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海邊漁村
閭丘鳴身具魔嬰後期的修為,那隻章魚堪堪步入金丹期,無論如何都不是他的對手。閭丘鳴一劍斬下,那章魚哀嚎一聲,頓時潛入海里,流血逃竄而去。
那海蛟悲鳴一聲,感激地看了一眼閭丘鳴,然後生生從腹中取出一枚蛟卵,用嘴銜住,遞到閭丘鳴面前。
它深知自己已然活不了了,只是它的孩子若是沒了母親,定會被其他海獸吞噬,它別無選擇。
閭丘鳴接過沾血的蛟卵,道:「你可安心。」
海蛟最後凝視了那枚卵一眼,緩緩沉入海底。
蛟的能力很強,並且若是有氣運加身,很有可能化升為龍,閭丘鳴得了這枚蛟卵,若是細心餵養,假以時日定會成為他的一大助力。而閭丘鳴本身的氣運不同凡響,這蛟卵跟了他這個主人,成為金龍指日可待。
故而,一人一蛟,相得益彰。
閭丘鳴回到飛艇,淳無跑近,好奇地看著他掌心的蛟卵。
閭丘鳴用海水洗凈了上面的血跡,遞給淳無道:「你喜歡?」
淳無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接過,輕輕地抱在懷裡。
「那你就將它孵化出來吧。」閭丘鳴並不擔心淳無會把它弄壞,畢竟淳無自身就是個寶器,且擁有靈識和智慧,雖然外表看來只是個孩子,但各方面能力絕對不俗。
「閭丘施主好身手。」賀寂霖見閭丘鳴看向自己,便贊了一句。
閭丘鳴嘴角微彎,啟動飛艇,「佛子謬讚。」
就這般平靜地飛行了幾日,他們終於抵達了海岸。
三人下了飛艇,入目的是一座海邊漁村,海岸邊還有不少人在勞作。
「快看,那是不是仙人?」
「他們是從天上下來的吧?那應該就是仙人沒錯。」
「只有仙人才會生得這般好看吧?」
賀寂霖聽聞周圍漁民們的竊竊私語,看到他們艷羨、好奇、畏懼的目光,於是微笑著走到一個膚色黝黑的男人面前,行了一禮,「阿彌陀佛,請問施主,這是何處?」
男人緊張地胡亂回了一禮,輕聲結巴道:「回仙人,這,這是弄漁村,不,不知仙人造訪,還請恕,恕罪。」他哪裡見過這般好看的人啊?比畫里的人都要美,感覺話說重了都是在褻瀆對方,要知道他在村裡可是個大嗓門啊。
「請問,此處位於大陸哪個方向?」賀寂霖又問道。
「西,西邊。」
「多謝這位施主。」賀寂霖行了一禮,轉身來到閭丘鳴面前,道:「此處是大陸最西邊,回去的話,得需數月。」如佛宗和魔宮都在大陸中部,距離這裡還是比較遙遠的。
閭丘鳴盯著他,忽然道:「佛子為何對著這些愚民笑?」
賀寂霖以為他說的是「漁民」二字,便回道:「與人為善。」
「那為何,不與本尊為善?」賀寂霖從未對他笑過,他本以為和尚都是這樣不苟言笑的,哪知道這和尚對著一個凡人都能笑得那麼……好看。
賀寂霖未料他有此一問,愣了愣,道:「閭丘施主言重了。」
這和尚,說了等於沒說嘛!閭丘鳴有些心塞想道。
淳無只乖乖地抱著他的蛋蛋,睜著一雙跟閭丘鳴一模一樣的眸子看看賀寂霖,又看看閭丘鳴。
「淳無累了沒?」賀寂霖溫聲問道。
淳無點了點頭,他確實有些想休息。
「那我們尋一處住所。」賀寂霖抬眼望去,或許可以向漁民借宿一宿,只是,這裡的房屋這般破敗,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只是閭丘鳴身為魔主,恐怕會心生嫌棄。
「閭丘施主,貧僧欲在漁民家借宿一晚,不知閭丘施主……」
閭丘鳴點點頭,走到方才那男人面前,問道:「你們這可有住處?」他聲音不小,周圍人都聽見了。
「仙人是不是要住宿?我家有空房,來我家住吧。」
「仙人,我家剛打了個新床,正好可以用。」
「仙人……」
「仙人……」
閭丘鳴被漁民們包圍了,聽他們左一句右一句,覺得有些吵鬧,便對男人道:「你家有沒有休息之地?」
「有!有的!仙人請跟我來!」男人連忙帶路。
「他可真幸運。」
「就是就是,仙人怎麼就看上他了呢?」
「要是仙人能去我家住,我一定會發大財的!」
賀寂霖三人隨著男人來到一處屋子,屋子很簡陋,但看起來挺乾淨整潔,想來是主人家經常打掃。
「阿沅,阿阮,家裡來貴客了!」
「爹!這麼早就回來啦?什麼貴客?」一個小女孩跑出來,見到賀寂霖三人,一下子就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阿阮,這三位是仙人,要在我們家住一晚,你快去準備房間。」男人說道,「阿沅呢?」
「哥哥去後面劉嬸嬸家幫忙了,那個,仙人好!」阿阮回過神來,連忙向賀寂霖三人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賀寂霖微笑道:「小施主不必多禮,是我們叨擾了,這是貧僧閑暇時做的小玩意,送給小施主。」他的掌心立著一枚木頭雕刻而成的小兔子,甚為可愛。
阿阮眼睛一亮,但卻看向男人。
男人連忙道:「還不謝謝仙人!」
阿阮這才接過小兔子,開心地跟賀寂霖道謝。
閭丘鳴心中微堵:凡人看不出來,可自己卻看出來了,這兔子可不是普通的木雕,裡面灌注了和尚的法力,可擋元嬰期以下修士的奮力一擊,是個實實在在的護身符。
淳無單手拿著蛋蛋,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賀寂霖在島上送給他的木雕,瞅了瞅,又看了看阿阮手中的小兔子,鼓了鼓臉頰,然後扯了扯賀寂霖的衣袖。
「淳無?」
淳無指了指阿阮手中的小兔子。
「淳無也想要?」
淳無點了點頭。
「好,為師等閑暇時候再為你多雕刻一些好玩的。」對淳無,賀寂霖是真心疼愛的。
閭丘鳴臉更黑了:本尊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兔子?
