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跟劉伊邇聊天太愉快忘了時間,以至於被下課後來找劉伊邇的幾個中國留學生碰到。看著進門的人一個接一個,韓安有點方!
他想說,自己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了,劉伊邇已經拉著他鄭重地向大家介紹。
韓安明顯感到劉伊邇說出他的名字後幾人的眼神變得十分微妙,雖然一個一個都面帶微笑,但韓安莫名覺得鴨梨山大!
劉伊邇拉著他,向他一一介紹幾人。劉伊邇每說出一個名字,韓安便覺得世界變暗一分,他扯著嘴角跟他們一一握手打招呼,心底凄風苦雨愁腸百結。這都是最鬥雞眼的那幾個有木有!
段初犁看著韓安,一雙眼笑得意味深長,他說:「韓兄的面可真不容易見,聽說最近多少人求見韓兄,卻無一例外全部失望而歸,我等能得見尊顏,還真是託了伊邇的光呢!」
他這一說話,其他人也笑著說開話題,無一例外每人都不咸不淡地跟韓安說上兩句后,便開始各自的話題。韓安倒是能接上他們的話,但韓安總覺得有點不對,所以沒有貿然插口。劉伊邇跟其他人接話的同時,也沒有冷落韓安,所以韓安貌似也在參與話題。
好一會,韓安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這幾人冷待甚至可以說是排斥了。他一邊跟劉伊邇說話,一邊默默地思考,在想自己剛剛有表現不好的地方以至於得罪這幾人了嗎?難道自己剛剛太緊張所以又面無表情了嗎?他想了想,否掉這個猜想,他覺得自己一開始是挺慌,但後來的樣子雖說不上風度翩翩,卻也算的上彬彬有禮言語得當,並沒有不妥的地方。
他一開始挺慌?韓安卡殼了。
嘿,他剛開始慌不就是因為躲著這群人來的嗎?想想自己每次都拒絕他們的邀約,更有甚者不但不見人連信都不回,這不是最大的得罪了嗎?他們能待見自己嗎?
他默哀兩秒鐘,很快便甩開這個包袱,專心致志地跟劉伊邇說話。
劉伊邇見韓安專心跟他聊天,自然是歡喜的,一開始他還能兼顧其他人的話題,但很快他就除了韓安誰也不理會了。倆人交談時,語言並不見得多,可以說是有一句沒一句,看著並不熱烈,神情也是平靜淡然的,卻實在是一種知己相知的令人舒心的交談氛圍。
其他幾人默默相互看一眼,再看看那淡定從容的倆人,紛紛咬牙,暗恨劉伊邇立場不堅定。他們心不在焉地扯著話題,眼神卻默默關注韓安和劉伊邇倆人。
眼看韓安答應和劉伊邇一起去圖書館找哲學書,並邀請劉伊邇一塊去參觀劍橋大學。幾人有些按耐不住了,相視一眼,決定改變策略。
薄初犁笑著對韓安道:「韓兄對哲學也有研究,這真是太好了,我們對哲學也有興趣,不知韓兄可否指教一下?」
韓安詫異地看一眼薄初犁,沒有說話,只是神情變得極為微妙,他靜靜地道:「安也是半桶水,不敢妄言指教。」
剛剛他只顧想事情,沒注意到這幾人的造型。他感嘆,原來西瓜頭這麼受人歡迎。
他身材高大挺拔,俊美猶如神人,如今板著臉,目光深邃,莫名有些高深莫測。
幾人暗暗對視一眼,眸底重視意味漸濃。
薄初犁泰然一笑,不緊不慢地笑著道:「韓兄謙虛。韓兄才華橫溢,蜚聲文壇,才名為英國婦孺所知。上至文壇泰斗,下午咿呀稚童,無有韓兄指教不得,只怕韓兄不願指教。」他頓了頓,笑眯眯地望著韓安:「莫不是我等太過愚鈍,韓兄怕我等領悟不了。」
韓安再蠢也知道這是擠兌他,他默了默,平靜地道:「君所命,無敢弗從。」
他這話一出來,只覺得空氣都靜了一瞬。
韓安在心裡哼笑,小樣,官場文看了不少,暗套勞資體會不出,明槍還能躲不開?文縐縐地鬥嘴鬥不過你,勞資拿墨水淹死你!
