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荒原》和《安安歷險記》的風波過去,韓安又恢復了他宅男屬性。除了上課,周末固定一次和程相卿他們出去寫生,平時絕對不出門。
兩個月以來,英國文壇圈的聚會、同學聚會、中國留學生聚會甚至連傅崇碧的邀約,他都拒絕了。有人贊他不染名利場塵埃,也有人說他清高、說他太自大,但就是他專心致志地宅在自己的世界里,任何人的邀約都不答應。
笑話,這能答應嘛?他這點程度,也就能在那些不太懂行的人面前裝裝逼,到了那些文壇大佬面前,絕對是分分鐘見光死好不好!
但是,他的幾個朋友私下對他佩服不已。
程相卿道:「我是服了宴陽了,這麼多文壇名人的邀請,他竟然全拒絕了,換成我我是無法拒絕,他可真有魄力!」
胡安瀾也贊成地點點頭,這段時間這麼多風風雨雨,韓安始終態度如一,不曾失態半分,他讚歎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份從容淡定,有名士風範。」
傅崇碧笑道:「文人風骨,大是如此。我叔父現在提起宴陽,可是讚歎連連,若非宴陽經濟學的天賦,他怕是早就想辦法把宴陽徹底拐到文學一途。」
顧雪懷道:「我還是更喜歡宴陽的赤子天性,單純無邪!我覺得,宴陽能做到這一步,跟他的性子有很大關係。」
可惜韓安沒聽到這些話,否則他一定臉紅,這真不是有魄力,而是膽怯;這也不是名士風範,而是太光棍!韓安把這當成通關遊戲,真正的風輕雲淡也許做不到,可大喜大悲他也絕不會有的!基本來說,只要不斷他糧,他一切都能接受!
不得不說,顧雪懷一直是幾人里最犀利的一個,他對韓安性格的把握,一直是最準的。一個剛剛從大學出來在職場還沒來來得及鬥爭,就回家裡宅著的人,就算性別男,你能指望他有多複雜?
韓安這幾天在寫,都是短片中篇,和《伊利亞特》一樣,依舊是意識流,現實和心理的結合,側重點在心理描寫,情節邏輯都不複雜,重要的是炫技。他想給意識流定下更多的表現手法和藝術形式,這個意識流開山祖師他當定了。
短篇《多明尼卡的晚宴》,講述多明尼卡一天內發生的事情。戰爭剛剛結束,在戰場上掙扎的、在生活中掙扎的人們剛剛得到一個階段的平息,急需會面傾訴交流相互鼓勵,以此來證明自己依舊存活在世界上。因此她準備了一個晚宴,招待親朋好友,她從早上開始忙碌地準備,不時回憶起多年前的事情,幾乎沉浸在回憶里,一直到晚上客人到來她都沒有停下來過。她看到了爾莎,這個已經跟她有十幾年沒見的同學,她看上去蒼老凄苦,與上學時候的天真明媚截然不同,可由於要招呼的客人太多,直到爾莎離開,她都沒有機會跟爾莎仔細聊過。當所有客人都離開,多明尼卡沉默地收拾東西,分明見過所有人確認他們依舊存活在世上,可她的心卻更發沒有真實感。
韓安打好腹稿,列出大綱,最後動筆寫出來。他一遍又一遍的修改,力求將文章一字一句修繕完美,將文章的藝術手法變得完美無缺,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一股子匠氣。
沒有辦法,他只能一遍遍重寫,一遍遍修改。
丘伴雨和胡安瀾相約一起去看望徹底閉關的韓安,到門口,胡安瀾熟門熟路地從門框上摸出一把鑰匙。
丘伴雨以為他要著去開門,卻沒想到胡安瀾卻轉身離開,他疑惑地跟過去,問:「怎麼?」
胡安瀾對他道:「宴陽不愛出門,他現在也算一個名人,相卿讓我和雪懷來時幫他看看郵箱里有沒有他的郵件。」
說著,他找到韓安的郵箱,打開之後,發現東西還挺多,他和丘伴雨倆個人勉強帶走。
儘管倆人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倆人進門后還是被屋內的情景嚇得一跳,地上、桌上、床上全是稿紙,韓安扮相清奇,盤腿坐在床上,膝上放著一本偌大的字典,眼神無辜地望著倆人。
胡安瀾和丘伴雨與他對視一晌,收回目光相互看了看,才避開地上的稿紙,把東西放到桌上,胡安瀾打趣道:「宴陽,果然還是你比較招人待見,你說我怎麼就沒收到這麼多東西呢?」
丘伴雨笑道:「你若變得跟宴陽一樣俊俏,必定會有很多人給你寫信。」
