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人妖之間
十八雖不知尊上為何惱怒,但還是跪下身來,道:「尊上息怒,是屬下辦事不力,還請尊上責罰!」
閭丘鳴揮揮手,「以後別做這種事情了。」
十八恭敬道:「屬下明白,只是這位……」他看向從箱子里走出來的美貌少女。
這少女膚若凝脂,明眸善睞,身段窈窕,眉目含情,一雙豎耳更加為她添了幾分嬌俏可愛,尋常男人看了定會見獵心喜。
閭丘鳴這才注意到少女的樣貌,看到少女的豎耳,不禁問道:「她是妖?」
十八垂眸曖昧笑道:「尊上,這是屬下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屬下見之新奇,便想進獻給尊上,讓尊上快樂……」
「你好大的膽子!」隨著話音而來的是砸過來的酒杯,十八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記,額上頓時流出血來,他也不敢擦,立即俯地道:「尊上恕罪!屬下知錯!」
閭丘鳴冷笑問道:「知錯?你何錯之有?」
十八當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只好不斷磕頭。
「本尊諒你也不知犯了何錯,」閭丘鳴行至他面前,「本尊問你,你是從何處弄來的妖?」
十八哆嗦道:「是,是從奴隸市場上買,買來的。」
「用了多少靈石?」
「五、五枚高級靈石。」十八已經在心裡不斷懊悔了。
「還真是大價錢哪。」閭丘鳴感嘆了一句,看向妖族少女,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女盈盈一拜,聲音清脆動聽,「回主人,奴家琴心。」
「本尊知道你如今內心充滿仇恨,所以不用與本尊虛與委蛇,本尊只問你,想回妖界,還是留在這裡?」
琴心堅定神色道:「我要留在這裡。」
「為何?」
琴心忽然跪下深深拜倒在地,道:「我知您身份尊貴,不會在意我們這些妖奴,只是,如若您能夠救了我的妹妹,我心甘情願服侍您直到死的那一天。」
閭丘鳴沒有回答她,重新坐下來,道:「來人,去請佛子過來。」
魔仆也被方才閭丘鳴的怒火嚇到了,聽到吩咐,連忙跑去找賀寂霖。
賀寂霖剛回了自己的屋子便被氣喘吁吁而來的魔仆敲了出來。
「何事?」這魔仆神色慌張,難道出了什麼大事?
魔仆回道:「這位大人,尊上請您過去。」
賀寂霖看了看淳無和趙沅,淳無緊緊抓著他的衣袖,趙沅的表情表示他也想去。
「也罷,一起吧。」這閭丘鳴搞什麼鬼?
到了閭丘鳴院中,賀寂霖才知道那魔仆為何驚慌,地上碎裂的杯盞,十八額上凝固的血跡以及跪在地上面露哀色的少女,無不昭示著這裡發生了什麼衝突。
賀寂霖心道:莫非,這少女是被強搶而來,抵死不從,賀寂霖惱羞成怒,不捨得傷害美貌少女,只能拿辦事不力的屬下出氣?
閭丘鳴見和尚盯著十八的血跡看,心中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便放緩了聲音,道:「十八,琴心,你們先起來。佛子,請坐。」
賀寂霖仔細看了下少女的豎耳,問道:「這是妖?」
閭丘鳴頷首道:「佛子以為如何?」
這問題問得沒頭沒尾的,叫人怎麼回答?
「閭丘施主所問何事?」
閭丘鳴示意琴心自己說。
琴心行了一禮,道:「這位大人,我的妹妹還在奴隸市場上被販賣,大人能不能救救我妹妹?若是大人能救出妹妹,我心甘情願服侍大人……」
「行了,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閭丘鳴打斷道。這女妖瞅和尚的眼神別提多心甘情願了,要是和尚願意的話,說不定這女妖不管妹妹有沒有救出來,都要跟和尚……打住!他在想什麼?
「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請問你們是如何到了這裡?」賀寂霖完全不理會女妖的盈盈秋眸,淡定問道。
女妖聽他如此一問,不禁開始垂淚低泣,哽咽道:「我與妹妹自小父母雙亡,無處可去,不慎流落人間,便……」
「妖界難道沒有你們的容身之處?」賀寂霖再次問道,一點都沒有因為女妖的可憐模樣而動容。
這實在不像一個悲天憫人的和尚,閭丘鳴心道,不過,這樣的和尚,比那些不顧大局,只知道滿口仁義的和尚有趣多了。
女妖被問得一愣,她睜著一雙被水潤過的眸子,看著俊美得過分的和尚,回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妖與妖之間也是有紛爭的,我與妹妹無依無靠,父母生前的地盤也被其他大妖搶去了,若非我與妹妹跑得快,恐怕早死在其他妖的手下了。」
賀寂霖暫且信了她的說辭,問閭丘鳴:「閭丘施主以為如何呢?」
這女妖被人類捉住,被當作奴隸販賣,又被十八當作玩物送人,恐怕心中早已生出恨意,如今這般伏小做低,應該也是權宜之計,那是救,還是不救呢?
