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西涼人害我

第一百五十四章 西涼人害我

果然不出白瑛所料,孫伏休家后的餛飩攤果然是開著的。

白瑛隔著老遠,便已經能聞到空氣中清新勾人的醋味,以及那香辣撲鼻的胡椒粉味兒。白瑛心下大喜,那面部表情簡直比餓壞的井莜莜的面部表情還豐富。

背著井莜莜的他幾乎是撲到了餛飩攤跟前的一張空桌子上,將井莜莜隨手一放:「老闆,一個大碗一個小碗,大碗不加香菜、不要辣!」

不吃香菜不吃辣,這是白瑛的口味。然而白瑛話音剛落,那邊管著下餛飩的老闆剛答應下,卻聽井莜莜在一邊揚聲喊道:「老闆,不要聽他的!大碗加香菜多加辣,小碗不要香菜和辣。」

喜歡吃辣,這是井莜莜的口味!

白瑛幾乎是當場就急了,蹭地一下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你!你什麼意思!憑什麼跟我換,憑什麼你吃大碗!」

「姑奶奶餓了!」井莜莜向他賣力吐著舌頭,頗為嫌棄地繼續說道,「而且你都吃了一路老婆餅了!還在郭大娘家吃了那麼多羊肉湯!你吃個小碗就夠了!」

白瑛一時間氣結,然而不可否認,井莜莜說的的確是正確。他有些不捨得向著老闆那裡看了一眼,老闆一張慈祥的褶子臉對他建議著:「要不來兩碗,一大一小九枚銅板,兩個大的十二個銅板!」

井莜莜聞言在附近慢悠悠地說道:「白青衫你想清楚,錢可都在我這裡!」

「那還是小碗吧,我吃老婆餅。」白瑛瞬間做出了選擇,有些沮喪地重新坐下,而且就在坐下的那一瞬間,白瑛似乎是聽見了老闆的一聲嘆息。真不知道他是嘆息自己不管錢的悲哀,還是嘆息那三個銅板。

白瑛想到自己堂堂的白家少主居然落到被人家嘆息的地步,也不由得對人生產生了深深的疑惑,他娘的這真的是自己的人生么!

白瑛這樣想著,眼睛有些呆木地望向前方,也就是井莜莜身後的道路上。

相府門外的這個餛飩攤雖是小門小戶,但是貴在下餛飩身為效率甚高。兩個人等候了不過片刻的功夫,老闆便親自將餛飩端了上來,那一大碗又紅又綠,顏色極為豐富的,正是井莜莜的,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白瑛面前的那清湯寡水的一小碗。

井莜莜眼看自己面前終於來了吃的,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一把抓過桌子上的醋和胡椒粉,向著自己的碗里一頓猛灌。

但是她剛灌了一會兒,卻是發現對面的白瑛依舊直勾勾看著自己的後面,似乎有點出神。

井莜莜一愣,也回頭向著自己身後看去,然而她身後卻是空無一人的街道。井莜莜眼見自己身後沒人,當時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於是她用手裡的筷子往白瑛頭上一敲:「好你個白青衫!當著我的面你還敢走神!是不是覺得我搶了你的餛飩,你不服氣?」

白瑛幾乎是被井莜莜給敲懵了,他終於收回目光,一臉哀怨地向著井莜莜看了過去:「什麼啊!我是看你身後的街上有人行為詭異啊!」

井莜莜哪裡肯信他,伸出筷子來又再他頭上補了一下:「少唬我!我剛才都看了,街上沒人。」

白瑛委屈之極,向著孫伏休家的牆根處指了一指:「那不就有人么!還是爬著走的!」

井莜莜聞言一愣,立刻又回過頭去。順著白瑛所指的方向,她果真看見了在緊貼著孫伏休家的牆腳的地方,真的有個東西在緩緩移動——那人可能是伸手重傷,而且體力已經衰竭,每往前挪動一下,都看上去萬分艱難!而且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衣服,這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那是個人!

井莜莜默默看了那人一眼,卻是沒說話,立刻就回過頭來,伸出勺子舀了第一個餛飩進口。

白瑛眼看著井莜莜竟是在那裡袖手旁觀,一時間實在是有些詫異:「啊!井莜莜,你居然看了之後一點反應都沒有!你以前一定會立刻就衝上去的!」

井莜莜嘴裡含著第二個餛飩,略有些嫌棄地看了白瑛一眼:「本女俠都快要餓死了!吃不飽飯怎麼救人!再說了,你知道他是好人是壞人!你要是想救,那這個人就算你的。」

井莜莜邊說著這話,接連又往自己嘴裡送了三四個餛飩:「老闆、嗯、再來個大碗,加辣加香菜!」

白瑛頓時感覺內心一片凄涼!娘啊!這是哪門子媳婦?

