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冉清軒看著自己小徒弟的笑臉,按住了胸口給自己順氣。噫,小酒窩露出來了,可好看,可可愛,呼氣呼氣,不能太激動。
第二天一早,木音和冉清軒還未醒的時候,不止皇宮,秦王府、晉王府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原因無他,皇上暈倒了。顧謹連早飯都沒吃,就帶著劉吉匆匆進宮,臨走前,交代身邊的女官侍從信芳轉告冉先生,安心住下,不必多慮。
顧謹匆匆趕到皇帝寢宮外的時候,天還未亮,晉王顧曄也還沒到。除了寢宮周圍握緊武器嚴陣以待的禁衛軍,只看到趙成文皺眉背著手在殿門前轉悠,還有當今皇后虞氏由丫鬟攙扶著也站在寢宮門口,臉上淚痕還沒有干,看到顧謹眼睛一亮。而大太監趙成文轉眼看到顧謹,眉卻皺的更緊了,但還是上前行了個禮,顧謹虛扶一把,「趙公公不必多禮。」
隨後快步走到虞皇後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皇嫂。」
「謹兒...」虞皇后連忙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秦王,你可來了,皇上他...」
「皇嫂,皇兄如何了?」
未等虞皇后說話,身後的趙成文搶先說道:「回秦王殿下,太醫已經來過了,皇上是勞累過度暈倒了,現在還沒醒。太后吩咐,讓皇上好好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擾。」特意加重了太后吩咐這幾個字,趙成文輕輕抬眼瞄了一眼顧謹。如今的太后鄭氏,本是先皇后陪嫁時帶來的一個庶妹,是給先皇做妾的。可先皇心疼先皇后柔弱的性子,不願意有妾侍委屈妻子,故此一直沒有寵幸鄭氏,終於有一天鄭氏按耐不住用手段爬上了先皇的床,還生下了晉王顧曄,先皇先皇后相繼離世后,只能尊唯一的鄭妃為太后。
顧謹聽完趙成文的話,神色不變,只是關切的看向虞皇后,說道:「皇嫂,這裡有我,皇嫂先回去休息吧。」虞皇后看看顧謹又看看趙成文,點點頭,也沒有說什麼,被丫鬟扶著離開了。
目送虞皇后離開,顧謹沖趙成文點點頭,「麻煩趙公公通融了。」
趙成文臉色一變,看來秦王是連太后的面子都不給要硬闖了,他日若是出了事,鄭太后不敢動秦王,受罰的必是自己。想到這兒,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擋在了門前,「請王爺不要為難奴才。」
顧謹皺了皺眉,身後的劉吉立刻上前一步,「小成子,怎的,你要違抗王爺的命令?」
趙成文一看是劉吉,神色倨傲起來,「本監在和王爺說話,劉總管插什麼嘴。」
劉吉聽完這話,只是冷笑一聲,指著趙成文慢慢說道:「你當自己是什麼東西,就算是你師父,我師兄還活著也不如趙公公這麼敢把自己當主子,想在這宮裡論資排輩,你還嫩著呢。要不是當初我師兄好心收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做徒弟,現在你還能活著在我面前站著?你八歲那年偷了宮裡一個老太監的尿壺當古董,想必趙公公已經不記得是誰保你一命的吧。」
趙成文越聽臉色越差,再一看旁邊禁衛軍忍笑的臉氣得直哆嗦,劉吉似是還不過癮,整了整衣袖接著說道:「忘了你師父的恩情,倒也還不要緊。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是不是忘了當年先皇后把你從御花園的雪堆里抱出來還讓太醫救你一命的時候了?趙公公,我看在你師父的份上,且教你一句話,不伺候好皇上,你當你能好嗎?」
趙成文一愣,像泄了氣一般跪在劉吉和顧謹面前。「師叔,我錯了。可我也只是個奴才,太後有旨,我實在擔不起啊。」
「我可不敢當趙公公這一聲師叔。」劉吉瞪了一眼趙成文,轉頭看向顧謹,低聲問道:「爺,您看?」
顧謹看了一眼趙成文,正色道:「太后問責,趙公公儘管推到本王頭上。」