人與妖,自古以來就是對立,雖說人對妖如此作踐,可妖傷人也非少數,人妖之間的衝突越發尖銳,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不救,人妖仇恨更深,若是救了,也不見得就能化解妖與人的矛盾。
閭丘鳴注視著和尚平靜無波的眸子,回答道:「本尊若是不救呢?」
賀寂霖起身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見死不救,亦是一種因果。」
閭丘鳴沉默半晌,只道:「一起去罷。」
是啊,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是,誰又來救本尊呢?
幾人在十八的引領下來到奴隸市場。
這裡魚龍混雜,骯髒陰暗,閭丘鳴與賀寂霖分別給自己臉上施了幻術,閭丘鳴變成了一個滿臉絡腮鬍、大腹便便的商人模樣,賀寂霖瞬間變成了一個長相平平無奇的富家少爺。
兩人又分別為淳無、趙沅施了幻術,這才進了奴隸市場。
一個個鐵籠子擺放在地上,籠子里的不僅僅是妖族,還有許多的人類,他們都被鐵鏈纏住,眼神空洞,見到有人來了,這才讓自己顯得精神一點,好被人挑中,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牢籠。
趙沅臉上露出不忍,一直低著頭,不敢看那些祈求的目光。
「我妹妹在那邊。」琴心邊急步走著邊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佛子,你要不要將這裡的奴隸都救下來?」閭丘鳴問道。
賀寂霖沉默一會兒,回道:「貧僧暫時無法做到。」
「見死不救也是一種因果,這可是佛子親口說的。」閭丘鳴覺得這下和尚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賀寂霖道:「那就讓它成為因果吧,如若貧僧不能渡過這心魔,那也是貧僧……」
「佛子。」閭丘鳴打斷了他的話,認真道,「你不是救世主,你救不了天下所有遭受苦難之人,就如同你之前所言,人人都是平等的,這一世的苦難或許是因為上一世作惡太多,又或許是為了成為下一世的福報,你說呢?」
賀寂霖看著他不言不語。
「佛子,這些才是他們自己的因果,與你無關。」閭丘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賀寂霖忽然淡淡笑了,道:「貧僧多謝閭丘施主。」閭丘鳴的一番言語是為了不讓他產生心魔,這份恩情,他牢記於心。
閭丘鳴見到他的笑容,心跳微微錯亂了些,然後故作平靜道:「只有一句感謝的話,本尊可不接受。」
「貧僧欠閭丘施主一份恩情。」
閭丘鳴這才滿意。
因為他倆修為比周圍的人都高,對話的時候也設了結界,其他人並未聽到絲毫,除了淳無。
「你們放開我妹妹!」琴心忽然憤怒喊道。她衝上前去,對著一個少女道:「妹妹別怕,姐姐來救你了!」
清麗少女神色還算鎮定,但看到琴心,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道:「姐姐!」她此時正被兩個男人挾持住,一個白面青年正在與奴隸市場的人販談論價錢。
青年見有人鬧事,立馬拔劍,看著賀寂霖幾人,威脅道:「不想死的,立刻滾!」
閭丘鳴看向十八。
十八上前對人販子道:「這個女妖我們老爺買了!」
人販也很為難,兩邊都不能惹,只好道:「價高者得。」
青年將劍對準閭丘鳴,道:「什麼價高者得?得問問我的劍答不答應!」
「少爺,息怒!」另一個男人連忙阻止他,「少爺,老爺說過,在外面……」
「閉嘴!」那青年瞪了他一眼,道,「你眼瞎了!也不看看是什麼人?就他們這樣子,哼,給本少爺當奴僕本少爺都嫌膈應!」
十八沒理他,直接跟人販說道:「他出什麼價錢,我們都出雙倍。」
人販立刻眉開眼笑。
「本少爺出三倍!」
「少爺,我們沒帶那麼多錢啊。」這雖是悄悄話,但有修為之人都能聽到。
十八很不厚道地笑了。
「你敢笑話本少爺?」青年瞪圓了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十八。
十八連忙擺手道:「非也,只是想到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那青年狐疑地瞅了瞅他,又看向琴心,「你是她姐姐?」
琴心點點頭,「正是。」
「那你跟他們什麼關係?」他指了指閭丘鳴等人。
琴心道:「他們是救我的恩人,我剛才懇求他們救下我的妹妹,他們答應了,這位公子,還請你放了我妹妹吧!」她說著又嚶嚶低泣起來。
見美人垂淚,青年似乎有些無措,問道:「你們住在這裡么?」
十八點點頭。
「那好,你們買下她也可以,但是本少爺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就是本少爺可以經常去看她。」青年看著閭丘鳴,「怎麼樣?」
「可以。」
雖然他們不太明白這少爺的想法,但是事情能夠和平解決還是省了不少麻煩。
「本少爺叫陳玉,可是天一門長老的親侄兒呢!你們以後跟著本少爺混,少不了你們好處,嘻嘻!」
事情解決了,閭丘鳴等人打道回府,陳玉就跟在後面。
「尊上……」十八瞟了一眼陳玉,問道。
「無妨。」這陳玉著實有些令人捉摸不透,讓他跟著也好,隱藏再深的人都會有露出尾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