白瑛如此哀嘆著,一抬頭卻是繼續觀察那位艱苦地爬著的仁兄,這位仁兄你別說還真是有毅力!明明看上去是個在多爬一下就要斷氣的光景,但是他還是執著的往前爬。而且看上去這位仁兄爬地很有目標性!那就是向著孫家的後門那裡爬去!

而白瑛所處的餛飩攤是正對著孫家的門口的,白瑛有些出神地看著那個人,本來他遠遠地看著那個人的時候,還看那人有什麼特別的來,但是等那人爬的更近了,借著餛飩攤的燈光,以及相府門口燈籠的燈光,他卻是忽然發現:不知道是因為燈光的原因還是天生,那個人的頭髮的發色看上去居然跟白尹一樣!

白瑛警惕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人已經是爬到了孫伏休的家門后。白瑛瞧見他費力地抬起一隻胳膊,向著那漆黑的大門上用力砸去。

篤篤地敲門聲,似乎是立刻就驚動了孫家的人,不一會兒白瑛就聽見門內傳來了幾聲犬吠,及家丁粗獷地吆喝之聲。

「是誰人在外面?」裡面的家丁這樣喊著,但是門外的人似乎是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只能執著的敲著門。

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裡面探出個年輕人的腦袋,他穿著家丁的服飾,手上提著把燈。他一低頭就看見了地下爬著的那人。白瑛本來琢磨著這人能來到孫伏休家求助,只怕是認識裡面的人的,豈料那家丁竟是咦了一聲!叫了一聲媽呀!接著也不管地下那人在說些什麼,哐地一下,就將門給關上了!

白瑛看著個樣子,心下不由得大為詫異。這時候井莜莜已經開始自己的第二碗了,她眼瞅著白瑛的樣子,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道:「既是覺得可憐,那就上去救一下吧!反正都成傷成那樣了,救他他也沒法害你!不過你自己去,你去了你的餛飩歸我。」

白瑛聞言簡直對井莜莜佩服的五體投地,估摸著他也是看不下井莜莜吃東西的那個樣子了,於是也沒再對井莜莜說什麼,只將自己面前的餛飩向著井莜莜推了推,然後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懷揣著滿心的好奇,向著那人走了過去。

地下那人的樣子,在白瑛的眼中,越發清晰起來。白瑛在那人的面前,輕輕蹲下身子來,近距離的觀看,白瑛才意識到,原來地上這個萬分狼狽的人,居然是一個身形瘦削高挑的少年,而少年的那頭頭髮,赫然是天生的栗子色。

白瑛伸手觸摸上少年的手腕,似乎想要為他把脈,但是他剛提起那孩子的手,卻見他的手下竟是赫然有個歪歪扭扭的字——堃!

莫非是孫家的二公子孫堃?

想到這裡,白瑛忍不住就將地上的少年輕輕翻了個身,而就是這一翻身,借著微弱的額燈光,白瑛發現就在他胸前膻中穴的地方,竟是赫然有一個小小的血窟窿,那血窟窿中,到現在還血流不止!

看到這樣一個熟悉的傷口,白瑛一時間有點失神!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忽聽相府門內突然傳出了一不小的喧鬧聲,只聽那聲音,似乎是剛才被嚇回去的那個家丁糾結了更多的人來,只聽門內的聲音越來越近:「、、、、、、真的!真的!二叔我沒騙你,咱們那後門處真的有個人,跟鬼一樣!頭髮是黃的,衣裳是黑的,地上的血都被他染紅了!您老快去給看看!」

年輕的聲音焦急而害怕,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一邊安慰道:「莫要慌張,這裡是相國府,料來也不敢有賊人造次!」

這話剛剛說完,白瑛忽然感覺自己門前的大門被用力拉開,這一次不再是拉開一條小縫了。這一次是直接將兩扇門全部拉開。出現在白瑛面前的是一大波全副武裝的家丁!

「咦!不對呀!剛才我來的時候,這裡還只有一個,這回怎麼成了兩個了!」剛才出來的家丁此刻站在一位老者的身邊,只駭地慘無人色!

