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逃出秘境
賀寂霖手持金色佛棍,淡然而立,看著跌落在地的任華英,道:「阿彌陀佛。」
其他人也停了下來,俱看向他手中的寶器,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寶器,只是那可是寶器啊,誰會嫌多?
如今修界資源匱乏,誰不想多分一杯羹?看著賀寂霖手中的寶器,雖是佛棍,但那又如何?別說是佛棍了,就是再不適合自己,都想要佔為己有啊。
如佛宗眾弟子見周圍修士俱對大師兄虎視眈眈,便一致向賀寂霖靠攏,寶器是大師兄的,誰也不能搶走!
賀寂霖見狀,對如佛宗印象越發地好,這些同門師弟臉上沒有一絲猶豫,眼中沒有一絲貪婪,他們的凝聚力之強是賀寂霖生平僅見。
秘境時間一到就會自動將他們傳送出去,到時候大家分散在不同地方,逃脫的機會會更多,所以,只要堅持到秘境關閉之時,這群人也拿他沒有辦法。
賀寂霖想到了,眾人自然也想到了,離秘境關閉還有將近十天左右的時間,就算他有寶器在手,就算閭丘鳴是魔嬰後期,他們也完全沒有辦法堅持到那個時候。
他與閭丘鳴對視了一眼。
賀寂霖撫了撫手中金光已經有些黯淡的佛棍,用靈識與淳無交流了一下,只見他手中的佛棍倏然不見,賀寂霖趁眾人愣神之際,對如佛宗弟子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我無礙。」
話一說完,他便於閭丘鳴相攜跳入了潭水中,迅速沉沒。
他本就覺得怪異,這潭水身為一個死潭,又如何會有颶風形成?於是他問了一下淳無,淳無告訴他們,潭水下方有一處暗渠,暗渠連通著一片汪洋,那裡是秘境的另一個出口,只是,誰也不知道海里有些什麼。
賀寂霖和閭丘鳴決定賭一把。
眾人見兩個人都跳了下去,面面相覷,任華英面目猙獰道:「我們也下去!看他們能逃到哪裡!」
魔宮幾人早就在正道愣神之際離開了這個地方,他們收到了魔主的傳訊,自然不會打擾魔主做事。
如佛宗弟子也很聽大師兄的話,雖然心中都很擔心,但就算他們追上去也幫不了什麼,便也離開了這個地方。
流劍宗弟子唯任華英命令是從,俱跳下深潭。其他幾個宗門稍顯遲疑,但也隨後跟上。
賀寂霖、閭丘鳴兩人順著淳無的指引來到潭底,尋到那處暗渠入口,那暗渠僅容一人通過,閭丘鳴道:「佛子先,本尊斷後。」
賀寂霖知道閭丘鳴的意思,後有追兵,任華英乃元嬰中期,閭丘鳴還足以抵擋,若是自己,恐怕不行。
他也沒推辭,果斷地進入幽暗的渠道,黑魆魆的渠道內只剩下兩人的遊動聲,賀寂霖想,若自己還是那個**凡胎,恐怕早就淹死在這裡面了。
兩人不知遊了多久,身後也有一群人游水的聲音,賀寂霖突然覺得不管在哪裡,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那群天一門的道士天天宣揚清心寡欲,如今看來簡直就是個笑話。
「嗯……」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悶哼,血腥味順著水流至賀寂霖鼻尖,賀寂霖心知閭丘鳴定是受了傷,但他如今也毫無辦法,只能祈禱作為主角的他不會輕易死去。
終於,前方似乎有些光亮,賀寂霖迅速朝光亮處游去,閭丘鳴緊隨其後。
映入眼帘的是美輪美奐的海底世界,賀寂霖從沒有想過哪一天自己會身處海底,看到色彩斑斕的珊瑚,觀賞到各種奇怪的魚成群結隊的遊動,深邃的藍色包容了無數的生命,這裡是生命的起源。
不過如今的境況不允許他停駐觀賞,他看向閭丘鳴,閭丘鳴也看向他,兩人相視中,卻忽然發現雙方的手腕被一條閃光的繩線所纏,只是,閭丘鳴那頭是黑色,賀寂霖腕上的是金色。
「淳無?為何如此?」賀寂霖用靈識問道。
淳無還沒回答他,海底忽現一股強大的颶風,縱使兩人修為不低,也無法阻御颶風的撼天動地之能。
若是沒有被繩線相纏,恐怕兩人早已被颶風掀到不同方向去了,看來淳無早有準備。這不,那些追著他們而來的因為沒有防備,直接被颶風吹散地越來越遠,連驚呼都來不及。
兩人順著颶風一直漂了很遠,期間閭丘鳴似乎有些支撐不住,淳無向賀寂霖傳來了焦急的情緒。
賀寂霖心下一嘆,問淳無該如何做?
