如何?」
池邱聽懂了他的話,舉劍削向石台,他的劍僅僅是從下界帶上來的凡劍,然而鋒利無比的劍意卻將石台劈出一道細微的裂口。
立刻就有侍者恭恭敬敬上前,引著池邱去往上座。池邱之後就是玄瑤,玄瑤上界之前只是個築基修士,正經的功法都沒學過幾天,在台下想得好,一上台就有些慌,咬了咬唇,輕聲道:「小女不懂武藝,也不知琴瑟,不知能否自行離開?」
少女的聲音輕輕柔柔,卻恍如一道雷電劃破長空,東華仙尊霍然站起身來,大步朝著石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