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花朝節

一年一度的花朝節是踏青賞花的好日子，從陰曆二月十二至二月十五都是花朝節，二月十二這一天是正日子。一日吃過晚飯後，陸遊跟唐氏說：「母親，明天是花朝節的正日子。我想跟眾姐妹們一起出去參加祭祀花神的活動。還請母親恩准。」

「花朝節本來就是你們年青人踏青賞花的，你們想去就去吧。不過路上一定要小心些，注意安全。前天，在你堂哥陸過的婚宴上，我聽說錢員外的女兒與丫環都在賞花的途中失蹤了。現在縣衙的人正在滿城查找呢！」唐氏道。

「兩個大活人怎麼會平白無故就失蹤呢？也許是下雨天路滑，不小心掉河裡了吧。今天天氣不錯，路上也沒有泥濘的了，正適合出行。安全的問題，我們自會注意的。請母親放心好了。」陸遊不以為然道。女孩子家掉河裡，那自然是凶多吉少，但他可是游泳的能手，紹興河裡弄潮兒，只要有他在身邊，怎麼會可能出事呢！

「俗話說得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們出去還是多長几個心眼的好。我知道，我每次多說幾句，你們就都嫌我啰嗦。」唐氏叮囑道。

「要不姑姑也一塊去看吧。聽說這一次的花朝節是這幾年來最熱鬧的一次。除了正常的種花、栽樹、挑菜、射禮、賞紅、祭神等活動外，還增加了一些才藝展示的活動。」唐婉見唐氏有些不放心，便想鼓搗她一塊前去觀看。

「花朝節是你們年青人的節日，我們老太太到裡面瞎攪和什麼啊，你們玩開心玩高興就好了。」唐氏笑著說道。

「那好吧，我們這就去準備了。」眾姐妹跟唐氏請了安后各自回去準備不提。

一行人出了陸府便直奔縣城。微風吹來，一陣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氣息迎面而來。春天來的好快，悄無聲息、不知不覺中，草兒綠了，枝條發芽了，遍地的野花、油菜花開的燦爛多姿，一切沐浴著春晨的曙光，在春風中搖弋、輕擺，彷彿少女的輕歌曼舞，楚楚動人。生物在春晨中醒來，展示著生命的可貴、誘人。

自然世界此刻是如此的美麗：到處放射著明媚的陽光，到處閃耀著五顏六色的色彩，到處飛揚著悅耳的鳥叫蟲鳴，到處飄蕩著令人陶醉的香氣。這是綠的世界、花的海洋。縣城內遊人如織，人們紛紛換上了輕便的春裝前來遊玩。一群群身穿各種款式和顏色漢服的女孩子，穿梭在紅花綠柳中，那長袖善舞、美麗輕盈的漢服無疑是最靚麗的風景，成為一抹動人的春色。

在縣城的中心地帶有幾個綵綢搭棚，棚子里裡外外擠了一大堆人。

陸遊有些好奇，「前面的那幾個綵綢搭棚是幹什麼的啊？怎麼這麼熱鬧？」

王永香便笑道：「三哥多久沒出來逛了啊？那裡面全是『關撲』的鋪子。」

陸遊這才想起來，原來在宋朝，有一種叫「關撲」的購物方式很流行。比如您想買酒，店主把一瓶酒作為賭注，您掏錢作為賭注，錢數當然遠低於這瓶酒的市價。然後開賭，店主拿出八卦盤，飛鏢。八卦盤就是在一個大圓盤上畫六十四卦，每一卦上貼只小動物圖像。隔著一定距離，您手拿飛鏢，瞄準，向高速旋轉的八卦盤投擲。假如您很幸運，一下子就扎中了事先約定好的動物，恭喜，這瓶美酒免費歸您享受了。假如沒扎中某動物，您的賭注立馬歸零，店主拿走。假如您不服，可以再掏錢，再賭，掏錢一次，允許投擲飛鏢一次，直到扎中某動物為止。不過，大多數人都很慘，因為一次次投擲下來，雖然美酒終於在手，購物款總計卻遠遠超過酒價。

陸遊一看時間還早，就對幾個姐妹說：「我們也先去『關撲』一會吧，看看誰的手氣最好。」唐婉她們幾個也點頭同意了，於是便跟著眾人擠了進去。只見棚里設關撲攤鋪，有帽子、梳子、珠翠、衣服、花兒、領抹、鞋子、兒童玩具、也有美酒。

蘇曉曉一見就樂了。因為這些天來，她天天練習的就是這一個。那轉動著的八卦盤還不如她練習時用的蒼蠅呢！她笑呵呵地對陸遊：「你想不想喝酒？你要是想喝，我這就給你先弄壇酒喝喝吧。」

唐婉不信：「你少吹牛吧。哪有那麼好『撲』的啊。去年也是來『關撲』，結果花的錢足夠買一箱酒的了。」

「那是你投擲，要是我來，一次就行了。」蘇曉曉說完，便問店家：「老闆，這壇酒得多少錢？」

店老闆斜視了蘇曉曉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客官，你也要玩關撲？五文錢。你射中了那大圓盤上貼著那匹馬的圖像的那一卦，這酒就歸你了。沒有中的話，錢就歸我了。」