然而那位老者看上去卻比那家丁淡定許多,他先是看了白瑛一眼,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以及腰間的長刀,最後又看看地下的人,眉頭微微蹙起。

白瑛此刻依舊蹲在地上,他抬頭看向那老者,這一次他臉上笑容不是很多,只是向著老者微微作揖:「長白山裡白青衫,有事要叨擾二公子了。」

老者聞言,又看了地下的人一眼,最後似乎是瞥上了白瑛袖子地下的一角忍冬花,臉色微微一變:「是白家主。趕緊請進來,將這位地下的公子也扶起,去喊二公子見客!」

老者一聲令下,全副武裝的家丁立刻四散開來,有的跑上去將底下的少年抬起,有的忙著跑回去後院喊孫堃出來。

白瑛從地上站直身子,被老者迎進了院子,但是老者卻沒有立刻進院子,反而是帶著人出門看了看外面的雪地,回來繼續吩咐道:「再來人將外面的血跡打掃乾淨,不能讓人看出血跡是在相國府附近失蹤的!」

是夜,北冥的相國府中,燈火通明。

這個時候已經是夜晚的酉時了,而且如今已經接近年關,最是令人乏睡的時候。

孫堃一個孩子家,整天詩云子曰到頭痛,如今可算遇上過年,可不帶早早歇息上幾個時辰。結果今日這不睡得正香呢,卻被自己房裡的大丫鬟二丫鬟三丫鬟地給推了起來,硬套上一件斗篷,被帶到了客廳之中。

白瑛老早就給人請到了客廳,此刻的少年正被人放在擔架上,白瑛已經封住他心臟附近的四處穴道,血流總算是阻擋了,但是但是少年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無比的臉色,怎麼看怎麼瘮人。

白瑛隻眼看著這光景,不知為何,卻有一種熟悉之感,彷彿自己在很小的時候,也曾見過這種可怕的傷口,和這種蒼白的臉色一樣,但是是誰被傷了,又是誰臉色蒼白,他卻是無論如何也記不清了。

正當白瑛無比糾結之際,忽聽門口處正慢吞吞傳來一個不太情願的聲音:「嗯、我聽說、聽說有人找我,是、是誰啊?」

白瑛聞言向著門口看去,卻見門口來的正是孫堃。他穿著一件石青色的斗篷,站在門口處一下一下地揉著眼睛,似乎無論怎麼揉,都不能將自己給揉清醒一樣。

白瑛眼看著孫堃這個樣子,一時間倒也甚覺好笑。因為孫堃長得跟孫堅挺像的,看孫堃做出這種委屈的表情,白瑛幾乎是立刻就腦補出孫堅那張面癱臉,做這個表情的樣子。

但是終究是他忍著笑,指指地下的少年:「來來來,來這裡,快看看認不認識這個人?」

孫堃邊揉著眼睛,邊向前走著,那樣子估計是還沒睡醒,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什麼呀,我睡都沒睡醒,怎麼、怎麼認人、、、、、、」

孫堃說話間便已經來到了少年的跟前,他睡得捨不得睜開的眼睛,擠出一條細縫,似乎是在辨認那人的容貌。但是只看了一眼,孫堃昏昏欲睡的樣子幾乎是立刻就變了,好似被人從頭到腳都澆了一盆涼水!

「年、年歲延?」

孫堃這個名字喊出去之後,白瑛敏銳的發現,躺在地上的年歲延嘴角似乎是扯動了一下。

孫堃的一雙大眼終於完全醒悟過來了,他眼看著地上的年歲延全然不理他,幾乎以為年歲延死了,於是立刻撲上去,拍拍年歲延的身子:「啊!年歲延!啊!年歲延你怎麼了!你這是又被誰給打了?快醒醒!」

全場人幾乎瞬間無語,感情眼前這位年歲延不是頭回這樣出現在孫堃面前。

然而也就是孫堃這麼不知輕重的拍了幾拍,地上的年歲延居然奇迹般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用一條細縫看向面前的孫堃。他動了動嘴唇,接著就一種極為緩慢地語速,這樣對著孫堃來了句:「孫——堃——」

孫堃看上去有點發愣,只見年歲延在哪裡,繼續說道:「宮裡——宮裡,有西涼人——西涼人害——我。」

說完這話,年歲延眼睛上僅有的那條縫也沒有了。現場瞬間歸於一片詭異的沉默。尤其是孫堃,他的臉色尤為慘白,就要趕上地下的年歲延了。

白瑛可能隔得有點遠,沒太聽清年歲延說什麼,於是湊到孫堃身邊,拍拍他肩膀道:「哎!那小哥說什麼呢?」

孫堃沉默了有一兩秒,最後他回頭默默了白瑛一眼,又回頭再看看地下的年歲延。

再然後,白瑛看到到孫堃幾乎是哭著從地上跳了起來,見鬼了一樣地往門外跑了出去:「媽呀!鬧鬼了!年歲延會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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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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