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獨處
「走？」他指著門口，伸出了兩指做出「走」的手勢。
「嗯，等我什麼時候眼睛鼻子額頭都不腫了再說。」
他垂下手，無奈的聳了聳肩，「半天你逗我呢？」
「我也沒說現在就要出門啊。」
「行行行，反正你怎麼樣都有理。那你就一個人在這兒待著吧，我自己吃大餐去了。」
大餐啊……
不得不說，提到吃的我還是有點心動的。
更何況他還加了一句，「啊呀，真是可惜，本來我還想請客的，某人真是沒口福。聽說有家米其林三星餐廳，飯後甜點簡直好吃到炸。」
「唉唉唉，等等，」我叫住他，吞了吞口水，「我好像也挺餓的。」
「是嗎，那走吧。」他彎唇一笑，看起來居然有點酷。
顧辰皓，你好像也沒那麼討厭嘛。
就這樣，我們相安無事的在拉巴斯轉悠了兩天。
白天的主要活動就是吃吃飯逛逛街，看看當地的特色建築民俗風情……
還有那個以一個民族英雄穆里略命名的廣場，十米多高的紀念塔，塔頂上還屹立著那個不知道幹了什麼大事的英雄的銅像。
反正我也不認識他，也不像別人那樣帶著崇高的敬意進行參觀，頂多就是胡亂看上幾眼就完事兒了。
啊，還有殖民時期的舊城呢，保存著典雅古樸的西班牙建築。
還有穆里略博物館，又是那個英雄的名字，顧辰皓給我解釋了大半天他到底是幹什麼的，我還是一句也沒記住。
不過那個「7月16日」大道上的玻利瓦爾雕像我倒是認識，高中歷史教課書上好像是有這麼個人，美洲偉大的解放者。
不過我倒是不知道，他居然還是玻利維亞獨立后的第一任總統。
後來，還去了什麼聖弗朗西斯科大教堂，名字也真是夠長的，不過裡面的各種精美的繪畫，雕刻，祭壇什麼的，還對得起「不虛此行」的名聲。
還有一個我就非常不能理解了，為什麼「聖佩德羅監獄」也算是個著名的旅遊景點？
為什麼監獄也是個景點？
要去看什麼？
看犯人？
不過聽說那個監獄確實是很奇特，裡面還有什麼兒童樂園，超市，飯店，理髮店，還有一家賓館。
沒有警衛，沒有統一的囚服，監獄里只有高牆和正門，沒有柵欄，獄警也只是在清晨點一次名而已。
而這樣相對自由的環境，是犯人們通過在監獄內的拚命工作而「購買」來的。牢房分為八個等次，越是舒適的牢房就越是貴。在「富人區」監獄里，瓷磚地板，有線電視，更豪華一些的還有廚房，浴室，陽台。
曾經有個囚犯就說過，「如果你足夠有錢，在這裡就能生活的像個國王。」
這哪兒是監獄啊。
這比中國學生的宿舍條件強多了啊。
頓時心裡一塞，覺得廣大的讀書人竟然還比不上個囚犯。
不過大街上的建築物什麼的還是很有特點的。
我一興奮，還買了好多紀念品。
但是仔細想了想，除了路霏霖以外，似乎也沒什麼人可以送的。
算了，回去帶給同事們也是可以的。
嚴格的說起來，顧辰皓這貨也算是同事呢，還是上司。
話說那傢伙晚上還來敲過我房間的門，不過我就權當自己睡死過去了裝作沒聽見。
第二天早上他也什麼都沒說，自己也跟個沒事兒人一樣，真是厚臉皮。
不過我還是低估了他厚臉皮的程度，就比如說現在，這貨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自己「昨天陪我逛街累到癱，晚上一回來就睡死在了床上」，那半夜三更來敲門的是鬼嘍？
「噢，看來你睡得很香嗎，那黑眼圈是怎麼回事？」
「別提了，你知不知道，半夜三更的……」他突然降低了音量，湊近了過來，「居然有人敲我的門！嚇死我了！」
嚇死的也該是我好嗎？！
「那門不就是你自己敲的？有什麼好嚇的。」我翻了個大白眼。
「你有病吧，我沒事兒敲自己的門幹嘛？」
「那你沒事兒干敲我的門幹嘛？」
他皺了皺眉，「誰敲你門了？」
我牛奶喝了一半，手就頓住了，溫熱的液體濺的自己滿嘴都是。
「不……不是你嗎？」
看他的樣子……好像沒在開玩笑啊……
「你是說……你昨天晚上……也被敲門了？」
我半惶恐半獃滯的點了點頭。
喂喂喂……
搞什麼啊……靈異事件嗎？
還是恐怖事件？
我又想起了《這個殺手不太冷》里的那個鏡頭，一個人敲門，另一個拿著鉗子，只要門開一條縫就能迅速的把安全鏈夾斷……
然後會發生什麼？
入室搶劫？
挖器官？
姦殺？
……