薄初犁拍手大笑,道:「好,不愧是韓安。痛快!」
其他幾人神情認真起來,正色看著狀似歡愉交談實則對峙的倆人。
薄初犁正色對韓安道:「韓兄學富五車,蜚聲文壇,韓兄先請。」
韓安靜靜地看著他,道:「你先請。」
薄初犁笑著點頭,道:「那好,初犁先獻醜,就當拋磚引玉。」
韓安默默地等著他放大招,他初來乍到,對這種類似文人辯論的印證沒有什麼經驗,只能等薄初犁先出招再行反擊。
薄初犁思考一會兒,便開口將自己對哲學的理解娓娓道來。他雖不是哲學專業出身卻對哲學研究頗深,且自幼有名師精心教導,長大以後又學貫中西,是實打實的才華橫溢。他博聞強識眼見開闊,語言嚴謹周密條條有理,一番闡述見解獨到精妙絕倫,引人入勝。聽得旁邊幾人連連點頭,暗自叫好。
韓安聽得仔細,他這一番闡述即使是在後世學者的論述文獻中也並不遜色,甚至可以說十分出色。有所謬誤,卻也是時代的局限。雖然頂著一個西瓜皮造型,舉手投足間泰然自若從容自如,盡顯名士風範。這樣的風華,不愧為民國時期的精英。
薄初犁的講述漸入佳境,他的理論格局在韓安眼前展開,韓安內心很震動,這麼厲害的角色,並不比韓安所知道的民國文化名人差,平時卻沒有聽說過他的名聲,也沒有在歷史上看見他的名字。韓安感嘆,華國四萬萬人口果然卧虎藏龍,冷不丁冒出來一個默默無名的都能這麼厲害。這根本就不是成睡的獅子,這壓根就是女生文肚子里裝了一窩崽的雄獅。不說生出來的都是神獸,就算掉根毛也能變成猛獸,真心不是好惹的!
韓安看著對面風度翩翩的薄初犁,覺得對方分明是只笑眯眯地吃人虎,威力無比高深莫測。他收起一開始因為薄初犁籍籍無名而心生輕視的心態,變得專註起來,全神應付對面的薄初犁。
韓安變得認真起來,薄初犁自然也是能感覺到的,他又洋洋洒洒的說了一會後,將話頭拋給韓安:「不知韓兄如何認為?」
韓安原本是理科生,但後來他宅在家裡,寫也是他賺零花錢的手段之一,是以各種古籍資料他都有好好啃的,來到民國后,更是一頭扎進圖書館里瘋狂吸收各類知識,雖然沒有一下子就融會貫通,到底眼界是被開闊了,好壞他還是認得出。
薄初犁理論自成一派,格局大氣氣象萬千,頗具名家風範初成之氣,若是能破開信息方面的局限,當成一大家。
所以韓安不會攻擊他的觀點,只想根據後世學者的研究,給他提供一些信息和意見,幫他完善一下。韓安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他頓住了。
嘿!對面這人叫啥來著?他姓啥來著?剛剛劉伊邇給他介紹的時候,他有點走神,沒聽清楚。
韓安猶豫地在心裡想,要是再教這人知道他連人家名字都沒好好記住,這仇估計就真結大了。他沉默一會,未免露餡,直接忽略客套話,開門見山地道:「我看過一些資料,不知真偽,但我以為裡面觀點可以借鑒。」
然後,他開始給薄初犁科普各種哲學起萌形成發展的詳細歷史資料,以及後世研究哲學的各種方法觀點,他的資料當然比薄初犁見過的要豐富要詳細真實。一開始薄初犁聽著跟自己所學有很大差距,對韓安的科普不以為然。只是韓安的資料實在有說服力,他越聽越認真,後來甚至發言跟韓安討論一二。最後他發現自己的討論打斷韓安的科普,乾脆盡量忍住不開口,讓韓安盡情地說。
韓安說到一段落,覺得口乾舌燥,嗓子眼火辣辣的,好像要著火了一樣。他拿過劉伊邇遞過來的水杯猛喝了一大口,舒口氣。對面薄初犁還在專註地看著他,明顯還在等著他。韓安沉默了,他在心裡痛苦哀嚎,不行了,再說他的嗓子就要廢了。
於是,他啞著嗓子對薄初犁道:「我寫給你一些資料,你回去找找。」
薄初犁點頭,掏出紙筆遞給韓安。
韓安接過紙筆寫書名,咽咽酸澀的嘴巴,覺得肚子里空得厲害,他心底莫名悲涼,他這是來干苦力的吧?
韓安回憶著這段時期能找到的資料,給薄初犁寫出來。他寫了滿了整張紙,薄初犁又迅速遞過來一疊。
韓安沉默了,他確實是來干苦力的!
最後薄初犁心滿意足地將韓安寫的紙仔細看一遍,然後珍而識之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劉伊邇和另外幾人說話,見狀對薄初犁道:「初犁,給我謄抄一份。」
薄初犁點頭。
韓安看了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
劉伊邇笑著道:「別走,一塊出去吃個便飯吧!」
薄初犁也道:「嗯,這附近新開一家餐廳,環境很好,餐點也不錯。」其實他還想跟韓安討教一番,但他心裡也知道適可而止,勉強忍住自己,卻還是不想這麼放韓安走。
韓安想想,吃個飯,應該也不要緊,於是點頭同意了。
劉伊邇大喜過望,笑得很開懷,薄初犁相對矜持,笑容淡淡的,但從眼底能看出他的開心。
於是一行人去吃飯。
於是韓安深夜回家的時候,摸摸又空掉的肚子,捂著自己的脖子,心底凄楚蒼涼。
他吃飽飯後,就沒有再住口過。若不是明天實在有事,他估計明天早上口還不得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