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005章:
達官貴人們的風流韻事,一向在坊間流傳甚廣。
晚間蕭澤歸來,先來園子里找沅葉。看他近日嗓子不好,又喜歡吃甜食,蕭沅葉便讓桃葉端上用冰鎮過的冰糖雪梨,盛在晶瑩的琉璃碗里,看著他一口口吃不停。
「怎麼,哥哥最近勤於朝政,閑暇還要教導皇帝功課,累得嗓子都啞了?」她托著腮,斜眼瞧著他。
蕭澤嗆了下,抬起眸來:「你呀,就不覺得我有半點好?明明知道我上朝就是湊人數,閑暇的時候帶著他玩兒。不過近日來,小皇帝想要來個狩獵,正勤奮學著騎射呢,就連到處逛的閑心都沒了,不過還是讓我們知道了件事……」
他挨著蕭沅葉,含著笑道:「你猜怎麼著?昨天半夜,公主府的後院著火了……」
公主府的後院當然不是無端著火,而是駙馬和自家的丫鬟偷歡被發覺,昭陽長公主不動聲色,讓人在廂房外悄悄堆滿了柴火,一把火燒了。駙馬和丫鬟連衣服也來不及穿,灰頭灰臉的從廂房裡滾出來,狼狽至極。
「公主好手段。」她算計著時間,好像公主大婚還不過數十日,就鬧出了這樣的亂子。這世上的白首偕老美滿團圓,本就是戲台上誆取眼淚的戲詞罷了。蕭沅葉不屑地揚了揚眉,桃葉走進來,附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還給她看了一個做工精良的荷包,上面綉著鴛鴦戲水,裡面鼓鼓囊囊好像塞了什麼。蕭沅葉看也不看,只是悄聲囑咐桃葉。
蕭澤心中騰起一片疑雲,他狐疑地看著這一對神色詭異的主僕,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他對后宅的香艷手段本就了解甚多,沒想到自己的妹妹也在……
看到桃葉起身,他蹭蹭起身,一手奪過桃葉手中的荷包,道:「好啊!你們到底在瞞著我玩什麼勾當?」
蕭沅葉心虛地看著他:「並沒有什麼啊……」
好啊,贓物都在他的手裡了,還不肯承認!蕭澤恨恨地撕開荷包,抽出裡面的那張宣紙。待他看清紙上的字跡,眼帘上下掀動快速讀完全文,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時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好吧,我承認其實有點什麼,我被看上了。」蕭沅葉攤了攤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哥:「今晚子時,花間相約,如今這封信在哥哥的手裡,就跟我沒什麼關係嘍。怎麼處置,哥哥你看著辦。」
「玉瑩是誰?」他看著落款處的名字。
「京兆尹秦大人新送來的美人,真不知道這玉瑩是奉了誰的意來試探我。」蕭沅葉冷冷道:「總不能是她真傻,想跟我花前月下,來一出呂布戲貂蟬的好戲。」
蕭澤道:「不管怎樣,不理會便是。」
她隨意點了點頭:「桃葉拿去燒掉,她不再纏著我,便是一了百了。」
因近日小皇帝勤於騎射,蕭沅葉又在家閑著,便跟著蕭澤去獵場。她身著深藍色勁裝,領口處用銀絲綉著騰雲祥紋,腰間別著一把銅匕首。她縱身躍下馬,俯首拜道:「蕭沅葉參見陛下!」
小皇帝悠閑道:「多日沒見你,聽說你去東廠了?都做些什麼?」
蕭沅葉笑道:「近日在整理案宗,昨兒終於整理好,李大人便許了我兩天的假,才得以跟哥哥來獵場伴駕。」
「理刑司……是李煦吧。」他想了想,道:「等到下個月圍獵,朕倒要看看他的騎射功夫如何。」
他懶洋洋地催馬前行,蕭沅葉正要跟上,前面馬蹄聲動揚起重重黃塵,宮女內侍魚貫而入,又來了一隊人馬。
為首的妙齡女子一身大紅色宮裝,挽著螺髻,一雙杏眸嫵媚多情。她下馬行禮,高聲道:「皇弟!」
「皇姐免禮。」周焱不冷不熱道,微微俯身看著她:「皇姐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您心知肚明,還要問呢。」昭陽長公主想起她那丟臉的夫婿,重重地哼了一聲:「我府上還在修葺,出來借皇弟的地兒散散心。」
周焱道:「皇姐若是還不開心,回頭朕讓……」他回頭看了看,正好瞧見蕭沅葉。「讓小葉子打他一頓便是。」
昭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眼前一亮:「好精巧的孩子,他是誰?」