我擠了擠眼睛甩了甩頭，努力的說服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顧辰皓也喃喃的說，「肯定只是有人惡作劇吧……沒準兒所有人都被敲門了……」
「那你去找幾個人問問……」
「還是別問了……萬一問出來就我們兩個聽見了敲門聲……不是更恐怖？」
我覺得更驚悚了……
後來顧辰皓一臉輕鬆的跟我說其實他是騙我的，說我的門就是他敲的，早上的時候也是看我不理他所以才臨時想要整我一下。
我當時還罵了他幾句，並且對他這種幼稚無腦的行為嗤之以鼻。
但是我知道，其實根本不是他。
不然的話，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換酒店？
為什麼晚上他會再三叮囑我鎖好門。
他只是想讓我安心一點而已。
可是我又不傻。
不過，還是謝謝了。
至少有你在的話，我沒那麼害怕了。
我們兩個白天繼續逛，我覺得整個城市的公園都要被我轉了個遍。
於是我在心裡暗自後悔著自己當初為什麼不選個紐約啊巴黎啊東京啊在市區里就能轉到天荒地老的地方。
「我們什麼時候去天空之境啊？」我百無聊賴的扒拉著盤子里的蔬菜沙拉。
「你不想再逛逛了？」他挑眉。
「你還沒逛夠？該去的廣場教堂也都看過了啊，我想去野生的地方。」
他悠閑的叉起一塊牛排放進嘴裡，「那也得等你額頭鼻子眼睛全都不腫了才行。」
我大手一揮，「嗨，沒事兒！我都不嫌丟人。」
他鄙夷的看過來，「我嫌丟人。」
……
「況且，我還要幫你拍照片呢，你說額頭上包著那麼大一塊兒紗布多煞風景啊。」
「我又沒說我要照相！」
「嗯，大不了我偷拍。」
於是我回酒店之後用冰袋敷了半天額頭，覺得自己好像都要被凍感冒了。
又過了兩天，我終於哪哪兒都恢復了正常，氣色也已經好了很多。
「顧辰皓你要再賴在這裡不走老娘就自己去！」
「好好好，」他喝了一口水，「搬東西，上車。」
「上車？去哪兒啊？」
他嘴角一咧，「出發，去你心心念念的天空之境。」
我頓時就覺得整個天空都要亮起來了！
終於啊！出來了這麼久，終於要去個……正常的地方了！
但是走在路上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唉？不是要去鹽湖？現在是在往哪裡走啊？」
「機場啊？」
「啊？」我瞪大了眼睛，「去機場？去機場幹什麼？要把我們遣返回國嗎？」
他握著方向盤，還不忘伸出一隻手彈了一下我的腦殼兒，「坐飛機去烏尤尼啊。」
「啊？什麼？坐飛機？」
「對啊，開車去太遠了。」
「所以……我們……是為什麼……要在拉巴斯待了這麼多天？」
？？？
意義何在？
為什麼不當天就轉機呢？
他淡淡的說，「這樣你出差可以出的久一點啊。」
「久一點又有什麼用啊，市區里又沒什麼意思！」我氣鼓鼓的。
「沒意思嗎？」他輕笑，「可是我覺得很有意思呢。」
「切，也沒見你興緻多高。」
車裡靜默了一會兒。
「這樣一來，和你獨處的時間就會變長。」
我心裡咯噔一下。
這簡直比晚上聽見敲門聲還要恐怖。
我扯了扯嘴，想要說些什麼趕緊把個話題帶過去，但嘴唇翕張了幾下，最終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時間，車裡的氣氛又變得安靜的詭異。
顧辰皓，希望你只是在開玩笑。
對，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否則，一切的一切，都要被推翻了。
到達機場的時候我還是有點慌張，畢竟那天的丟人事件還是永生難忘的。
估計我要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顧辰皓，這傢伙就會把我的「光榮事迹」拿出去博樂了。
小心眼的男人一定不能得罪，我在心裡把這句話念了三遍。
不過一直到我們坐在了飛機上，他也沒取笑我。
我更覺得詭異了。
這不對，以我了解的顧辰皓，是會聲情並茂將我那天說過的每一句話重現一番的，甚至連中間擤鼻涕打嗝的聲音他也要學的惟妙惟肖。
但是他今天一句話都沒說。
哦不對，說了一句話來著，汽車剛開到機場附近的時候他扭頭問了我一句「有沒有不舒服」。
我當然沒說「有」，一點小小的頭暈噁心而已，沒必要再搬出來鬧笑話。