趙成文看著顧謹走向寢宮卻在後面不敢攔,顧謹交代好劉吉守在外面,正要推門進去,卻被一個穿著禁衛軍統領服飾,身形高大面色黝黑的人攔下。
顧謹皺眉問話,「難不成禁衛軍的統領也受太后的吩咐攔住本王?」
那人卻不答,只是問道:「來者何人?」
劉吉上前一步,怒道「你怎的連秦王也不認識?!」
那人只看向顧謹「若是秦王,可有憑證?」
顧謹擺手讓想教訓人的劉吉退後,從腰上解下腰牌遞給他,「你是何人?」
「回秦王殿下,臣是今日值守泰安殿的統領高既明。」高既明雙手將腰牌遞給顧謹,行了一禮道:「聖上早就吩咐過,秦王可自由出入泰安殿,開門。」
兩側禁衛軍上前打開殿門,顧謹咀嚼著高既明這個名字,覺得有點耳熟,但一心念著兄長安危,也顧不得多想,進了泰安殿。
顧謹一步一步走到顧訣床榻邊,一掀衣擺跪在了腳踏上,看著自己兄長蒼白的面容,不由緊抿起唇。顧謹伸手為顧訣拉了拉毯子,看向昏迷的兄長也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地跪著。外面的劉吉看自家主子進去了幾個時辰還沒有出來,更是心急,就在劉吉急的團團轉要敲門的時候,顧謹打開門走了出來。
劉吉趕忙迎上去,「爺,您可算出來了。」
顧謹將手支在劉吉的胳膊上穩住了身形,看向劉吉問道:「有事?」
「哎呦,我的爺。」劉吉使力扶穩了顧謹壓低聲音道:「可不是有事嗎,您進去不久,晉王爺就來了,不過高統領攔著沒讓進,在這兒站了一會兒就走了,剛剛鄭太後派人過來請您去一趟慈安宮。」
顧謹皺了皺眉,隨即勾起了一個笑。太后鄭氏,也真是好久不見了。
慈安宮
鄭太后看著只給自己行躬身禮的顧謹,保養得當的,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的臉上憤恨與不甘一閃而過,然後換上了一副和藹的笑容,親自上前把顧謹扶了起來,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謹兒啊,哀家許久未見你,倒是長高了不少。」
「托皇兄、太后的洪福。」
「唉。」鄭太后嘆了口氣,拍了拍顧謹的手,「都是哀家的不好,沒有管好你皇兄的後宮,這次你皇兄病倒了,都是那些個小妖精不安分,皇后又是個老實孩子壓不住她們。謹兒啊,你皇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讓哀家怎麼活啊。」
鄭太后說著拿起帕子抹眼淚,顧謹作者不發一言。鄭太后看顧謹沒有接話的意思,接著抽抽噎噎地說道:「哀家對不起先皇先皇后,皇帝至今沒有子嗣,你還這麼小,哀家真是...」
「太后慎言!」
鄭太后被突然冷臉的顧謹嚇了一跳,攥緊了帕子,隨後又放開,笑著擦了擦眼淚,「是了,瞧哀家這嘴,皇帝定會大好,是哀家太過擔心失了分寸了。倒是謹兒對誰都是冷冰冰的,白白浪費了我們謹兒這劍眉星目,以後哪有姑娘敢嫁給你喲。」
顧謹放緩了臉色,「勞太后費心了,本王想起府里還有些事,就不繼續留在這裡叨擾太后了。」
「你事忙,哀家也不強留你,只是自己要仔細著身體,沒事多來瞧瞧哀家。」
顧謹點點頭轉身離開,鄭太后看著顧謹踏出殿門,收起了慈母般的笑,陰狠狠的盯著顧謹離開的方向,指甲在手心裡摳出了血印也一無所知。
慈安殿外,劉吉看見顧謹出來趕忙迎了上去,「爺,您早上沒來及吃,晌午也沒進膳,這馬上到晚上了,是不是早點吩咐府里做晚膳吶。」
顧謹向外走的腳步不停,沖劉吉吩咐道:「不必,我不想吃。讓宮外的轎子也先回去吧,本王自己走回去靜一靜。」
劉吉一聽顧謹自稱本王了,就知道這件事不容自己違抗,便苦著臉應是。等到顧謹走回秦王府時,已經月上柳梢了。顧謹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從後花園翻牆進來,本想回去休息,卻看見木音正坐在園中小閣樓的樓頂上喝酒,一輪明月掛在空中,月光給木音渡了一身柔和的光。
很多年後,顧謹想起那一幕,看著身側之人,那是朕這前十幾年心裡最寧靜的時刻,平和的近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