聽了淳無的解釋,他將自身的靈力輸入淳無身上,通過淳無傳給閭丘鳴,閭丘鳴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許,唇邊似乎還帶著若有若無的淡淡笑意。
兩人一直被颶風掀到一座孤島上,賀寂霖深以為著陸的感覺實在太感人了。
颶風散去,海面上又恢復了平靜,藍天、白雲、孤島,這是賀寂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經歷,這個世界充滿危險,卻又充滿著新奇與挑戰,他不懼挑戰,即便身隕,來走這一遭也算是值得的了!
佛心忽然震動,賀寂霖想也不想盤膝坐下,閉上雙目,也不管閭丘鳴還在旁邊,默默運轉《蓮華經》心法,識海中,濃濃迷霧間隱現金色光芒,賀寂霖追隨而去,又見證了蓮花的盛開與凋落,最終蓮蓬內九顆蓮子俱現,佛心境後期已成。
閭丘鳴修養內傷完畢,見賀寂霖還在運功,淳無已經化為了孩童模樣坐在他腿邊,也擺上了運功的姿勢,身上金色光芒與黑色光芒交織閃現,雖然很可愛,但是看著這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總覺得有些彆扭。
這樣想著,他便將目光投到賀寂霖臉上。
那張臉,眉目極為俊雅,鼻樑秀挺,嘴唇紅潤,五官無一處不精,闔上雙目時,會覺得這定是位悲天憫人的佛子,可一旦這位佛子睜開眼睛,那裡面裝著的可不是什麼慈悲為懷,而是一種漠然,對整個世界的漠然。
雖然他自己曾經也厭惡過這個世道,但是厭惡也是一種情感的宣洩,也是一種牽挂,可面前這位佛子不同,他似乎遊離於世界之外,對眾生冷眼旁觀。
這真是一個詭異的和尚。
賀寂霖鞏固好境界,睜開眼睛,就看見淳無已經偎依在自己腿邊睡著了,稚嫩的小臉可愛非常,這次他出力這麼多,定是累極了。
本來,在賀寂霖的心目中,淳無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寶器,他需要這個寶器,就這麼簡單,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再將他只當做一個冷冰冰的器物,而是他賀寂霖的親人,雖言佛門清凈、需無牽挂,但,那又何妨?
佛並非無情,只是博愛而已。
可淳無是與他血脈相連、心意相通的存在,是他在這個世界最緊密的牽絆,他實在放不下。
佛修的並非無情道,佛修的只是無我道,無我,才能包容萬千生靈。賀寂霖沒有違背此道,淳無也在這萬千生靈之中。
他俯身將淳無輕輕抱起,周圍不見閭丘鳴的蹤影。
這是一個孤島,島很小,但植被不少,所幸他如今已經不是凡人了,無須為食物擔憂。抱著淳無從岸邊向島中央走去,正碰上了從對面而來的閭丘鳴。
閭丘鳴見他抱著淳無,面容似乎扭曲了下,面無表情道:「本尊方才尋到一處洞穴,可作安身之用。」
賀寂霖道:「辛苦閭丘施主了,貧僧感激不盡。」
閭丘鳴聽他這樣說話,心中莫名煩躁,神情更加冷了,「走吧。」
賀寂霖完全不在意他的心情,只悠然地隨他向洞穴走去。
洞穴不大,大概能容十人左右,兩人都靠著洞壁而坐,中間保留著最大距離,哦不,賀寂霖懷裡還抱著淳無,應該說是閭丘鳴孤單一人坐在一邊。
淳無睡著了,閭丘鳴臉色到現在就沒有好過,賀寂霖也懶得跟他說話,一時間洞穴內寂靜得很。
氣氛有些尷尬。
「那個,」閭丘鳴還是有些忍不住,便問道,「佛子,本尊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賀寂霖眉眼淡漠,「閭丘施主請說。」
閭丘鳴壓下心中的不爽,問道:「為何在秘境中,你沒有否認自己拿了寶物?」
在水潭邊時,以任華英為首的正道人士,都以為賀寂霖也收納了不少寶物才對他予以攻擊,若是當時佛子講清楚緣由,再加上如佛宗的面子,那些正道人士便也不會多加糾纏。而淳無藏在他腕間,根本不會被人發現。
簡而言之,賀寂霖完全可以不用與正道為敵。
賀寂霖答道:「貧僧手中正是寶物。」他是沒有拿到那些靈石藥草之類的,但是他手中的卻是無價之寶。
閭丘鳴臉色似乎更黑了。
他本來天真地以為賀寂霖是為了幫他,而與正道為敵,如今看來,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那你方才為何給本尊傳送靈力?」
賀寂霖道:「閭丘施主的傷與貧僧也有關聯,貧僧自然要還了這份因果。」
閭丘鳴黑著一張臉,獨自坐在角落,再也不說話了。
正在這時,淳無忽然睜開眼,毫無預兆地「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