「三位仙人,我家中只剩一間屋子,但床榻夠大,仙人若是不習慣,我再去借。」男人忐忑說道。
「不用勞煩施主了,一間足矣。」反正他和閭丘鳴又不用睡覺。
這時候,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跑進了屋子,大喊:「阿阮,我回來……了。」他看到賀寂霖三人,嚇了一跳,問向男人:「爹,他們是誰?」
「阿沅,不可無禮!這是仙人,快來拜見!」男人輕斥道。
阿沅看了看光頭的賀寂霖,驚艷於他的相貌,又看了看面色不愉的閭丘鳴,最後看向手中捧著蛋蛋的淳無,然後道:「爹,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仙人?」他的神情中帶著些懷疑。
男人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說什麼胡話呢?快拜見仙人!」
「施主不必多禮,是貧僧打擾在先,貧僧在這裡謝過施主了。」賀寂霖行了一禮,道,「貧僧先行進屋。」言罷,轉身去了房間,淳無、閭丘鳴也緊隨其後。
「趙沅!你這個小兔崽子!」男人壓低聲音罵道。
「嘶,爹,爹,別揪我耳朵啊,疼!」趙沅疼得齜牙咧嘴。
賀寂霖聽到了,心神一動:趙沅?這名字怎麼聽起來有些熟悉?不過同名同姓的人並不少見,他也就沒放在心上。
淳無直接抱著蛋蛋爬上床,沉沉睡去。
閭丘鳴看著坐在淳無身邊修行的賀寂霖,心神頗有些複雜。
這和尚對別人都那麼和善,為什麼對自己就不假以辭色呢?難道是因為他之前擒了他,還羞辱了他?
閭丘鳴心中有些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麼會想出那樣的餿主意呢?一定是走火入魔了!這和尚會不會討厭自己呢?
目光投在和尚平靜無波的臉上,那張臉,即便是光頭,也顯得俊美得過分。他想象了下這和尚腦袋上長毛的模樣,嘴角不禁露出一絲迷之微笑。
到了半夜時分,弄漁村萬籟俱寂,只有海水拍打海岸的聲音。
忽然間,門外傳來一陣波動,閭丘鳴睜開眼睛,剛要告訴賀寂霖,便見賀寂霖順勢躺在淳無身側,閉目裝睡,他想了想,便躺在另一側,也開始裝睡。
門開了,一股淡淡的海腥味飄散進來,帶著一種濕漉漉的味道。
「還仙人呢,這麼大動靜也聽不見?」來人嘀咕了一聲,慢慢湊近床榻。
閭丘鳴忽然一躍而起,雲霄劍抵住來人心臟。
「你是什麼東西?」來人的臉是趙沅,但頸部以下的身上都被魚鱗覆蓋了。
趙沅的眸中帶上敵意,「要殺就殺,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怪物,他辛苦地隱瞞了所有人,但是,他身上的魚鱗越來越藏不住了,他已經沒有辦法壓制住它們了。
「應該是人與妖結合之後誕下的。」賀寂霖想起來了,這個趙沅在《魔印》中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人妖之戰中,他選擇了妖族,因為他曾被人族當成怪物拋棄了。
他覺醒妖族血脈后,實力大增,並且天賦極好,很快被妖族重用,在人妖之戰中給閭丘鳴添了不少堵。
「你的身份早晚會暴露,要不要跟著我們?」賀寂霖一方面認為趙沅也挺不容易的,另一方面認為要將敵人早日扼殺在搖籃之中比較好。
趙沅詫異地看向賀寂霖,「你不覺得我是個噁心的怪物?」
賀寂霖微笑道:「施主不必妄自菲薄,佛家有雲,眾生平等,施主與常人並無差異。」
趙沅看了看手上的鱗片,頭一次覺得它們似乎並沒有那麼令人作嘔。
「你來這裡是想要做什麼?」閭丘鳴收起雲霄劍,冷聲問道。
趙沅指了指淳無懷中的蛋,道:「我就是想看看那個蛟卵而已。」
「你是如何知曉它是蛟卵?」閭丘鳴疑惑道。
趙沅茫然地眨眨眼睛,「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就是知道了。」
「應該是與施主的天賦有關。」賀寂霖解釋道,「你若繼續待在這裡,恐怕早晚會暴露在人前。」
趙沅垂下眼眸想了想,問道:「你們當真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