被點了名的蕭沅葉只好拱手道:「臣東廠司事蕭沅葉,參見昭陽長公主。」
「原來就是你。」忽然想起大婚那日的小插曲,昭陽笑道。仔細端詳她幾眼,昭陽道:「果然生得秀美,真像是我妹妹……」
周焱大笑道:「你呀,省省吧!小葉子臉皮這麼薄,經不起你的戲弄。」
果不其然,蕭沅葉的臉色微微發紅,低著頭道:「那日叨擾了殿下的大婚,臣實在惶恐,請殿下恕罪。」
「那大婚有什麼好說的。」昭陽的笑容淡了下去:「你不必過意不去,就算那日沒了你,還是一樣的敗興……」
當下便沒什麼話題好說,周焱只是安慰長公主寬心,若是駙馬再出什麼亂子,那就由不得他了。
昭陽帶著人馬往騎射場西去了,蕭沅葉忽然發現,這一會兒蕭澤沒了蹤影。她扭頭四處張望,卻被周焱瞧到了,問她:「你在看什麼?」
「這會兒沒看到哥哥,不知他去了哪裡。」蕭沅葉道。
「你不用管他,過來陪朕練習弓箭。」周焱朝她招了招手,蕭沅葉沒法,只得過去了。
只是她雖然腕力極強,卻臂力極弱,連射了幾發都射歪了。對比之下,周焱雖然沒有射中靶心,但好歹也在靶面上。他揚了揚眉,盯著她的這一會兒,蕭沅葉又射歪了好幾發。
周焱不由得笑道:「看你平日里生龍活虎的,十八般武藝都會一點,如今我才信蕭澤說的,你是樣樣不精,射箭更是不通。」
「還不是你在看著我。」她一時惱了,連尊稱也忘記了,眸光一斜,含羞帶怒道。
「你……」
他本想說,蕭沅葉,你怎敢這麼跟朕說話?卻在她眸光看來的那一瞬間,失了失神。周焱抿了抿唇,為自己片刻的心緒感到莫名的煩躁,重新拉回了自己的弓,彷彿要宣洩某種情緒似的,嗖嗖連中好幾靶。
「陛下好厲害!」蕭沅葉被吸引住目光,拍手讚歎道。
他內心洋洋自得,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周焱帶著她回到樹蔭下歇息,內侍呈上涼茶,他抿了口,漫不經心地說:「想一想,自打朕見到你也有三年了,還記得咱是怎樣見到的么?」
蕭沅葉一愣,不知他為什麼提到了這個。
她想了想,垂眸笑道:「當然記得。三年前的除夕,陛下一個人在雪地里堆雪人,還是我從御膳房裡偷來的棗子和蘿蔔呢。」
三年前的除夕夜,她穿著小太監的衣服,第一次進宮。
因為耐不住寂寞,蕭公又在宴會上,便一個人偷偷溜出來玩。在一個空蕩蕩的庭院里,見到一個年齡相仿的小孩子在堆雪人,腦子一熱,也搓著手去堆雪了……
回憶起往事,周焱粲然一笑,道:「等到今年除夕,朕還要堆個冰雕玉琢的美人兒,若是用了小葉子的這張臉,不知可會迷倒眾生。」
蕭沅葉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陛下,陛下也開臣的玩笑?若是被人認出來,臣的臉都要丟到京都外了……」
周焱輕聲道:「怎麼會,朕一個人獨自欣賞。」他的眼眸中盈滿了戲謔之色,見蕭沅葉的臉蹭一下紅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邊笑著,他的眸光從蕭沅葉的喉嚨處向下移動,心中輕輕一嘆。也有些急忙要轉移話題了,周焱指著昭陽長公主那邊,道:「朕說呢,蕭澤這小子去哪了,原來是在皇姐那裡。」
蕭沅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不其然,蕭澤正騎在馬上,身子向□□斜,跟昭陽長公主親密地說著話。
她漠然看了幾眼,道:「原來哥哥是認識長公主的。」
「他們當然認識。」周焱道:「父皇還在世的時候,蕭澤頂著個伴讀的名,在書房裡讀過幾年的書。那個時候父皇寵愛皇姐,所以皇姐也在裡面讀書。父皇只有三子一女啊……那個早夭的大皇兄朕都沒見過。當時書房裡只有四五個人,他們怎麼會不熟。」
原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可惜蕭澤身為太監的養子,到底上不了檯面,尚不得尊貴的公主。
蕭沅葉輕輕笑道:「我說呢,小時候經常見哥哥進宮去,當時小,還以為他去玩卻不帶我。哥哥是義父的本家侄子,聽說是五、六歲起就跟著他了,如今一晃,也十幾年過去了。」
難怪長公主大婚前夜,蕭澤拉著皇帝去青樓買醉,如此想來意味深長啊。
她覺得晚上回去后可以請個戲班子來家裡,親自給他們編劇本戲詞,唱的就是前朝某個皇帝,親自下詔腰斬了勾引已婚公主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