韓安頂著清奇的造型,很淡定地笑著:「你沒收到不要緊,跟我一起拆,權當你收到的。」他說著,邊來到桌前,三人坐在一起拆包裹。
胡安瀾看著手中的信封,是韓安的家書,看時間好幾個月前就到了,他對韓安道:「宴陽,你這幾個月沒看郵箱了?你看,這家書三月前就到了。」
丘伴雨也拿著手裡的信封,道:「這封更久,四個月前就到。算算時間,應該是你父母半年前寫的。你看,這裡還有好幾封,都是連著給你寫的。」
一般信件都是直接韓安拿過來一看,他來之後的兩個月是一月一封,第三個月就連著寫了好幾封,第四第五個月初也如此。直到第六個月才又來了一封。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這信去兩個月來兩個月,他來之後的頭兩個月忘記給他父母寫信,是以他來的第三四月父母沒收到信,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才連著給他寫了多封信。直到他來到的第三個月才給父母寫信,想來第五月他父母收到信,確定他是安全的,才在第六月恢復一月一封。
韓安有些心虛,這幾個月,他雖然按時寫信回去了,可到底是求他爹辦事,問候也只是書面例行。想想他又內疚了,原主爹娘雖然有些錢,可到底一向安分守己,他讓他們幫他結交的人,在這個時代都是人形生化武器,威力和危險性成正比,跟他們結交是極其危險的。想到這,他禁不住擔憂起來。
胡安瀾見他臉色,以為他是擔心父母,便勸道:「宴陽,你也不必太過內疚自責,你也不是故意忘記給他們寫信的,伯父伯母了解你的狀況,想必也不會責怪你。再說,你前幾月寫的書信應該早就到你父母手裡了。你以後記得給他們寫信,記得查看郵箱就好。」
丘伴雨點頭,道:「安瀾說得是。宴陽,你若是還不安,可以多給他們寫幾封信。」
韓安點頭,一一打開信封,每封信都是厚厚一疊,都是好幾月前寫的,都是問韓安身體是否健康,生活過得是否如意,跟同學交往如何,聲聲關切盡顯慈父慈母心懷,想起自己二十一世紀的父母,韓安不由鼻子一酸,眼眶有些發紅。
胡安瀾和丘伴雨嘆口氣,也不打擾他,幫他把地上的稿紙收拾了一下。
韓安平復情緒后,接過他們遞過來的稿紙放在一邊,接著看信件。
接下來是出版社方面,好幾家都來信,不約而同都約韓安談《伊利亞特》的出版事宜。韓安沒有猶豫,接受了原先幫他出版《安安歷險記》那家出版社的邀約,那家條件實在合他心意。
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私人信件,有英國人還有好幾封是中國留學生寫的。大約是直接放在郵箱里,不見他的回復,又派人直接來送信。
韓安見此,終於知道前陣子為什麼那麼多人來敲門了。他沒有一一仔細看完,檢查完挑出幾封中國留學生寫的,大約是臉皮薄,送過一次信沒見他回復也沒有直接派人上門,卻依舊執著地寫信來這裡。韓安打算等會回復一下,至少都是中國人。
三人聊了一會,丘伴雨邀請韓安參加自己的讀書會,韓安看讀書會裡的成員,都是些很懂分寸的,果斷點頭同意了。
丘伴雨鬆了口氣,笑道:「來之前還真怕宴陽你不答應。」
韓安道:「我總得跟同學交流。」
胡安瀾笑眯眯地道:「那宴陽,你願不願意跟同學出去深入交流一番?」
韓安拿起一旁的稿紙扶額嘆息:「深入交流這種事,還是跟文字最痛快!」
胡安瀾拍他一巴掌,佯怒道:「區別對待!」其實他心裡明白,韓安不願意跟太多人交際,他的性子也不適合。所以韓安會參加丘伴雨單純的讀書會,卻不願意參加其他性質的聚會。
韓安咧嘴一笑。
丘伴雨拿著稿紙問:「宴陽,這是你的新作?」
韓安點頭:「嗯。不知道哪裡缺了什麼,我總覺得十分怪異。」
丘伴雨道:「這種類型的文章我也在報紙上看過。看上去他們的內容比你的要有深度要複雜,但我總更喜歡看你的文章,簡單卻大氣。至於怪異,宴陽,你這似乎不是在講故事,而是在講寫作技巧和手法,我幾乎不能把它當成故事來看。」
韓安沉默一會,道:「我的目的的確是講寫作手法。」他嘆氣,看來還是先寫,至於寫作手法,以後有空再專編一本冊子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