蘇曉曉摸出五文錢，對店老闆說：「你準備吧，我要開始了。」

店老闆很隨意地轉動了一下轉盤。八卦盤就開始飛快地轉了起來。

「快扔啊！還愣著幹什麼啊？」旁邊一大堆看熱鬧的人開始起鬨了。

蘇曉曉笑了笑，只見她不慌不忙地盯著那八卦盤看了一陣，然後瞅準時機一揮手，一把飛鏢便脫手而出，隨即便不偏不倚地釘在帶有馬的那一卦上。

「好！還真的『撲』中了啊！」圍觀的人群頓時發出一陣驚呼。包括店老闆在內的眾人一時驚呆了。

「這酒歸我了。鳳兒，去把酒拿過來。」蘇曉曉拍了拍手道。

鳳兒很高興地把酒拿了過來。

蘇曉曉把酒遞給陸遊，「怎麼樣？手氣還可以吧。」

「嗯，你這手氣還真沒得說的。今天有佳釀可以品嘗的了。」

「曉姐，你的手氣這麼好，那就再幫我『撲」一個看。我想要那一隻玩具豬。」王永香看中了一個玩具豬，她想買了送給顧盼盼的兒子阿彪。

「好啊。老闆，『撲』這個玩具要多少錢？」蘇曉曉一口應了下來。

「這個玩具嘛，也是一文錢。要射中那大圓盤上貼著那匹雞的圖像的那一卦。」店老闆道。

「好，這是一文錢，你準備吧，我要開始了。」蘇曉曉道。

店老闆收下錢，便快速轉動了一下轉盤。只見蘇曉曉目不轉睛，瞅準時機又一揮手，那飛鏢又正好釘在帶有雞的那一卦上。

「神了，簡直神了！」旁邊的人驚呼。

如果第一次「撲」中，那是運氣，那麼第二次又「撲」中了，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呢？店老闆這一回知道碰上厲害的角色了！他有些不心甘地遞過玩具豬。

王永香非常高興地收下了。

「我看那副珠子挺不錯的，老闆，這副珠子是怎麼『撲』的？」蘇曉曉得意洋洋地問道。

「我的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到其它家去玩吧。我這是做小本生意的，照姑奶奶這麼玩下去，褲子都會虧掉的。」店老闆這回真急了，不敢再做蘇曉曉的生意的了。

「好吧，我們換一家吧。」蘇曉曉也笑了。

蘇曉曉圍著幾個綵綢搭棚轉了一圈。不一會兒，鳳兒、王永香手中都拿滿了蘇曉曉的戰利品。鬧得整個關撲攤鋪看到蘇曉曉都不敢再接她的生意。

「怎麼樣？我這些天的功夫沒有白練吧？」今天在這兒大出風頭，蘇曉曉很是高興。

「你們倒是玩開心了，沒看到那些老闆都一個個板著臉的嗎？人家都是做小本生意的人，賺個錢也是不容易的。你們也不要玩過火了。祭祀花神要開始了，我們去參加活動去吧。」陸遊笑著說道。

活動的現場就是在縣城的一處公園內。一行人出來，步行沒多久，便來到活動中心的現場。「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萬紫千紅披錦繡，尚勞點綴賀花神。」這是江南民間慶賀百花生日、迎接花神的風俗盛況的真實寫照。早有人在花樹枝梢上張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神燈」，燈火與紅花綠枝相映成趣。青年男女漫步花叢中，賞花談情；文人墨客觸景生情，吟詩作畫……

陸遊他們趕到的時候，時間剛剛好，活動才開始。首先進行的是才藝展示。在悠悠的古琴聲中，一群身著漢服的青年男女登上了舞台，隨著音樂起舞，舞姿是那樣的曼妙。音樂聲中，又有一個唱曲的名角上場獻唱，惹得場下觀眾不時拍手叫好。

在才藝展示的同時，有不少的年青人在現場管理人員的指引下開始在公園內進行種花、栽樹、挑菜等活動。

在射禮分會場，一群英姿勃發的漢服少年正在進行弓箭騎射表演。只見一驥白馬馱著一道白影奔進了場子，速度非常的快。他時而側騎一會，時而雙手抱著馬脖子身子緊貼馬側騎一會，又時而單手支撐馬鞍騎，時而還在馬上打個翻身。他根本不是在騎馬，而是像一個雜技團的演員在進行馬術表演！最後，他直立在馬上，策馬從遠處直奔人群而來。

只見他白衣黑髮，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襯著懸在半空中的身影，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腰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腳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他漸漸逼近人群，速度卻仍然未減。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大家越來越緊張。忽聽一長聲馬嘶，馬定定地立在了人群前二十步遠的地方。四周保持了片刻的寂靜，緊接著便爆出了雷鳴般的喝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